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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上下起伏着,轿夫显然走了远路,都比较的累。
前面奏乐声时不时地传了过来,奏的是欢喜的乐,可夏冰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夏金媳妇应该从汤家捞了不少的好处,一路上都陪着,时不时上前来问夏冰儿是不是渴了。
夏冰儿在盖头里不做声,夏金媳妇似觉察出什么来,不住地安慰:“这汤家好,那老爷和太太都是慈祥之人,待人亲切和蔼,你的夫君啊也是个和善的,将来这汤家,说不定就会让你当家呢!这福气呀,会越积越多,冰儿,你可得好好担待着些。”
夏冰儿继续沉默,可是却在盖头里白了夏金媳妇一眼,这个夏金媳妇,平日里就不爱帮她们家的忙,如今把自己许配给个傻儿,是人都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
轿子咯吱咯吱地被抬到了汤府的门前。
夏金媳妇吆喝一声:“落轿!”
鞭炮声响起,新娘被从轿内牵了出来。
夏冰儿透过盖头的起伏,看见那汤府的门前两座石狮子,威武神气。
牵着红娘的手,她迈过汤府的门槛,一路穿过游廊,上下阶梯,绕过几个厢房,这才快要来到大堂了。
“冰儿,你瞧瞧,你瞧瞧,我说的吧,这汤府就是大户人家,光一个院子就这么大,日后你在这里面可是享清福咯,哪日登了高,做了主子,可别忘了你婶子我啊!”
这么说着,就有一个老妈子过来,夏金媳妇得了赏银便退了下去。
夏冰儿觉着身旁总算是安静了一会儿,深呼了口气。
突然,肚子里有些不舒服,翻江倒海,一阵抽痛。
“哎呦,这里可有方便之处,我,我肚子疼!”许是早晨那脂粉给扑的太多,有些过敏了,夏冰儿一路上就觉着有些不对。
旁边的婆子听了,瞪了这个新少奶奶一眼,心道:“果然是乡下来的,见不得世面,若不是为了给老汤家传宗接代,也不至于娶个这么不堪的。”
“前面马上就要拜堂了!你忍一忍!”婆子语气犀利,根本没把这个新主子放在眼里。
夏冰儿见说不动,索性将盖头一掀,坐在了地上,两手捂着肚子,叫的更大声了。
“哎呦,肚子好疼,好疼啊!”
夏冰儿斜眼,瞅了那婆子一眼,发现那婆子虽然上了年纪,可保养的极好,身材臃肿,脸部皱纹较少,可一脸的凶相,却是让人看之生厌。
“我张妈在这汤府这么多年,还没碰上过这等的事!好了,好了,快起来,我带你去便是了!”张婆子显然有些不耐烦,将夏冰儿一把拽起,牵着她便朝刚才来的路回去。
一路走着,张妈步履轻快,夏冰儿因为戴着首饰,身子较重,走得慢些。
“你快点,别误了时辰,到时候我可担待不起!”张婆子在前面叮嘱着。
突然,一抬头,她迎面撞在了一个少爷的身上。
张妈睁开一双老眼,当看清是周家少爷时,顿时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周,周少爷,老奴眼花,老奴该死!”这张婆子完全没了方才的威风,垂着头,瑟缩在那里,肥大的身子挡住了一大片夏冰儿眼前的光亮。
“你确实该死,不知道我们家少爷是你家老爷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座上宾吗?我家少爷可是正五品周大人家的小少爷。”周亮背后的小武瞪目望着这个不识趣的肥婆子。
“哎,也怪我们走的急!不碍事!”周亮倒是没有少爷的架子,突然,他的余光看见张妈背后的夏冰儿,他的瞳孔迅速扩大了些。
怎么可能,今日嫁给那个傻儿的新娘,难道是她?
周亮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赶忙问道:“你这身后之人可是今日你家少爷要娶的女子?”
张妈连忙点头:“正是!”说着,她突然想起这个新姑娘要去如厕之事,便对周少爷道:“老奴得赶紧带新娘子去个地方,就不多和少爷说话了!”
说着,她回头对夏冰儿道:“还不快点!”
夏冰儿应是,站起身,瞧了这个少爷一眼,还真是够巧的,昨日他救了自己,转眼自己就要嫁人了。
红盖头给盖上了,夏冰儿由张妈扶着,绕过周家少爷,渐渐远去。
周亮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慢慢从怀里摸出那幅画来,画轴拉开,那唯美的背影便出现在眼前,发丝轻舞,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要嫁人?昨日不还在卖着画吗?
“少爷,我就说你看错人了!这样的穷人家的姑娘,多半是贪慕名利的。你瞧瞧,才过一天,她就嫁到这汤府来了。谁人不知,这汤家的少爷是个傻儿,她这样嫁过来,定是图这汤家的财产。”
这时,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地端着一个盆子,就要自这廊中过。周亮让小武截住她,小丫鬟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跪了下来,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周亮看着她道:“今日你家办喜事,这新娘子如何得来?”
“这新娘子……”小丫鬟似有所顾忌,欲言又止。
“快说,我家少爷还有事要办呢,别耽搁了时辰!”小武厉声道,一只手已经握在了那丫鬟的肩上。
“我说,我说,听二姨奶奶说,那新娘子是从夏家村谋来的。她家宅子就要被收走了,因为怕没地方住,这才嫁到汤家来,以求赎出宅子给她娘还有弟妹一个住处……”
小丫鬟说着,抬头看了眼周家少爷。只见此时的周亮蚕眉微蹙,白净俊俏的脸庞上多了分忧郁和气恼,挺拔的身高和一身白色袍子彰显着他特有的儒雅气质。
“看什么看,快走!”小武见那丫鬟眼睛一直盯着他家少爷,不由得有些光火,用力推了她一下,没有一点怜香惜玉地大声喝道。
小丫鬟连忙从地上爬起,连连应是,端起旁边的铜盆,便匆忙回转身碎步离去。
周亮凝眉望着花园里的一株花树,过了片刻,那凝聚在一起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也慢慢浮现出一丝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