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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向氏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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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炳海迁怒张氏,他还真的怪错人了。从他的认知出发,或许想不到会有这么小的女孩子主意这么正的。

    今天他把余易找过来,不过是通知一下结果,向氏打定的主意,族里长老们跟他已经商量好了。在见到余易之前,他也认为这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如果早些听到余易这番话,他就不会这样自信了。

    她说余炳文远走丰城,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宗族亲朋!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摆着不就是说他不够资格为她家做主么?早知道这孩子存着这样的念头,他也不想去揽三房那一摊子的乱事。

    如果只是这一句,那或许这只是一个小孩子失了依靠,尝尽人间冷暖之后的抱怨,但后一句就足以让他头痛了。

    申立女户!这丫头说她已经申立女户。那余家三房丰城那一支她就是户主,也就意味着整个三房,这往后都是她说了算!

    当然余炳海对这个事实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反正他们二房与三房早已断了来往。只是,那族长托付给他的事要怎么办?

    余炳海的烦恼余易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向往已久的自在生活轻言放弃。

    余易立女户的事若余炳坤还在,三房仍有男丁,那她的这个计划可能就不能成功,但现在三房绝了香火,这个性质就不同了,她现在手里有了这个依仗,不管余炳海如何劝说,她只需扮出一副虚心受教的乖小孩样子,就是不松口改变主意,谁又能把她如何?

    余炳海好歹也是掌一家之权的主事人,又是富贾一方的商人,一时的不如意在恼怒之后,迅速的冷静下来。

    他眯着眼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子,眉眼如画,气质如兰,一双乌黑的眼清澈明亮,文静有礼的注视着你,带着敬重,但也有客气和疏离。

    就是没有胆怯和害怕的情绪。他向来就不是一个慈父,他的两儿两女对他都做不到这样的轻松自如,甚至有一刹那让他有一种错觉,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族里的小辈,而是一个正与他谈判的生意对手!

    余炳海摇了摇头,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丰厚的人生阅历让他的心里不由得暗生警醒,这个女孩在家里住了几天,吃饭的时候也曾见过几面,除了相貌生得出众之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来。就算是她之前对付觊觎家业的人和做生意的手段,那也只是从轩儿嘴里听到的。

    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儿子所说的话,他当时也就听了那么一耳朵,并没放在心上,随后让她来西江府,准备为她一家跟向氏讨个说法的念头,那也是念在六弟余炳文的份上,虽然两家后来生份了,但小时候还是有些兄弟情的,现在人没了,留在丰城的家室又只得两个女儿,眼看着被向氏欺负不站出来说个话,说不过去不说,而且自家老娘那一关也不好过。

    当然他所说的讨个说法,也仅限于让她们姐妹的日子在向氏手下过得安稳一些,并不包括自立门户。

    当晚余炳坤就出了事,他在暗中还松了口气,三房的那滩浑水可算是要消停了,以后由着她们各自生活互不干涉就好。

    后来在老母亲那里吃晚饭才见到了真人,那会儿只觉得女孩举止得体,进退有度,又看在儿子与她交好的份上,他倒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把人收留在家里。借着二房的名头,往后嫁人也会高上一层。

    哪料到他眼里的这个孩子,却不声不响的立了门户!

    就算是张氏在背后做了推手,可现在这孩子的这份沉稳,不卑不亢的神情,就绝对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正常反应。

    捋清了思绪的余炳海从来就不是刚愎自用的人,况且他料定了余易不是个简单易摆布的孩子。

    见一时改变不了余易更改户籍的念头,他也不再强求。余氏族长属意过继给三房的孩子是自家的小孙子,为这事特地跟他求过情,显然这是出自私心。

    满足族长的这点私心,还是彻底的得罪余易,这个选择在余炳海的脑子里只挣扎了很短的时间,他就有了决断。

    见余炳海对她挥了挥手,余易还有些错愕,原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没料到这么快就打发她走了。

    不过对于向氏的这次作妖,余易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原定好的第二天回家的行程就不得不延后了。

    回到房里,就见着荣姐儿坐立不安的正等着她回来。

    “姐姐!咱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乌黑的眼里隐隐有水波氤氲。刚才从杜鹃嘴里得到的消息让她有些害怕。

    她跟姐姐的这次西江府之行原本就是为了守住自己的家,现在又听说隔壁的那个祖母要把她们留在这里,虽然她也喜欢西江府热闹繁华,但并不表示她愿意跟那个一看就很吓人的祖母住在一起。

    一想到当时她要她和姐姐留下来要为那个闯进她们家的坏人做孝女,她就忍不住直打哆嗦。

    “谁说的?咱们肯定是要回家啊。”余易见不得荣姐儿害怕,这丫头好不容易刚有了些活泼气儿,可不能又回到过去胆小的样子。

    荣姐儿没有出声,只是眼睛不自觉的朝杜鹃看了看。余易心里便明白了,这个消息她是从余炳海那里知道的,自然孙夫人那里也知道了,现在还传到了荣姐儿面前!她便心下不喜,只是看了看杜鹃,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是在别人家里。

    “七小姐,我也是从夫人那里听到的,刚才七小姐被老爷叫了去,九小姐一直不放心姐姐,我才说了一嘴。”杜鹃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新来的七小姐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但她总有些发怵,暗自后悔刚才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

    “不过是晚点回去,把事情解决清楚了可不更好?你放心吧,有姐姐在呢。”余易不可能跟杜鹃计较,只是上前牵了荣姐儿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这几个月又长高了不少,都齐到自己的胸口了。

    荣姐儿对余易有着盲目的信任,只要姐姐亲口说的话,她是无条件的相信。

    现在听到姐姐说没事,她的心便真的安定下来,不过受了惊吓,便不想自己去睡,抱了自己的小枕头就往余易床上钻。

    “姐姐我今晚要跟你睡。”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有荣姐儿在身边笑闹,余易没空去想将要面对的事,倒也是真的心宽了,她有机会重活一世,可不就是要过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生活,守护自己在意的人么,其它的又何必在意?

    第二天一早,余易又被叫到了余炳海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可以称得上书院,余炳海办公的地方,专门的院子。

    她到达的时候,院子里专门僻出来的一个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

    除了主座上的余炳海外,其余全是一个个须发皆白,老态龙钟,或精神矍铄或萎靡不振的老者,但显然这济济一堂的都是德高望重之辈。昨天余炳海就说过要把她自立门户的事交由族里处理,现在把她叫来,又是面对这样的一群人,肯定为的就是这件事了。

    余易也不扭捏,上前就见礼问好,礼多人不怪,这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待到余炳海再向她介绍这些老者,果然个个愉悦,即使不是面露微笑,也没有人刻意板着脸,当然这里有一个人要除外。

    这个人相比这些长者,稍微要年轻一些,大约六十不到的年纪,就坐在余炳海的下首。

    长着国字形的脸,此刻面容严肃,显得特别的板正,长着一对三角眼,眼皮耷拉下来好像无精打采,但只要直视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眼里闪动着精光,根本就是心机深沉。

    不需要余炳海介绍,余易已清楚此人的身份,她轻轻的瞥了一眼,心里好笑。向氏可恶打丰城余家的主意,还可以说是出于自保,那促成此事,让大家共聚一堂的这个余家族长,目的就没那么单纯了吧。

    “好了,易姐儿也到了,你跟长老们说说,自立门户是怎么回事?”余炳海干脆利落的开了口。

    但他这话落在余易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从他昨晚的强势到今天把话题抛到余易手里,显然是不打算管了。

    所有的人都没什么反应,不过是看着余易,但余易能感觉到其中有一抹特别不同的目光,凌厉且愤怒。

    坏了人家的好事,难道还不让别人发泄一下吗?

    余易只是冲余炳海心知肚明的笑了笑,倒也落落大方,从余炳文扎根丰城十几年说起,声情并盛。虽然她和余炳文素未谋面,但好歹是原主的父亲,且最重要的是还是她的衣食父母,没有他留下的偌大家业,余易这抹异世孤魂,怕是连站在这里跟人家玩家斗宅斗的资格都没有。

    既为保全自己,也为余炳文鸣不平,这些自称族人、亲人的玩意儿,当时在他受苦受难的时候都干什么去了?现在晓得一个个蹦跶出来抢财产了?

    余炳文堂堂余家三房的嫡长子,之所以孤身一人到丰城扎根,是为什么?那还不是后母不容?那时候可有人为他说过一句公道?现在一个个道貌岸然的要出来主持他的身后事,余易只想问一问这些年纪一大把的老家伙,良心会不会痛!

    虽然于大局的关系不是很大,但余易就是想要说出来。

    这里面的人稍有些良知的,大都神情不太自然,只有族长余承宗极为不满,“现在问的是你立女户的事,扯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我余家百年旺族,什么时候还出了女户?真是荒唐!”

    边说着,边冲余易翻了翻耷拉的眼皮,眼里射出来的精光加上刻板的面孔,还是很有气势的,若余易当真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说不定就真的被他唬住了。

    可惜她不是!

    “族长爷爷何必心急,没有我爹吃的苦,哪有我现在站在这里说话?我爹白手起家,全凭吃苦耐劳,积攒下一份家业,也并没有为百处旺族抹黑不是?他不幸被歹人谋害,我做女儿的谨记父亲教诲,一心壮大家业女承父志,又怎么会荒唐?百年旺族的子弟不应该以自强自立为荣,难道不思进取,惦记族人家业才是为家族增光添彩吗?”

    余易的语速不快,面带微笑,不但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反倒是小女儿不懂事虚心求教的样子。

    这话只能让余承宗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很怀疑这小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说出惦记族人家业的话,毕竟做贼心虚嘛。但落到余炳海耳里,却是大大的不同,他原本以为昨晚余易在他面前油盐不进,让她改户籍毫不松口已是不留情面,哪料到还有这样口齿伶俐的时候。

    想着却又暗自庆幸,果然没有为了族长的请求得罪死她,是明智之举。

    “是,炳文这孩子是个好的,咱们余氏一族越是兴盛发达就越是不能忘了祖宗规矩,自立自强才是正道!现在家族里就是有些小辈,啊,仗着家族威望不思进取,躺在祖宗积攒下的威名上吃吃喝喝,逛窑子,下赌场……还成何体统!”

    族老们并不是个个都还保持着全盛时的精明,这个说话的,铁定对子孙失望,平日里训导后辈已成习惯的,全然不顾面色黑成炭的族长,自顾自的细数族里不肖子孙的劣行。

    偏还有几个心有所感的,对他的这一言论极力赞成,甚至话说起自己当年,陷入深深的回忆里,再感叹后辈的不肖,整个会场俨然成了忆苦思甜大会!

    话题都被带偏了,余承宗气得白了那些族老好几眼,人家却犹自不觉,“咳!咳咳!”他出声提醒了几次,讨论的声音才终于小了些。

    “现在三房小七没了,那你这个女承父志的户主要怎么办?”余承宗的话音刚落,从大厅旁边的屏风后就传来了一声哀嚎,“小七啊,你怎么就舍了老娘一个人走了呢?留下老娘一个人无依无靠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