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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寂寞。
因为想要看到那两个人的笑脸。
因为想要跟其他人在一起——想要帮上他们的忙。
没有任何深意,只是单纯的善意。
可是,当她真的回到村里,找到双刀“鎚”时——她想到。
如·果·把·这·个·给·了·他·们·的·话。
如果给了他们的话,二人就会下山吧——那么自己又变成一个人了。
这种程度的思考,要是归因于四季崎的刀毒,未免太牵强了——一般想来是这一个月的孤独让她扭曲了吧。
这一个月。
离开村子,独自一人住在洞里的一个月——
一直、一直、一直——很寂寞。
只是碰巧遇到——在二人遇难前碰巧遇到咎儿和七花。可是说不定并不是这样。要是非说是碰巧的话,对于咎儿和七花来说未免太巧了。
把二人送到洞里以后,为了狩猎,为了寻找更适合居住的地方,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粉雪一直在不断地外出——就好像是在找人一样。
就好像是为了碰到谁一样。
管它是不是碰巧——自己早已经明白了。无法离开这座山——自己早已经明白了——对于孩子来说冻空一族无法与地表人相容,这种事情,自己早已经明白了。
从村里的大人那里听过很多对外面的传闻。
离开了这座山——冻空一族就无法生存。
所以粉雪无法离开这座山。
就好像被锁链缚束住一般,无法离开。
所以——只能等着谁登山。
只能寻找着登山之人。
一个月——只有大人才会把它当成比较短的一段时间。对于活了还没十年的粉雪来说,这是可以与永远相匹敌的漫长。
所以高兴。
发现了被埋在雪里的咎儿和七花——尽全力招待他们。
自己早就明白了。
自己无法与地表人相容,这种事情,自己早就明白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告诉他们,谢·谢·你·们·来·到·这·儿。
还有——不想他们回去。
希望每一天都能变得更长一些。
所以撒了谎——要是跟地表人玩刀·剑·游·戏·的话,是不可能胜得过她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尽管在村里孩子们间的刀剑游戏里粉雪是胜少败多,但也不会在面对“没力气”的地表人时落于下风吧。
事情果真如此发展。
可是,之所以弄断了不让自己受伤的七花的胳膊,是因为七花是远超自己想象的剑士。
做了不好的事情。
虽然心底也会为二人因为疗伤而无法回去的事情感到高兴,可是粉雪就如同咎儿所想,并不是那么恶毒的孩子
而且——自己也早就明白了。
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这种事情一直持续下去是不行的。
——道歉吧。
再过两天就道歉吧——她如此想着。
并不是等被咎儿指出来为止——这时候的粉雪,想要自己说出这件事情。
或许对方会生气,但依然要好好道歉——双刀“鎚”也给他们吧。刀鞘之类的事情完全不清楚,反正那把刀自己留着也没用。
单手挥动时,都会如此想道。试着拿去狩猎时,也果然觉得不方便——倒也捉住了几只兔子,可是空手更好一些。
所以,给他们吧。
就当做陪自己的谢礼——给他们吧。
所以再过两天。
再过两天——还想再骗他们一会儿。
至少在七花伤好之前——想要跟他们呆在一起。
之后就忍着寂寞——到下一次有人登山为止,一个人生活吧。
所以——再过两天。
一点也好,要尽到自己的心意。
要全力招待他们。
为·了·消·去·那·令·人·讨·厌·的·记·忆,尽到自己的心意。
“……诶?”
拿着双刀“鎚”狩猎归来。
一手提着刀,一手拎着三只兔子,回到七花和咎儿等着的洞前时——那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消去踪迹靠近过来——并非如此。
消去踪迹潜入过来——并非如此。
并不是踪迹之类的,而是那个人影根本没有给她注意到的时间——换个说法就是那人以如此快的速度,一下子忍者般出现在她面前。
忍者般出现的——忍者。
无袖忍装——全身被铁链所缠绕。
而且脸上、脖子上、直到指尖为止的两个胳膊上——凡是露出衣服外的地方,密密麻麻毫无缝隙地被刺青覆盖着。既非文字也非图案,黑色的直线胡乱混杂着一样的——刺青。
恐怕忍装下面也是一样。
长发在背后束成一束——是个女人。
“初次见面!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的——真庭狂犬酱哟!”
一边露出凶暴的笑容——狂犬行动了起来。
“呀啊啊啊啊!”
……听到了悲鸣声,七花和咎儿想都没想就冲到了大雪纷飞的山洞外——虽然满眼一片雪白让人一瞬间有些眼晕,但是风雪倒也没有大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看到了粉雪的身影。
右手提着双刀“鎚”。脚边掉在地上几乎要跟积雪混在一起分辨不清的三只兔子,大概是狩猎的战果吧——可问题不在这儿。
问题是粉雪面前好像在捂住肚子蹲着的那个女人——无论是七花还是咎儿都不认识的那个女人。
可是他们却认得那个非常有特征的忍装。
那是曾经背叛了奇策士咎儿,而如今则是同盟关系的——
“庭……庭庭!”
听到七花的大叫,粉雪回过头来。她露出一脸难以形容的困惑的表情,说了声“那个”:
“熟……熟人么?”
“不、不是……”
“这个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突然靠了过来,就不知不觉地反射性地反击了——”
“……”
没有回答粉雪的问题——而且本来就不明白这女人的身份——七花和咎儿将视线转到了痛苦蹲着的女人身上。
铁定是真庭忍军——可即便如此也是个很奇特的女人。露出来的身体上刻满了既不是图形也不是纹样的黑色刺青——
“她没报名字么?”
咎儿慎重地问粉雪道。
“这个女人——应该,报过名号吧。”
“呃,那个啊——”
粉雪想了想,
“好像确实说过——叫真庭忍军头领十二头领,真庭……真庭狂犬,吧……”
“……唔。是么——”
那是咎儿记得的名字。
虽然没见过面,不过确实是在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是女性。十二头领中竟然有女人,咎儿稍稍有点意外。
可是,这个十二头领的真庭狂犬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来这边呢?上个月明明和真庭忍军建立了统一战线才对——
“……哼。我真傻,竟然相信与出尔反尔的忍者之间的同盟关系。”
咎儿冷眼瞄了那个女人——真庭狂犬一眼,用唾弃的口吻说道。
“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样子还真难看啊……粉雪,这女人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嗯……动作倒是快的吓人,不过给了她一下子后就老实了。”
那还用说,七花心底里点了点头。
看起来这个忍者是以速度见长的啊——想要靠速度战胜力量,然后跟四天前的七花一样失败了。
粉雪——冻空一族的怪力,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对付的。
能够压制住速度的怪力——越想越是威胁。
“嘛,能够一个人登山倒也真了不起——不愧是真庭忍军。这私了的报酬该怎么跟真庭凤凰要呢?”
“刚登场就被干掉,不知怎的想起了真庭白鹭啊……”
“白……白、”
那个女人突然小声说道。
仿佛是对真庭白鹭的名字产生了反应——狂犬抬起了头。
然后瞪着七花——和咎儿。
那是极其壮烈的眼神——仿佛要将对手刺穿一般,锐利的眼神。
“白鹭……蝙蝠……喰蛟……蝴蝶……蜜蜂……螳螂……!”
“……?”
“白鹭……蝙蝠……喰蛟……蝴蝶……蜜蜂……螳螂……白鹭……蝙蝠……喰蛟……蝴蝶……蜜蜂……螳螂……白鹭……蝙蝠……喰蛟……蝴蝶……蜜蜂……螳螂……!”
狂犬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站起身来。不过似乎因为腹部的剧痛,没能达成目标,又倒在了雪山。
“奇策士酱——你可真是随便而又华丽地把我的同伴都杀了啊。”
她趴着说道。
“就因为你——真庭忍军已经破破烂烂了哟。”
“……所以呢?”
咎儿听了狂犬的话以后,一点都没动摇。
那种表情绝不会让人看到。
“我可不想听忍者的哭诉。对于舍弃了背叛者的指责更是毫无意义——我这么说你满意了么?要·不·是·背·叛·了·我·你·们·能·混·成·现·在·这·样——喔!”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咎儿的话让狂犬产生了巨大的动摇——而反过来她也兴奋了起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要是站起来的话个子还挺高。
跟以前那个郭贺迷彩有一拼。
“饶不了你,饶不了你,饶不了你,饶不了你——竟然敢杀了他们!我要替他们报仇,管它什么同盟不同盟的,杀杀杀杀杀杀杀杀——一定要杀了你!”
“……真是个不像忍者的忍者啊。”
感情如此外露——咎儿愣愣地说道。
说实话,真庭十二头领中被鑢七花手刃的现在只有真庭蝙蝠一个而已,狂犬之前列举的其他五个人的死跟咎儿和七花没啥关系(真庭蝴蝶、真庭蜜蜂、真庭螳螂三人更是连见都没见过)——凤凰在结盟时也说过白鹭和喰蛟的事都是自己那边的责任,可是就算是把这些事情一一跟狂犬说明,也不会有什么用吧。
本来这边的说辞就不会被接受。
狂犬把召集真庭忍军来征刀的咎儿,当成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吧。
“气势不错,可这副样子根本杀不了我们吧……倒霉的女人呀。”
“还真是啊。庭庭们总是这么倒霉啊。那个——狂犬。冷静下吧。那个女孩可是连我都打败了啊。”
那孩子是威胁——而且将来更加难以设想。
不仅仅是虚刀流七代目当主,连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都一击打倒——冻空一族真是令人惊叹。看来能够不用再战就能解决事情,果然七花应该感到侥幸吧。
不,要说是侥幸的话——狂犬在遇到七花前就碰到粉雪才是侥幸吧。
现在,七花左手骨折。
可以的话,应该避免跟真庭忍军头领交手——
“……嘿。”
可·是。
听了七花的话之后——狂犬笑了起来。
“这·样·啊——听·到·好·消·息·了。”
“……?”
“本来还挺不安……凭这副身体,能不能将虚刀流酱,将你打倒——还不清楚。这·个·身·体·只·有·速·度·这·一·个·优·势——”
自言自语地说着些让人很难明白的话——狂犬冲眼前的粉雪,伸出了手。
这实在是无法看作是攻击动作。
慢慢地——宛如寻求帮助一般,伸着手。
“……诶?干什么……”
想都没想——本性善良的少女粉雪,握住了她的手。用没拿着双刀“鎚”的另一只手——到此为止,不仅是七花,连咎儿都没弄明白状况。这也没办法,因为知道冻空粉雪的怪力,所以没办法——只是握住狂犬手的程度,不可能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这是有事情发生了。
狂犬的手渐渐开始用力——粉雪感觉到后,反射性地想要将那手捏碎。
因为正体不明的恐惧而反射性地做出动作——可是
已经,迟了。
她的怪力没有赶上。
“真庭忍法——狂犬发动。”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
真庭狂犬全身的刺青——宛如生物一般开始了移·动。
宛如在狂犬的身上爬着一般——从真庭狂犬的左手向冻空粉雪的左手移动。
然后缠满冻空粉雪全身。
黑色的刺青——移动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粉雪和狂犬——同时叫了起来。
仿佛一模一样地咆哮着。
好像共振一样的——咆哮着。
于此同·时,刺青也一刻没停地——从狂犬身上向粉雪那里移动。
“那……那是,什么——”
只知道有什么在发生了什么。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无论是七花还是咎儿,都无能为力。
只能看着——直到结束为止,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只能干看着事情进行。
而且根本没耗费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