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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阐教的救人行动失败,陶荣怕夜长梦多,第二日便让陈九公早早处理了金吒。昨夜一战后,金吒已经丧失了他最后的利用价值,而在阐教大多数人眼里,他俨然就是一枚弃子。
作为敌人,虽然不是势均力敌的敌人,但是金吒宁死不屈的姿态得到了陶荣的尊重,所以让陈九公给他留了个全尸,让他可以死得有几分尊严。
“要死了么!”
将军难免阵上亡,在下山时,金吒也想过,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虽然他很不甘心,但无力去改变什么。
见陈九公手提宝剑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锋利的剑刃上散发一股冰冷的杀意,金吒心头一片悲凉,但同时又有几分轻松,终于可以解脱了;一天两夜的囚徒生活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煎熬中,面对死亡,他可以用顽强的意志告诉自己不害怕,但难以克服在等死过程中所产生的恐惧,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哧“了一声,那是利刃刺入心窝所发出的声音,金吒双目圆瞪,一口热血喷出……
在金吒身死道消时,隔着几里外的木吒和哪吒不约而同的有了心灵感应,这刻他们感觉到心说不出的疼,疼痛万分,他们仰天大吼:“不!”
吼声过后,两人留下了两行泪水。
……
商营,众人围在赵公明床前。
赵公明病情愈发严重,如今一日勉强能醒来半个时辰,还是被人强行唤醒。听说二徒弟姚少司为救自己而死,他脸上闪过痛苦之色,沉吟了半晌,叹道:“罢了!怨我不听妹子云霄所言,果有丧身之祸。想吾在天皇时得道,修成玉肌仙体,岂知今日遭殃,反被陆压害死,真是可怜!”说到这里,他言语不由哽咽,流下两行后悔的泪水。
下山时,他带着满腔抱负,乘黑虎意气风发而来,谁知还未来得及去实现伟大的上位,就要去面对死亡了,而且还是这么窝囊的死法,他心里十分不甘,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现在的他别说去对付陆压了,就是连走到西岐城下都无比困难。
钉头七箭书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招魂术,云中子一连拜了十几日,赵公明魂魄已然不全,此时的他空有一身大神通,却无法使出来。
这便是做人最悲哀的一幕,以为自己有一身可以逆天的本领,想着去改变这个世界,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一场空。自己不是原来那个自己,这个世界还是原来这个世界。
闻太师见赵公明这等悲切,顿时心如刀绞,难受要命,目光之中藏着深深的羞愧,不敢直视赵公明的双眼。说到底,赵公明有今日这般遭遇,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是当初他去请赵公明下山,赵公明也不会遇到陆压,更不会中了钉头七箭书这等邪术。
几位天君感同身受,就在今日,他们兄弟白天君死于陆压之手。那陆压也不知是何来历,只身一人闯烈焰阵,不仅完好无损,反而破去了阵法,这让他们倍受打击。
见堂堂大罗神仙落得这般地步,陶荣心里着实唏嘘不已,看来此时的赵公明心里十分清楚是谁在害他,所以才不敢派人前去三仙岛向三位妹子求救,这样才能保全他三位妹子的性命。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了。
陶荣上前几步,轻声道:“赵道长,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么,在下可一律帮你完成。”对于赵公明的相救之恩,陶荣一直铭记于心,所以言语很是恳切。
赵公明面露惊讶之色,帐内众人,只怕只有说话的陶荣和大徒弟陈九公希望自己能好起来吧,可他们终究有心无力。得知自己是中了那陆压的暗算,闻太师派自己两位徒弟去岐山抢书失败而归,赵公明想通了一切前因后果,顿时又悲又叹。
他虽野心勃勃,以当上截教副教主为己任,但从未想过背叛截教,更没想到会因这事招他人嫉恨,以至惹祸上身,实在让自己痛心疾首。
这刻,赵公明心里抱了必死的觉悟,不敢因为他的野心拉三位妹子下水,这样他赵家的势力很有可能顷刻间不复存在。
赵公明虽然为人狂妄,但还没狂妄到以一家之力对抗庞大的宗教势力。截教历经数千载不见衰落,教中底蕴赵公明再清楚不过,别说他,世上任何一方势力都无法为之相比。
“赵道长……”
陶荣连喊了几声,赵公明才回过神来,喟然一笑,便开口道:“陶小友,我死后,三位妹子必定来看我的骸骨,到时你将我身上的袍服给她们,见衣服如见亲兄。我死乃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叫她们不要为我报仇,回岛闭了洞门好生修炼,封神大劫未过,不可出门,切记!切记!”
陶荣用力点头,道:“赵道友,你放心吧,若是苦劝无用,就是动手我也会阻止她们。”前世,每每读到三霄娘娘那段时,陶荣心中十分同情她们的遭遇,兄长惨死,她们为兄报仇一点没错,可是元始伙同老子欺负三个女子,还分了她们赵家的财产,如此做法实在令人不耻。
现在有机会,陶荣自然会竭尽全力的阻止这悲剧的发生。
赵公明闻言,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向陶荣点头。
“师傅,弟子没用,未能抢来钉头七剪书!”
陈九公跪在赵公明床前放声痛哭,这哭声既有对他师傅的不舍之情,又有对未来的迷茫之意。
大树底下好乘凉,有赵公明这位大罗神仙在,他还能安安稳稳的修仙问道,不用为寿命问题发愁。一旦这个师傅不在,他还能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么,显然不能。况且,杀了金吒跟阐教结下了仇恨,身后若没有一个强硬的靠山,后果不堪设想。
想着,陈九公心里叫苦不迭,他后悔以前修炼时没有用功,以至于修炼将近百载,道行不过才天仙境界,在截教三代弟子中属于垫底的存在。上次若不是缚龙索显威,别说绑了一个人质回来,就是能不能从岐山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
“九公,你起来罢。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莫要学小女子一般作态。”
赵公明神色有些复杂,对待两个徒弟他一直是打骂随心意,十分不待见他们,在心里更是从未将他们当成徒弟栽培,不然两人的修为怎么可能只有天仙境界。
可就是这样两个不堪大用的徒弟却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虽然行动失败了,但是这份心意极为难得。
赵公明将右手伸出床外,抓着陈九公的胳膊,道:“九公,虽然为师以后不能指点你修行了,但是你一定要努力修炼,将我峨眉山罗浮洞的道统发扬光大知道吗?”
陈九公脸上露出坚定神色,当场发起誓来:“师傅,你放心!他日,弟子一定要让三界都知道我罗浮洞的名号。”
“好,不愧是我徒儿,有志气!”
赵公明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做人非常有野心,自然希望徒弟也是如此,野心是成大事者所要具备的基本条件。满意的看了陈九公一眼,他拿出自己所有法宝,道:“九公,为师生平待你不好,希望临死之前能弥补一二。这些都是我们罗浮洞的家当,你务必收好,特别是这定海珠,乃是上古奇珍,惦记它的人不在少数,你需时时防备。最好是在为师死后,你立刻动身前去三仙岛投靠你几位师姑,以免招来贼人。”
陈九公泪如雨下,这刻,赵公明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恨不得带着定海珠杀上岐山抢来书救师傅一命。可是他知道,此时不能意气用事,师傅又不傻,他既然交待起后事,那必然清楚难逃一死。
赵公明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必太过伤心。为师死后会在天上看着你,若你真能为我罗浮洞扬名,到时我们师徒还有再见之日!”
想着劫难逃脱不掉,赵公明也就认命了,凭自己生前的威名,到时封神必能谋一个高点的神职,以后见徒弟的机会还不是大把的。
陈九公顺手擦干了眼泪,用力点头,他心想为了能见师傅一面,他也要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