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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眼前这等阵势,人们都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毫不畏惧、态度张狂。
蒋不一微蹙眉头,很是不悦,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不便发作,无名宗的庄南子愣了下,笑嘻嘻的说道:
“姑娘,虽然不晓得你一介俗身如何拜师若耶派的,可你自己清楚吗?像你这等身份,根本不会被当成宗门中人,管你叫声师妹都不行,可别把自己不当外人啊。”
“你是无名宗的人?”
韩灵肃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们这些黑袍道人,一个个狂妄愚蠢,唯独静灵法师还是个聪明人,可惜却英年早逝…他是与我若耶派在傍山居并肩作战的人,我敬他,所以你躲远点,我不想骂你。”
天心台上众人一愣,明真天师蒋不一气得脸色发白,无名宗的弟子们也各个目露凶光,义愤填膺,唯独那庄南子本人却像没听见似的,微笑着,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诸位上师不必犯些口舌之争。这次邀约尊上前来,只是为了调查清楚绿萝山事件原委。”
宋夣两手拢在袖子里,神色恭敬的站在冥灵门掌门空荡荡的座椅前,向两位长辈行礼道:
“师父近日闭关未出,差遣我作为冥灵门的代理人,与诸位辨明真相。这位女子名叫韩灵肃,乃是若耶派宗师徐有旸亲授弟子,身份是毋庸置疑的,她也是傍山居遭焚后唯一的幸存者,所以两位若是有什么疑问,敬请开口…”
“谁说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明真天师蒋不一冷冷开口,不怎么礼貌的打断他。
宋夣停顿了下,回头看着她,不亢不卑拱手道:“若事情有变,请上师示下。”
不德法门掌门人抬起手,轻轻挥了下,她身后的女弟子们从帐幔后面抬出一个人来——她坐在藤编的软椅中,身着炼师的香云紫纱法袍,手脚都用绷带包裹,素净秀丽的脸颊也带着伤痕,经过法术治疗依旧明显,可见当时受伤不轻。
看到她,韩灵肃心中咯噔一下,说不上什么感觉。
金玲珑用同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其中更多仇恨,漂亮的嘴角微微颤抖,半晌,才艰难的说出话来:
“弟子…不德法门一候炼师金玲珑,见过诸位上师。”
“哦,莫不是东白原金家大小姐?!你的芳名真是如雷贯耳啊!”
庄南子见到美人,马上精神抖擞起来,坐直身子,看着她频频点头。
“玲珑乃是我的得意门生,所以绿萝山之战,便派了她率众前去,不想,竟然折戟黄沙,死得就剩她了…”蒋不一说着话,难掩心痛,原本犀利的眉头更倒竖了起来:“更加离谱的,就是这个丑八怪了!你们只当她是若耶派的废物弟子,可若没有玲珑报信,还真让她鱼目混珠了!”
“您的意思是…”
宋夣笼着双手,轻声道。
“她改了名叫韩灵肃,又成了若耶派的门人…一来二去,我虽然早有疑惑,却还是不敢轻易相认。没想到,竟然因此害死了师兄弟们…”
金玲珑浑身颤抖着,眼里含泪,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女孩:
“诸位,这个人…便是十年前用妖异之术害死我父亲并金家数十口,同时害死了火岷派宗师的丑儿!”
虽然时隔十年之久,又是偏安一隅的修仙家族之事,可由于牵连了火岷派,同时事情诡异且惨烈,所以即便是四宗中人,也颇有耳闻。
所以,当听到金玲珑指控,这个容貌狰狞的年轻女孩,正是那一瞬间害死数十人的妖女时,在场不知内情的人们纷纷发出惊叹声,甚至有人偷偷后退,想要远离这个传说中杀人无形的恶鬼。
韩灵肃却毫无惧色,她笑了起来,坦荡面对怒视自己的金玲珑:
“如今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自然不会再抵赖。丑儿就是我,可你敢在这里说出来,十年前那日事件的前因后果吗?你金家道貌岸然,说出来门楣光鲜,可你敢不敢告诉大家,十年前,我是如何被绑上火柱的?!…”
“你这妖女,再多嘴多舌,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蒋不一见自己的徒弟面露动摇,连忙出声喝道:“除了背负金家血海深仇外,你还是钵池法宗的余孽,身上流着邪教的肮脏之血!我今日不问你十年前的罪孽,只问你,为何要害死我众弟子?!为何连自己的师父、师兄都不放过?!…”
“你放屁!”
韩灵肃飞快转头,大声怼她。
高高在上的掌门宗师,百年来一向为人尊崇,哪里听到过这样的话语,只见明真天师瞪圆眼睛,脸色苍白,身后的女徒弟们长剑出鞘,眼看就要冲上前去,将她的舌头割下来了。
见状,庄南子连忙笑道:“大家先别急!事情要一件一件说。既然明真天师一口咬定,这女孩便是绿萝山罪魁祸首,想必不会是空穴来风。有什么证据,请你们拿出来吧,大家参详参详。”
站在一旁的宋夣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玲珑看向师父,见蒋不一冲自己点点头,这才伸手入怀,拿出一件东西来:
“诸位,当日我与静灵法师,还有若耶派掌门及其徒弟抗击额哲鹿时,不幸受伤昏迷,当我醒来的时候,却见傍山居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尸骸残肢…那时,还有不少兄弟姐妹活着,唯独不见了若耶派掌门及韩丑儿,于是我四处彷徨,搜寻幸存者,却在废墟里,找到了若耶派的遮罗锦,正因为如此,我才能逃过一劫…”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似乎依旧悲痛难平: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崖上出现了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人。他们修行极高,个个身手不凡,我见他们在额哲鹿的尸体中翻找,似乎是冲着灯心玄珠而来,却不知为何没有找到,于是他们便开始杀害幸存者…静灵法师拼死抵抗,不幸身死,我自知修为不够,便躲在遮罗锦下,逃过一死…”
说着,她落下泪来,显得羞愧难堪:“我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力战而死,可那些人…那些黑衣人着实可怕,和他们相比,我就像只蝼蚁,只消抬下手指,便会灰飞烟灭…”
“你不必自责。至少保住一条性命回来报信,不让无辜者枉死,犯法者逍遥,你便是大功一件。”
蒋不一冷冷的看着韩灵肃,目露凶光。
金玲珑点点头,擦干眼泪,继续说了下去:“后来,那些黑衣人见没有活人了,便聚集在山崖上,我见为首那人手里拿着这个东西,他们距离不远,所以说什么我都能听到,就听见有人说:找到这个物件,就说明她确在此处,找出来,不可伤她…”
“这东西…”
庄南子露出困惑的表情,看着她手里那串黑曜石的珠链,貌不惊人,似乎是寻常首饰:
“这东西能说明什么呢?能够成为指控他人的有力证据吗?”
“虽然时隔十载,可有关韩丑儿的一切,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金玲珑紧紧攥着那串珠子,咬牙切齿的看向韩灵肃,说道:
“你自己说,这链子是否归你所有?!是否那串出现在你襁褓之中,说是你娘遗物的那串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