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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倒是快,像是个在街上跑跑跳跳的胖孩子似的,一转眼便跑到了冬日。
衡止不希望冬天来,因为夫渠身子不好,冬日里总是咳个不停,虚弱的很。
可她却又隐隐的有些小期待,这种期待让她两只眼睛都水灵灵亮晶晶的。
连城想着,她这个样子,真是活像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那个“青翻一出仙子临,纤指才停泪满襟”的忧郁少年哪儿去了?
衡止的却依然不断的看着窗子外的枯叶,眼里跳跃着小火花。
她这是在期待什么?
难道是……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连城皱了皱眉,心里莫名的有些堵。
那天他站在树下,目色深沉的问衡止,你到底在等谁?
衡止讶异了一下,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
连城心里更堵了,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是在等谁?”
衡止看着他笑,“你猜啊。”
连城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不猜。”
“那,给你个提示好啦,是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
连城耐着性子问道:“你的故人?那是有多久没见了?”
衡止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少说也有小十年了吧。”
他脸色更冷了。
衡止又笑嘻嘻的说:“而且啊,我对这位故人甚是思念。”
故人?许久不见?甚是思念?
简直是荒唐极了。
除了简闻笛,她还招了什么桃花儿?
他黑着一张脸,决定不再问了。
爱等谁就等谁去吧!和他有什么关系!真是可笑!
衡止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拉着他的袖子问,“你生气啦?”
连城鼻腔里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我生的哪门子气。”
“不生气,你甩什么袖子。”
连城面色一顿,嘴角抽了一抽,“我哪儿甩袖子了。”
“好好好,没甩袖子,那你甩什么脸色。”
连城嘴角又一抽:“我也没甩脸色。”
衡止“喔”了一声,声音拉的老长。
连城一甩袖子:“我回去了。”
衡止看着那个孩子似的背影,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诶,要是我那故人来了,你和我一起见见吧?”
连城脚步顿了一下,却连头都没转过来。
“随你。”
嗯,还不错。衡止眨了眨眼睛,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
什么时候,才能让他见见她的“故人”啊。
她也想见,想的不得了。
那几天,连城碰见衡止的时候,总是看起来神情郁郁的。
不知道为什么,衡止就觉得这人看起来浑身充满了一股怨气。
就像……独守空房的俏寡妇似的。
脑子里蹦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衡止自己也吓了一跳。
连城?独守空房?寡妇?
要是被他知道了,还不得被他那冰冷的眼神杀死。
第一场雪下的时候,正是夜里。
漫天的鹅毛飘扬洒落,拥抱着光秃了的枝丫。
连城抱着暖暖的手炉,睡得正香呼呼的。
衡止突然在他门外咚咚咚的敲着门,兴奋的大声叫嚷着:“快出来啊!快!”
他被惊醒,半倚半靠的坐起来,身上还半披着被子。
他拢了拢上衣,慵懒的眯着双眼。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衡止看他衣衫不整还披散这头发的样子,胸前的衣襟没有系紧,就那样半敞着,露出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看的衡止脸红心跳。
不过……皮肤真好啊,像个女人似的。
“你也不知道穿好了衣服再来开门。”
连城眯着眼笑了笑:“是你敲门敲的急了些,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衡止继续脸红心跳,都不知道目光该往哪儿放。
连城慵懒的打了个呵欠,伸手将她拉进了暖和的屋子里。
“怎么了?突然跑过来,还穿的这么少。”
“我那十年未见的故人来了,跟我去看看吧!”
连城顿时就打了个激灵,来了精神,眼神也不懒散了,乎乎的闪着光。
她说的是看,不是见。
这样的时候,跑来敲他的门,让他去看那“故人”。
连城无奈的将手覆在双眼上,笑了。
真是笨,怎么早些没想到呢?
还同她置什么气,现在看来,真是可笑极了。
她的故人,便是长安的雪啊。
衡止突然兴奋的指着外面:“快走啊,下雪啦!我之前听见了簌簌簌的声音,结果打开窗子一看,还真的是雪!”
她的目光像是浸过了清泉一般,清亮润泽。
连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心里想着,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在江南待了十多年,一次雪都没见过。
他温柔的笑,“那,我陪你出去看看故人吧。”
衡止兴奋的嗯嗯嗯直点头。
连城拿出一件披风给她系上,又说,“你且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一听到换衣服,衡止又开始脸红心跳。
屏风后面闪着昏暗的烛火,他的身形影影绰绰。
搭在顶上的白色中衣,垂下来的腰带,他伸手,随意的一扯……
衡止一下一下的抠着披风上的系带,觉得自己脸上在发烫,就像是靠近了一团火。
正烤着火,那人就从后面走出来了。
衣冠楚楚,只是头发还是披散着。
“走吧,去看故人。”
衡止用力的点了点头,“嗯!”
她一直在用手接着雪花,又看着它在掌心里融化,一片又一片。
连城就站在她身后,温柔宠溺的看着。
她伸手捧着雪的样子,就像一幅绝美的画。
他甚至不愿出声,去破坏那画儿的静谧美好。
凉些就凉些吧,她高兴就好。
她突然转头问,“你说这雪下一晚上的话,树枝会被压断么?”
耀眼的星河印在她的眼中,扑闪扑闪的睫毛上还沾着温柔的雪。
她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却依然笑得眉眼弯弯。
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连城站在漫天的飞雪里,眼前却只余下了她的那一抹笑。剩下的一切,全都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了风声里。
他当时就在想,若是日后和她有个女儿,是不是应会是这般的明媚可爱?
雪落下的时候,很轻。
他落下的吻,也很轻。
只是印在了她的额头,却让她怔了好久。
蔺芷蘅呆呆的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
她就觉得,手放的位置不对,脚站的地方也不对。什么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