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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秋之于时,后夏先冬。八月于秋,季始孟终。十五之夜,又月之中。稽于天道,则寒暑均,取于月数,则蟾魄圆。
一大早,晏和就被采芷唤醒了,晏和还未睡醒,问道:“什么时辰了?”
采芷掩嘴笑着说:“小小姐,离吉时还早着呢。”
晏和用手指梳了梳自己的头发,撇撇嘴道:“天凉了,要换被褥了。”
“小小姐,您今日就要嫁到七王府了,怎么还惦记着家里的被褥。七王府都会为小姐您打点好的。恐怕现在您的喜床上,会洒满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吧。”今天是晏和大喜的日子,采芷格外高兴,面上一直挂着欢愉的笑容。
“可是七王府离何府多近啊,我能不能经常回家看看爹娘呢?”晏和下了床,在采芷的帮助下,换下了寝衣。
采芷道:“回娘家当然是可以的,但也不要太勤了,免得章妤帝姬不高兴,好像七王府会苛待咱们似的。”
“不过章妤帝姬都住在公主府里,咱们也少见到。”采芷补充道。
“我就是有点怕章妤帝姬,虽然听说她性子很好。”晏和低声说道。
采芷安慰道:“小小姐多虑了,章妤帝姬和善可亲,您怕她做什么。最重要的啊,是您和七王爷举案齐眉,过上活神仙一样的日子。”
晏和道:“我想去找二姐。”
晏和眼见着二姐回来以后,整个人都闷闷不乐的,虽说一日三餐一餐不落,也是早睡早起,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日渐消瘦下去。
晏和也舍不得自己二姐进宫,这一个月来也偷偷落过几次泪。前些天晏如陪晏和在库房里挑选嫁妆时,晏如在一支镶宝石凤蝶鎏金银簪面前停住了脚步。
“二姐是不是喜欢这根簪子?那就留给二姐带进宫吧。不过库房里面还有比这好看的,前些天母亲已经为我挑了一支年琪玥珠钗簪,一支珐琅彩花卉簪,一支银凤镂花长簪,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一支秋蝶无笙琪霜簪,我觉得都蛮好看的,二姐要是喜欢那就拿去吧。”
晏和揣度着二姐的心思,这些天她兴致都不高,让晏和也有些情绪低落,现在还不容易看见二姐有了感兴趣的东西,晏和连忙打开了话匣子。
晏如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簪子,道:“都是金银宝石做的簪子,戴在头上重得慌。”
“母亲前些天还说,金银簪子虽然重,但是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啊。要是我们也戴上个木簪子、素银簪子,可不让别人看不起。”晏和显然前些时间被大夫人教育过一番,说话也有了大人的样子。
晏和有些不安道:“也不知道那个亦邻真班公主备了些什么嫁妆,不会是上千上万的牛羊吧。”
晏如道:“她最好的嫁妆,就是察哈尔氏那十万精兵。”
晏和也有所耳闻,低下头道:“真怕她是个不好相处的。”
晏如摸了摸晏和的头,认真道:“不会的,她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可能脾气暴躁了些,但绝对是个性情中人。”
“二姐怎么知道的?好像见过这个人一般。”晏和疑问道。
晏如背过身去,轻声道:“没有,我没有见过。我在云州听别人说的。”
晏和搭上晏如的手,向库房深处走去,流彩暗花云锦裙装、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缕金挑线纱连衣裙、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撒花烟罗衫、百花曳地裙、云纹绉纱袍、藕丝琵琶衿上裳一件一件铺展在她们面前,从薄到厚,从轻到重,从夏到冬,从素到艳,从简到繁,应有尽有。
晏如拿起一件百花曳地裙,认真在晏和身上比划,道:“这样的衣裙到七王府里就别穿了。太花俏了,不适合你。都要当人妇了,有时要穿得沉稳大方一点,否则镇不住下人的。”晏如的声线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那这件呢?”晏和听言,从衣裙里又挑出一件铁锈红流彩暗花云锦裙装。
晏如瞧了一眼,道:“花纹倒是漂亮,但是铁锈红你穿不来,特别显老气沉闷,你穿件水红色不是更好吗?”
“我没有二姐那么白,穿水红色不好看吧?”晏和纠结道。她又说道:“不过我想相信二姐,二姐的眼光是最好的,从来不会看错任何一样东西,对吧?”
“对。”晏如嘴角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捏了捏晏和的脸。
晏如道:“二姐希望你能够永远这般天真烂漫,没有烦恼。”
晏和说道:“那是当然。二姐,等你当了昭仪娘娘,我也是个侧王妃了。我也是可以经常进宫来看看你的,就是父亲母亲不能常见罢了。但是我们姐妹还可以经常见面的。所以你开心一点,好不好呀?”
“好。”晏如笑道,只是那笑意还没有到达眼眸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天在库房里姐妹两挑挑拣拣到很晚,晏和最后问道:“二姐,等我成亲那天,我可以找你梳头吗?”
女子成婚那天,要找一位婚姻美满、儿孙满堂的老人来给女子梳头祝福,沾一沾她婚姻美满的喜气。
晏如摇头道:“我又不是婚姻美满的老妇人,怎么能帮你梳头呢。”
“可是我就是想让二姐为我梳头。”晏和坚持道,“我去求求母亲,母亲会答应的。”晏和任性道。
“我想成婚那日,也能看见二姐。看见二姐在身旁陪我,小妹就不害怕了。”晏和小声说道。
晏如苦笑着说道:“傻孩子。”
所以,晏和在成婚这一天早上,便要去找晏如为她梳头。
“小妹,这就是你成婚的喜服吗?真是好美。”晏如注视着晏和的喜服。
暗红色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的喜服静静铺在床上,袖口有石榴鸳鸯图案,以金丝滚边,坠着五色流苏。喜服边上绣着一大片连绵的莲花纹路,整个裙身绣着百子百福花样。而在胸口处,藏着一排暗扣,按月牙状排布,风情万种。外罩是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光芒四射,让人挪不开颜色。
晏和看见看见二姐的目光贪婪地黏在自己的喜服上,不禁笑道:“二姐可是也想穿喜服?急什么,快到你啦。”
她想了想又道:“采芷,你带人先出去,我有几句体己话想跟二姐说。”
采芷带人出去,道:“小小姐和二小姐快些吧,夫人和大小姐过会就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