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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
鑢七实仰面朝天——叹·了·一·口·气。
跟她无比相称的——叹气。
“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然后——她猛然一振。
一振之后,她——坐起身来。
因为被攻击倒地时受到的冲击,她身上穿着的法衣散乱开来——露出了胸口。
胸口的中央。
开了一个大洞。
在恶刀“鐚”刺入的位置
一滴血也没流——只是一个空洞。
就好像虚无一物一般。
就好像——漆黑一片一般。
仿佛不存在一般,纯粹的黑暗一般。
“恶刀‘鐚’啊……这作弊一般的刀能够调·整·自己的强弱——生命力活·性·化·和沉·静·化……见稽古……就是将别人的强赋予自己——那·么·多·少·就·会·变·弱·吧。”
我。
我还是太天真了——说着。
鑢七实——站了起来。
“为·了·多·少·活·长·一·点——如·此·认·真·的·对·决,松·懈·的·人,其·实·是·我·啊。”
“…………诶!”
见稽古。
这个技术——一般想来,这是为了变强而创造的吧。
为了夺取他人的强而创造的技术。
可是——
对于鑢七实这样的天才。
为·了·变·得·更·弱——才·去·看·得·别·人·的·技·艺。
为了变弱。
为了变得纤弱。
为了——控制自己的强大。
为了长寿。
见稽古对于鑢七实来说,并非变强的技术,而是生存的技术。
所以——她才积极地看得他人的技艺。
无论是真庭忍法。
无论是冻空一族的怪力。
无论是死灵山神护队的交灵术。
还是是护剑寺剑法。
而且。
虽然有些令人意外,虚刀流的技艺也是如此——
“……姐、姐姐——”
难怪会觉得恶刀“鐚”不自然。
本该相称的刀——却看起来不自然。
四季崎记纪所铸的刀,确实让七实的生命活性化了——但是为了封印住她的强大。
对于她来说,恶刀“鐚”就是拘束具。
为了存活而戴上的——拘束具。
为了——变得更弱。
“……那么,来吧,七花。”
如此说着——七实摆出了架势。
不——并没有架势。
虚刀流第零式“无花果”——并非如此!
这回只是——真真正正地只是站着而已。
连对武术一窍不通的咎儿也能明白——因为是咎儿,所以更明白。
那确实是,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纯粹的、鑢七实。
就跟在虾夷踊山,对阵冻空粉雪时一样——如今的七实,没有任何套路。而在此之上——七实并非是业余,而是天才!
“我还活着呐——快点,杀了我。”
“姐、姐姐——”
七花——剧烈颤抖了起来。
完全被她吞噬了。
如今的七实,明明没有使用那双眼睛——可依然将鑢七花这个存在完全侵吞了。
因为恐怖。
以及——实力差。
咎儿什么都感觉不到。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才强大——七花完全理解了姐姐释放出来的令人恐怖的强大。
“不——不要这样!”
咎儿以响彻本堂的大声怒吼道。
“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我们已经拿到了恶刀‘鐚’!已经结束了!你们已经不需要再继续战斗了!”
“……烦·死·了。”
七实——静静地说道。
她·做·了·什·么。
冲着咎儿的方向——只能看到她挥了挥法衣的衣袖,可是——她大概做了更多的什·么·吧。
头发。
咎·儿·的·白·发——被·切·落·了。
被斩落了。
从肩膀处,干脆地——直直地。
“…………唔!”
那条直线,跟咎儿的脖子的高度相当——
以咎儿那细细的脖颈依然连在身上没有被切断的不可思议的锐利和精准——将咎儿那象征性的长长的白发,切断了。
白发在本堂的地上,咎儿的脚下。
满满地——铺散了一地。
那份白色四散了开来。
“怎——怎、怎么回事。这、这么远——是怎么做到的?”
“下·一·回——毫·无·疑·问,掉·的·是·头·了。”
七实——笑了。
打从心底邪恶地——归根到底还是邪恶地笑了。
即便失去了恶刀“鐚”——跟那完全没有关系。
“真好呢,七花……这不就创造出了战斗的理由了嘛!”
“……咎儿的头发、被切断了。”
七花的身体——突然停住了颤抖。
视线中没有了恐惧。
他狠狠地——瞪着七实。
“不可原谅——姐姐。”
“喜欢头发长的女孩子?这点——也跟父亲一样啊。说实话,很不爽啊。所以呢。”
七实仿佛完全不搭理——七花的愤怒。
“就让她不像杂草一般,而像是鲜花一般散落吧。”
“你试试——不过到那时,姐姐已经被我大卸八块了。”
咎儿已经不再插话了。
即便征集到了恶刀“鐚”——也没有结束。
姐弟对决!
前明日最强对先明日最强!
鑢七实对鑢七花!
既没有奇策也没有秘策——对决开始!
“虚刀流第七代当主——鑢七花!参上!”
“无流派无所属——鑢七实!在此!”
想要就让一切一瞬间都结束。
可是——早已理解那是不可能的。
鑢七实不可能不理解那不可能性。
——啊——啊。
就在踏出一步的时候——踏出的那只脚立马崩溃了。不只是脚——她立马察觉到全身的各处在那一刹那间全部如·同·开·线·了·一·般。
哗啦哗啦地——哗啦哗啦地崩溃了。
全身的皮肤全部破裂,肉全部滑了出来,全身没有一处不在流血。
血喷涌了出来。
因为是自己的身体——所以很清楚。
——就是这样呢。
我·的·身·体——承·受·不·了·我·的·全·力。
这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一直以来都去看取别人的技艺。
看取父亲——和七花的动作。
为了变弱。
为了变得纤弱。
为了多少活长一点——
口中传来了血的味道。
不只是外侧——看来连身体内侧都崩溃了。
所有的血管都破裂了。
单薄的筋肉粉碎,细弱的骨头折断。
使出全力的、动真格的鑢七实。
她连一步——连踏出一步都不被允许。
并不像是杂草那样被拔掉。
并不像鲜花那样被摧残。
其真实的样子——就像果实成熟后掉落。
自然而然地。
——可是,如果只有一回的话。
只攻击一回的话,多少还有办法——
用恶刀“鐚”强行让生命活性化过了,所以多少还能受得住吧。可是,做了那种事情后——
“……”
身型已经散掉——视线也错乱了。
而她正好看到了碰巧在这个方向上的奇策士咎儿——她那刚才还美丽夺目的长发,如今在肩头处像小孩子一样齐齐切断的身姿——
奇策士咎儿冲着倒下的七实——投来了不忍再睹的阴沉表情。
——啊。
那个是——多余的吗?
莫非是咎儿小姐看穿了我的一切——为了专门惹怒我——才大声喊叫?
即便是那种状况下——依然编织出了奇策?
她·推·测·到·了·我·的·身·体·承·受·不·了·我·的·全·力——那·么·为·了·让·我·多·少·消·耗·一·点。
她挺身而出。
即便说不定会被杀。
——怎么可能、呢。
即便如此——也做好觉悟了吧。
觉悟的意义。
果然七实是无法理解的。
七实扑哧笑了出来。
即便如此也是邪恶的笑容——这一笑,让她的身体崩溃得更加厉害了。离本堂的地板也越来越近——
结果。
结果,我还是病死的吗。
——不该出生的——
——可怜的孩子——
不该出生的、可怜的存在。
那就是我啊。
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真的希望。
谁能杀了我——
谁都行,是啊,如果可以的话——
“——姐姐!”
突然。
就在鑢七实闭上眼睛的时候——如同滑入了了七实的身体和地板一般——七实的弟弟、鑢七花冲了过来。
刚刚好好——他·赶·上·了。
——七花。
——我的——弟弟。
终于,将我——杀了。
“虚刀流最终奥义——‘七花八裂(改)’!”
没有迷茫。
七花冲着七实放出了最终奥义。
“……”
连脑中的血管都切断了吧。
意识也模糊了,七实的脑中如同被雾笼罩了一般。
即便如此——身体也自动做出了反应。
天赋毫无遗憾地发挥了出来。
虽说是发挥了出来——却无法忍受,身体损坏得更厉害了。
妥善处理了第四奥义“柳绿花红”。
避让过了第一奥义“镜花水月”。
硬接下来第五奥义“飞花落叶”。
躲闪过了第七奥义“落花狼籍”。
挡格住了第三奥义“百花缭乱”。
钻入第六奥义“锦上添花”的空隙。
束缚住了第二奥义“花鸟风月”。
防御住了。
尽管比起直接挨到攻击,防御引起的苦痛要更加剧烈——即便如此也无所谓,七实防御住了七花的攻击。
这就如同礼仪一般。
可是——即便如此七花也没有放弃。
没有放弃七实。
他借着放出第二奥义“花鸟风月”后的姿势,强行扯住法衣的衣襟,冲着七实的身体放出一击贯手。
已经赶不上了。
崩落的身体,已经无法对这记贯手做出防御——即便如此,这贯手也本不可能会伤害得到七实的身体。
承受不住自己的力量而崩溃的身体。
即便如此也能够承受得住——七花的攻击。
因为七花远不及七实。
可是。
七花手刀最后狙击的,是七实的胸口。
恶刀“鐚”刺入的位置。
开了一个大洞的——那个地方。
冲着那个洞——如同被洞吸入一般,七花放出了贯手。
——啊,这样啊?
七实想到。
变成了——刀使用刀的状况了。
虚刀流不是不用刀的流派。
而是用不了刀的流派。
跟刀相关的才能全无,这就是——虚刀流。
——父亲。
我——果然也是虚刀流啊。
“虚刀流——‘蒲公英’!”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也是有这种典故的。
鑢七花的贯手,深深地——插入了鑢七实的胸口中。
那是。
很恰巧——那是七实最喜欢的虚刀流的招式之一。
“……”
七实强行拉起了已经倒地的身体——她就那么直接地栽倒在了七花宽大的胸怀里。
“七花。”
挤出最后一点力气。
即便是挤出力气本身就让七实的身体被侵蚀得更加厉害,真的是最后的力气了——即便如此她依然挤出力气,在七实的耳边小声说道。
“七花……真——真,”
真得杀掉我了。
本想这么说的。
干得好——超越了姐姐的弟弟够得上这个褒奖。
并非病死。
并非因为才能而死。
而是——作为剑士死去。
能够像刀一样死去。
能够像人一样死去。
作为虚刀流。
作为鑢家的人类——死去。
所以——这样才这样对七花说道。
对如自己的期望那样——
将自己杀掉的、最爱的弟弟。
“……真有胆子来杀我啊!”
……
啊嘞?
咬舌头了、吗?
“七实——是被杀死的呐。”
三日后。
奇策士咎儿和虚刀流七代目当主鑢七花回到了两周前来四国时下船的同一个港口。在清凉院护剑寺本堂和七实的决战之后——二人就这么沿着来路回来了。
作为剑士圣地的护剑寺里,出现了鑢七实这种怪物般的剑士,或者说剑士一般的怪物,虽说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让这个寺庙的名声更加高涨吧——而七实和七花的决斗,也会成为和另一个圣地严流岛上长刀和双刀的决战齐名的名决斗吧,不过那都是后人的事情了。如今要考虑的是僧侣大半被杀的护剑寺该如何是好。还好善后工作不是咎儿担当。
大概会是寺社奉行的工作吧。
说实话,对摊上这烂摊子的人很难不表示同情——不过对自己工作以外的事情乱发议论并非咎儿的作风。
自己的工作。
自然是征刀。
如今,在等候室等着去尾张的船的咎儿手上拿着一把苦无。
恶刀“鐚”。
四季崎记纪所铸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之一。
虽说这是有着单单一把刀就能购买一个国家的价值的东西,但应该没有人会以为这是如此贵重的刀吧,所以她才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在手中端详。
嘛,说起来这恶刀“鐚”怎么看也不像刀。
刀上依然——带着电。
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呢……
一直以来,咎儿在成功征收完成性变体刀后,都是让别人将刀送回尾张的,这回因为要回尾张——不得不回去,而且恶刀“鐚”跟贼刀“铠”双刀“铇”不同,很稀奇的只有手掌大小(即便咎儿的小手也能拿住),于是就自己承担了运送的任务。
“她为什么要投身到如此没有意义的战斗中,把七花也卷进来呢——没有任何价值。当然,她也没想过要死吧。就算想死,七实的身体也过于羸弱了——对于七实来说,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