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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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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孩儿不孝,多年未归家看望母亲,孩儿不孝……”曹腾听说村中曹家便知家中老母并未迁移,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妇正坐于厅中,正是曹腾的母亲,虽经年未见,但母亲怎能不识,却是脸上褶皱横爬,心中难过,跪倒在地。

    “你是腾……儿!?”老妇话到嘴边已老泪纵横,手拄拐杖颤悠悠地去扶曹腾,她未想到离家多年的幼子竟会突然出现,心中波澜起伏。

    原是曹腾老父曹萌早已辞世,只留老母在家中,母子虽不见面却有书信来往,曾多次劝老母去洛阳安居,可曹母安土重迁,不愿远客他乡,曹腾便不多劝,只每年往家中寄许多银钱供家人花销,这次归家想稍书信告知母亲却只恐书信来的比人还迟,便未写信。

    “儿啊,别这么说,你这些年在外受苦了啊……是爷娘对你不住……”曹母拉起曹腾,心中难过。

    “当年大旱后又是水灾,又是蝗害,村中人饿死不少,想你二哥……,爷娘便让你入宫,可天下哪有爷娘甘愿自己的孩儿进宫为那……”却是曹母想起当年往事。

    “娘,都是孩儿自愿的……咱家中人多,二哥染上瘟疾……大哥和三哥还需劳作养家,只孩儿年幼不能给家中贴补还与爷娘争抢饭食,于心何忍……”曹腾和老母忆起往事也已泣不成声。

    “只因咱家中贫苦,你父为人仁厚,平素周济乡里,更爱购许多诗书,不积钱粮,便是苦了你们兄弟了……”曹母悲戚。

    “如今孩儿发迹了,只盼接娘入洛都与儿享福……”曹腾竟再一次劝说母亲。

    “不,儿,娘只盼能葬在故土,只你们兄弟好便心足,你三哥前日来信说已在许县任了县令,想也是你推举之劳,你兄弟这般扶持,娘……娘很开心……想你大哥已有鼎儿……娘对你不住……呜……”原来曹腾大哥数年前诞下一子名为曹鼎,只因曹母未告知过曹腾此事,一时想起说出,想到曹腾子嗣无望又悲从中来。

    “娘,莫再伤悲,孩儿此次归家便是奉旨寻一族中之子,入我一脉!”曹腾欲劝母亲,破涕为笑道。

    “此话当真?可我曹氏谁可……”曹母亦是转悲为喜,便思索这族中孙辈何人适合。

    “娘,孩儿刚在酒肆中听闻家中正新添一男丁,亦是族中之子。是在这里屋之中吗?”曹腾听那伙计说这婴孩啼哭不止,可他进的屋中却未听得一声哭闹,心中暗忖,“莫不是那伙计为了骗些酒食,故意相欺。”

    “你说这孩子……”曹母说完这句便沉默不言。

    “听说这孩子似有些怪异,便真如外人所传?……”曹腾看出母亲犹豫,已猜出原因。

    “你已知道了?那……”对屋中吩咐道,“红儿,把孩子抱过来吧……这是老身幼子,你来见过四老爷。”

    “是,老夫人。”里屋一个侍女便抱着一个婴孩来到外堂,对这从未谋面的四老爷见了礼。

    只见那婴孩手捧一样物什把玩,那物什却是由一根线串着挂在婴孩脖颈之上,婴儿看到有生人非但不哭,竟还冲着曹腾笑着。

    “那人果真是骗我。”曹腾心下暗道,却还是心有疑虑,便对母亲问道,“听闻这孩子啼哭不止,可……?”

    “我知你心中疑惑,十天前这孩子还似你说的那般,只是前几日来了个方士……”曹母说道。

    “什么!方士,那这孩子患离魂之症也是属实?”曹腾本已认定那店伙骗他,这时听母亲竟和那伙计说的一样,一惊打断了母亲说话。

    “是,娘怎会骗你,这婴孩之父是你祖父亲弟之孙,便是你的从弟,却是受灾死了,他家妇人也是剩下这孩子后也去了……这孩子自下生之日便嚎哭不止,又患上那似离魂一般的症状,想必你已听闻……哦,刚说道那方士……”曹母看曹腾不信,解释道。

    “你也知道,你父崇信‘孔孟之道’,对这游方之士向来厌恶,不信这鬼神之说,虽说这婴孩诡异,但家中怎会去请这方士,是那人自己寻上门的……”曹母絮絮道。

    “哦?竟是那人自己来的?”曹腾也是心中疑惑。

    “那方士说,‘你家中可有啼哭的婴儿?’娘当时心想,家中这婴孩啼哭谁人不知,这人想是来这骗吃骗财的,便叫小红给这人些饭菜想把他打发走。那人却不理,径自循着那哭声走去,娘和红儿拦他不住,跟他前去,却不知这人从何处掏出一对双玉,戴在婴孩身上,便是这孩子手中捧玩的这玉,这孩子立时便止住了哭声……红儿那时也在,你若不信可问她,后来那方士说的我也听不甚懂,你听红儿说罢……”曹母看曹腾仍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对一旁红儿说道,侍女猛地点点头。

    “四老爷,确是如此,若非奴婢亲眼所见只是听说也断不会相信。老夫人见到婴孩竟不再哭了,也不阻拦了,谁知那方士却不知如何割破小公子手指,把手里的一滴血滴在那玉上,滴完那玉闪闪发光,闪了几下便不闪了,只是那人出手太快,老夫人和奴婢都来不阻拦……”红儿细致地说着,生怕遗漏什么。

    曹腾心中好奇便向那婴儿手中之玉看去,却见那玉与其说是双玉,不如说是一块圆整的整玉,两块玉作太极的两仪之形,亦是一黑一白,黑者如墨,白者剔透,竟不知怎的竟合成一块,中无牙齿相咬,又无胶黏,一根丝线却是穿在一块玉上,另一半却紧紧贴在上面,细一看闪着淡淡微光。

    看着那玉,曹腾也是啧啧称奇。

    “那方士还说,小公子佩戴这玉须长达一年方能止啼哭,而他的离魂之症却不能除去,只能靠这玉压着,还说什么邪祟、什么魂体,什么分离,奴婢也听不懂,他还说若是放任不管小少爷每次发病的时间会越来越长,昏迷不醒,有了这玉外须在小少爷十岁前在外姓之人家中寄养,改成外姓,这病方能渐缓渐消……”红儿虽说的不清不楚,但曹腾也大致明了。

    “却如红儿所说,娘让人已备好酒菜想招待那人并给他这些费用,可这人说完那些话就飘然离开,竟分文不取,自此这婴孩也不再啼哭了,娘便真信了那人的话,盘算着这几日将这孩子送到你夏侯叔叔家中,便姓夏侯,待他长到十岁……”曹母点头以示红儿所言皆实。

    曹腾知道夏侯家与曹家是通家之好,儿时听人说起,夏侯家是与曹家原是毗邻而居,夏侯家丢了口猪,怀疑是父亲所偷,父亲却不辩解,让夏侯家牵走了家中仅有的一头猪,直到夏侯家的猪自己回来,他家家主才知冤枉了父亲,羞惭万分,却更佩服父亲的仁厚,还回了猪,送了谢礼,并与父亲结为异性兄弟,自此两家亲如一家一般……

    “娘,孩儿决定将这婴孩收为养子!”曹腾果决说道。

    “什么!你可当真?”曹母不敢相信曹腾所言。

    “孩儿心意已决,陛下让我寻一族中之子入嗣,实是圣命难为,而今孩儿刚归家便遇到此子,说明我俩有缘,这便是上天赐我之子。而我身为陛下内侍,无暇照管这孩子,十岁前便寄在夏侯家,待到十岁我再来接他……”曹母看到曹腾已然决定,想到幼子老而无后心中不忍,如此机缘便顺遂天意吧,便不再多说。

    “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吧?”曹腾突然想起便对母亲说。

    “家中皆是妇孺,并未取名。”曹母说道。

    “‘高山仰止’,愿这高品雅行能驱除我儿身上的邪祟,便叫‘嵩儿’吧……”

    那之后曹嵩便居于谯县夏侯氏家中,十岁一满曹腾便接了曹嵩回到洛阳……

    …………

    想起这往事,曹腾看向了在一旁玩耍的曹嵩,眼中却是少有的爱怜……

    “嫣姐姐,我给你看个好玩的!”说着,从脖颈处摘下一物,晶莹闪亮,正是那双玉,“嫣姐姐,你看看能不能将这两块玉分开。”

    赵嫣看着这玉黑白分明,定是两块,又煞是好看,之前曹嵩也拿许多好玩的物事给自己赏看,今日也不见怪,拿在手中,想是曹府贵重之物,听曹嵩让她分开,她怕弄坏,初时不敢用力,却发现这玉似长在一起,直到用了最大的力气,这玉竟完好如初,便摇着头笑着还给了曹嵩。

    曹嵩颇为得意的对赵嫣说,“先前我住在夏侯爹爹家中,那些哥哥个个力大无比,却没一个能分开,你看我……”说着曹嵩两手各执着双玉一块,只轻轻一拽,这玉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