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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媛最近是后宫之中最受瞩目的人。
她有皇后扶持, 每天扭着水蛇腰, 带着甜腻的笑, 美名其曰给陛下送补汤, 黄昏的时候去前殿, 深夜了才被御前的人送回来。
每天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看谁都高高在上, 话里话外,都是她的肚子争气, 陛下有意再给她一个呢。
可把那贤妃淑妃气得够呛。
先前卫昭媛已经有过一个孩子, 证明她比别人怀的容易,这些日子整日又勾着陛下,谁知道什么时候,真正的皇长子就揣在她肚子里了!
可惜现在前朝事多, 赵定来后宫的日子越来越少, 后妃也不得轻易去前殿影响陛下, 只有卫昭媛, 仗着皇后的吩咐,每天都能去见陛下。
夏嫣嫣在后宫消失的第一个月,新的靶子树立了起来。
卫昭媛的宫中不断出现一些死老鼠,红花, 麝香,半夜里还有人在她寝殿外唱歌。
卫昭媛现在只要离开了寝宫, 准能碰上其他的九嫔, 或者淑妃贤妃。
同位分的九嫔们倒也罢了, 她最多被嘲讽几句,吃点嘴上亏。淑妃贤妃是四夫人,她见了要行礼。
淑妃最无容人之度,总要稍微把她罚那么一罚。不是让她在御花园跪着,就是让她徒步走到淤泥滩里,给淑妃摘花。
这些卫昭媛全部当做是她们无可奈何下的嫉妒,忍了。可没想到淑妃贤妃步步紧逼,如今卫昭媛不出门了,她们招呼也不打一下,就来卫昭媛的殿里,说要给无缘的小皇嗣祈福,弄来了一群穿着袈裟的剃发宫女,就在卫昭媛殿内殿外诵经。
卫昭媛胆敢有一丝反驳,淑妃和贤妃就找到了她的问题,非要狠狠罚她一顿不可。
这才短短十天,卫昭媛跪的膝盖都乌青,每天去赵定那儿,都要涂上厚厚的一层脂粉。
卫昭媛一被针对,带着这些翻出来的证物,哭哭啼啼就来找瑟瑟了。
这里是中宫,卫昭媛又是和瑟瑟交换过价值的。她把瑟瑟当做自己的靠山,也不忌讳,直接撩起裙摆,露出她的膝盖。
膝盖上一片乌青。
“皇后娘娘,您看,不是臣妾忍不下去,实在是淑妃贤妃做的太过分了。”
瑟瑟正在让宫女给殿外扎个秋千,她抱着如儿摇着扇子,听完了卫昭媛的那一番哭哭啼啼,好心指了一条路。
“你来给本宫哭有什么用,去给陛下哭,哭得他烦为止。”
“可是陛下烦了,会不会厌弃了臣妾?”卫昭媛惴惴不安。
瑟瑟慢条斯理道:“如果陛下烦你,你就说身上不适,许是有了孕相。这种时候你不是拿手么,怎么,还要本宫教你?”
卫昭媛犹豫了下:“那淑妃和贤妃总想着法儿训诫臣妾,臣妾就得这么忍下去?”
“忍什么忍,”瑟瑟把怀中扭动的如儿放了下去,摇着扇子冷漠扫过卫昭媛,“你的膝盖伤是假的么,把脂粉擦了,去给陛下看。不用你忍,陛下就让她们安静了。”
如今的后宫都是没有子嗣的后妃,不需要给谁留面子,赵定想必很愿意借用后妃来出出气,发泄一下他在前朝的不顺心。
卫昭媛本来是怕赵定看见了她的伤,厌恶了她,或者说,被影响了心情,不能成事。听了瑟瑟如此一说,心中倒是有了新的计量。
当夜,卫昭媛留宿前殿时,宽衣解带气氛正浓,她却忽白了脸,小心藏了藏膝盖。
不躲还好,一躲就让赵定注意到了。
卫昭媛的肌肤偏白,膝盖上的乌青更显得狰狞可怖,赵定有什么心思,看见这样的膝盖,都被打散了。
“怎么回事?”
卫昭媛被问,就捂着脸默默流泪,半响了,才跪在地上对着赵定哭诉。
每次都是卫昭媛来前殿,完事了就回去,赵定不用去后宫,省了事,倒是不知道这才短短十来天,卫昭媛居然被嫉妒成这样。
“臣妾别的不怕,就怕这次再有个孩子,臣妾也保不住他……陛下,求求陛下怜惜怜惜臣妾,给臣妾一点支撑。”
赵定冷静了下,扶起了卫昭媛。
“你放心,此事朕会去找皇后,给你主持公道。”
这么一打断,赵定什么心情也没有,让人送了卫昭媛回宫。
人被送回去了,赏赐也紧跟着来了。
自从金楚阁夏嫣嫣‘病逝’,后宫之中再无人得过赏赐,卫昭媛倒是开了个头。
这边送走了卫昭媛,赵定才发现,自己初一的时候去过皇后宫中,如今都快十五了,中间的日子就从来没有踏足后宫,这么多事他都不知道。
想到了瑟瑟,赵定索性更衣而起,坐上辇车来了中宫找瑟瑟。
瑟瑟在偏殿,盘着腿和列儿下棋。年纪小的几个孩子都已经被奶嬷嬷带去哄睡着了,如今就列儿和小兜阿妄三个,坐在瑟瑟的对面,三个孩子一脸的凝重,盯着棋局绞尽脑汁想着。
瑟瑟手托腮,慢悠悠吸了一口花茶,笑吟吟道:“你们快输了。”
她倒是丝毫没有给小孩子让步的意思,棋局每一步杀伐果断,只把列儿的大龙差点屠了个干净。
“母亲别急,儿子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列儿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棋盘,抿着唇不断思考着棋路。
小大人模样的幼童实在是可爱,瑟瑟眉目带着笑,伸手揉了揉他蓬乱细软的发丝。
大宫女悄悄走到殿内。
“皇后娘娘,陛下的辇车来了。”
“知道了。”
瑟瑟想了想,柔声问列儿:“想不想见一见陛下?”
中宫的这几个孩子,自从确定了过嗣,就是赵定名义上的嫡子了。可是时间不巧,赵定忙于前朝,与列儿小兜都没有怎么接触,迄今为止,还未进太庙祭祖,列儿和小兜,对赵定的称呼都是中规中矩的陛下。
“不要,”小兜遥遥圆嘟嘟的脑袋,奶声奶气道,“陛下要查小兜的作业,还要问小兜的叔叔爹。”
小兜想了想,加了一句:“母亲,陛下来的时候,小兜睡了。”
瑟瑟笑眯眯道:“好,小兜是好孩子,睡得早。”
“阿妄也不见陛下,陛下总要训斥阿妄不听话……”阿妄耸了耸鼻子,眼珠一转,“陛下来的时候,阿妄带小兜去睡觉。”
瑟瑟捂着唇笑,倒是纵容了他们的举动。
“那列儿呢?”瑟瑟抬眸看列儿。
列儿还在思考棋局,闻言茫然抬头。
“陛下如果要见列儿,列儿就见陛下。母亲觉着,陛下会见列儿么?”
瑟瑟屈指抵着下唇,虚着眼。
“母亲只问,列儿是要见,还是不见?”
小家伙有点滑头,滑不丢手的,很多事情不问个准话,他都能在其中找到另一条路出来。
列儿却把话题抛回给瑟瑟。
“母亲让列儿见,列儿就见。”
瑟瑟抿着唇静静看着列儿,半响,慢慢笑开了。
“你啊……”她轻叹了一声,却没有逼问什么,只是对列儿说道,“如果陛下要见你,母亲可不拦着哦。”
列儿细细的眉毛拧了拧,皱着脸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他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好啊。”
瑟瑟忍不住又揉了揉他头发,又含笑在他耳畔低语了两句。
列儿眸中明显有些不解,可他没有问出口,只干脆利落点了点头。
夜里的中宫处处点着路灯,八角飞檐的琉璃罩中,烛火燃烧地噼里啪啦,昏黄的灯光与月光倾洒,照着殿外的庭院细细青草的柔软。
赵定来时,瑟瑟披着斗篷,手提一盏琉璃宫灯,站在庭院里静静对着赵定微笑。
“陛下。”
赵定脚下一缓。
他感觉自己许久没有见过瑟瑟了。
“皇后,夜深露重,又何必出来迎接。”赵定牵着瑟瑟的另一只手,与她进入内殿,相对而坐。
赵定看着瑟瑟的目光,柔软而深情,无限接近当初看夏嫣嫣时的温柔。
瑟瑟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陛下深夜而来,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瑟瑟抬手,大宫女端来了一碗刚刚煮好的杏仁茶,瑟瑟接过递给了赵定。
赵定在寒风中吹了一刻,抱着杏仁茶,手心顿时暖和多了。
他的笑意更深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赵定忽地觉着,后宫那些女子争锋,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眼前的皇后,相貌出色,性格又最温柔不过,管理的好六宫,也能照顾好他的情绪。
至于什么卫昭媛,淑妃贤妃,赵定恍然之间都忘了她们长什么样。
“瑟瑟近日可还好,朕忙于朝政,倒是忽略了。”赵定捧着杏仁茶,仿佛看见了瑟瑟每日盼着他来的心情,难得心情舒畅,再看瑟瑟,难得到了点歉疚。
瑟瑟受宠若惊:“臣妾好着呢。每日里带着孩子们,没事儿就去看看母后,时不时还要去田神医那儿,每天过的倒也充足。陛下……陛下忙,臣妾知道,臣妾自然不敢打扰。”
提起田神医,赵定恍惚了下。
“朕依稀记得,田神医怕麻烦,住到了中宫来?”
“是,田神医说臣妾的身子太虚,要就近儿为臣妾调理一下,以后才能继续为他所用……”瑟瑟强颜欢笑,“臣妾自然感激不尽,把田神医奉为上宾。”
赵定脸色一沉。
“之前的约定早已经作废,皇后不必继续迁就田神医。让他好好给你养身体。”
瑟瑟垂眸,温顺得很:“是。”
“说来太后娘娘身体有些不适,您看要不要让田神医去给她看看?”瑟瑟提起,“我观太后娘娘近些日子忧心忡忡,怕她郁结心中。”
赵定啧了一声。
“太后身体一直那样,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疼,御医来来回回给她看,倒也看不出一个毛病来。田神医去了也是无用,免了。”
撕破了脸,赵定也懒得扮演孝顺儿子。
“可是这样一来,臣妾怕影响了荣儿。”瑟瑟犹豫了下,“太后娘娘最是看重荣儿,如今太后娘娘有些病容,常常召请了定王殿下,不知道是不是要将荣儿还回给定王殿下。”
“还?”赵定一皱眉,“荣儿是朕从二哥那儿要过来的,太后她哪里来的权利送回去。”
瑟瑟立即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请陛下去问问太后吧。毕竟臣妾做什么说什么,在太后娘娘眼中都是错的。更何况,太后娘娘提出过要把荣儿过嗣嫡子,臣妾没有得到您的允准,推辞了去,想必如今太后娘娘怕是对臣妾还有些芥蒂。”
赵定这下觉着有些不对了。
“太后提出来,要把荣儿记到我们名下?”
瑟瑟一脸懵懂:“听着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这样的。”
瑟瑟咬了咬唇,眉心轻拧:“臣妾也就是怕定王殿下多心,这件事实在不敢答应。”
半响,赵定缓缓颔首:“不答应是对的。如果太后还来找你问这件事,你就直说,朕不许。”
“有陛下这个态度,臣妾下次就知道怎么办了。”
瑟瑟柔柔说着。
赵定心思被打断了,总有些郁结,看着眼前的瑟瑟,想了想,还是打算再酝酿一下气氛。
“瑟瑟……”
“启禀皇后娘娘,”大宫女悄悄上前两步,低头屈膝,“大殿下说,小殿下做噩梦了,要您陪着睡。”
瑟瑟抬眸,不远处的殿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儿,怀里抱着个小枕头,伸着脖子朝里面张望。
瑟瑟回头,对赵定说道:“陛下,您的侧殿已经收拾好了,请您先去休息,臣妾要去陪小兜。”
“这孩子年纪小,离不得母亲呢。”瑟瑟说着,一脸温柔的慈爱。
赵定缓缓吐出一口郁气,颓然。
“皇后去忙吧,朕……朕等会儿就休息。”
“是。”
瑟瑟起身屈了屈膝,走到殿外,抱起小小的小兜,见到殿门外还有个列儿候着。
“母亲,去睡吧。”
列儿跟在瑟瑟的腿边,静静说道。
“好哦。”瑟瑟笑眯眯拍了拍列儿的头顶。
小兜年纪小,困意说来就来,早就趴在瑟瑟肩膀上睡得迷迷糊糊,瑟瑟索性带着他宿在了西偏殿。
第二天一大早,赵定左等右等等不到瑟瑟,大宫女来说,是小殿下们缠着皇后娘娘,不得空闲。
赵定无奈,只能失望离开。
瑟瑟对赵定那点子心思如何不止。她在侧殿,怀里抱着小兜,枕边躺着晨儿,腿上趴着如儿,列儿阿妄在她脚边睡得四仰八叉,她自然无法动弹,只能享受清晨的回笼觉。
迷迷糊糊之间,瑟瑟想到,是时候给赵定找点事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