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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时运不好。
可怜啊。
他这个想法才真的不像平时的他。
“见了怪了——。”
一边在涌泉周围转悠,七花一边嫌麻烦似的一人嘟哝。
“——怎么回事啊,这是。他们去了哪里呢——”
“…………。”
他在东张西望,不过蝙蝠已经完全消除了气息,不可能被发现的。说来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蝙蝠想到。因为不知咎儿能否发挥人质的作用而实行的这个作战,可是不一定有人质作用的人能否成为诱饵,对他来说也是一场赌博……不过看来七花就这么轻易地上当了。
从他把蝙蝠和咎儿捆成一块叫作“他们”来推测,七花恐怕只是单纯的被蝙蝠逃跑才追上来罢了——简直就是野生动物。就这一点来说,蝙蝠没有选择把咎儿当人质的作战是正确的。咎儿连作为诱饵都起不了作用。如果这是一场赌博,蝙蝠是明显的输了。只不过,这样的结果还算好——
能确实地杀死他。
绝对万无一失。
蝙蝠确认放在肚子里的“铇”。现在他把“铇”的朝向和刚才相反地收纳——不以剑柄朝上,而是以剑尖朝上收纳在体内。从流程来说,他大概要从至近距离突袭七花的破绽了——无瑕把胳膊塞进嘴里拽出“铇”了。如果那样做还不暴露身份的话简直就是奇迹。
所以——他打算发射出去。
非手里剑炮而是刀剑炮。
那将会是最适合直刀的突刺吧。
由于不能很露骨地吸入空气,所以无法发挥出超常规的威力,但只要一口气吐出“铇”的话,轻轻松松的就能贯穿近距离的对手的心脏的。虽说是四季崎之刀,这个必杀技,如果不是像“铇”这种不用在意用法的刀的话他也无法使用——
“……好了。差不多该走了。”
已大体理解了七花的形状——这样一来杀害那大姐的准备也做好了。让迷失两个人踪迹的七花再焦急下去也没有意义。而且他万一离开这里的话一切都泡汤了——不论是手里剑炮还是刀剑炮,都不是在狭窄场地使用的招数。
咎儿如果从树上出现的话那就太奇怪了,所以蝙蝠像是在下楼梯一样地“走”下竖直的树干,无声无息地降落到地面上,
接着——现身到取水处。
既然要做,就不要有犹豫。
咎儿刚才是怎么称呼虚刀流的来着——鑢?七花先生?不,好像是直呼其名——对他本人也是这么叫的。
多余的对话会让他露出马脚的。
设定上是“虽然被拐跑,但还是靠自己的力量勉强逃脱”就行。虽然以蝙蝠所知的咎儿的性格她是不会这样做的,他还是决定直奔向七花,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紧他——
刺死他。
“——七花!”
“——啊。”
听到咎儿的声音,真庭蝙蝠的呼唤。
鑢七花,回头了。
就如真庭蝙蝠所猜测的那样,鑢七花只是因为被对方逃跑了才追过来的——然后,不知那就是蝙蝠故意留下的痕迹,被引诱到路线上,到达了涌泉的取水处。
痕迹在这里就消失了。
当然,七花是不可能发现自己被算计了——虽然父亲的六枝和姐姐的七实不是这样,但七花一点都不懂兵法一类的东西。所以他非常不善于应付来自于战斗之外的攻击。心想痕迹一定会在某个地方,而仔细观察四周的样子,与其说滑稽,不如说显得可怜。
——如果是爹的话。
会怎么做呢,他想到。
如果是鑢六枝的话——会怎样应对那个手里剑炮呢……如果是六枝的话,或许在第一回合的“菊”就这段了那把绝刀了。就算号称是绝不会折断,绝不会弯曲的刀,只要放在鑢六枝的手上——
——不可能吗。
他不知道。
不过,如果是爹——第六代当家的话。
——大乱的英雄。
“…………。”
忍者。
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
不论是那一边都是七花未知的领域。
是未知的世界。
明明和那么强大的,人称大乱的英雄的六枝,十九年间不断地进行了训练……虽然他没有狂妄自大的意思,但看到真庭蝙蝠的忍法,四季崎之刀的性质后,那才让他吃惊不少。感觉就像是被拽进海里的井底之蛙的感觉。
——海。
海啊。
或许,本土上到处都是“那种东西”吗——七花想到。蝙蝠似乎称自己为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也就是说,还有十一个人,还有十一个能做那种事的人。然后是,四季崎之刀也剩余十二把……也就是说还有十一把有那种异质的刀——
只要渡海。
“………………。”
可是他还有姐姐。
父亲去世的现在,他做不到留下身体虚弱的七实,离开这座岛的——不,他自己也知道,凭这种道理还无法说服自身的内心的。
家长是姐姐。
虽然七花的立场是应被保护的,但自己却对七实过度保护了——他知道。那个可靠的,乐于劳动的姐姐的话,就算没有七花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的。
只是七花不愿离开姐姐罢了。
不,这也不对。
比这还恶劣。
说到底,七花只是怕麻烦——离开小岛,渡海前往本土,他认为这样太麻烦了。像是辩解似的,对姐姐说出的话更接近真实。
连记忆都很朦胧的时候起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事到如今不可能再回到本土了——
我一点都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而且,也不想去了解——
“…………。”
咎儿说,坐船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不承岛有一艘船。
——所以。
还需要——理由。
如果有足以让他离开这座岛的理由的话——
不是拿钱做事的。
名誉什么的也无所谓。
让这样的自己行动的理由——
——我准你爱上我。
呼,七花想起咎儿的这句话,不禁失笑。不呀,再怎么说,那也不会成为他的理由的——可是。
——嗯。
对了……那个忍者好像说过变成了船夫来到这个岛上的……可是,从咎儿说的话来判断,她和蝙蝠应该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才对——恐怕是在得到绝刀“铇”之前就有过交集了。也说过军所向真庭忍军委托过几次工作。
这样的话,和那样的男子一起坐在船上,咎儿难道就没有注意到吗……?把自己叫做什么奇策士,那么地主张、强调自己有多么聪明的女人——
变装?
不,变装的话……。
“……嗯~~~。”
如果七花再进一步思考下去的话,他或许就能找到事情的真相了——也说不定。嘛,根本上来说,要让他想到蝙蝠的身体不用变装而直接就能变身成任何人,这本身就是无厘头的要求,可是这个可能性姑且还不能否定。
可是。
七花却在这里放弃了思考。
说白了,他又觉得麻烦罢了。
比起这件事——以及比起离开岛的理由云云,现在首先要找到那两个人才行。
——先回到姐那儿比较好吧。
反正她现在只是在小屋喝着白开水而已。
等等。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从背后出现了。
“七花!”
一边拨开草木——咎儿
被拐走的咎儿。
步履维艰地走向这边。
当然那个不是咎儿,而是化成咎儿的真庭蝙蝠,可他走路的样子还有其他的动作都扮演得惟妙惟肖,就算知道事实也不一定分得清真假吧。
“——啊。”
更何况。
连蝙蝠的能力都不知道的七花是不可能知道那个咎儿是假冒的——
“虚刀流——‘牡丹’。”
——明明是这样。
七花在回头的同时附加了腰部的旋转,使出了虚刀流独特的后方回旋踢——“牡丹”,将左边的足刀打进咎儿——即真庭蝙蝠的腹部。
正好和跑过来的蝙蝠迎头撞上。
身体完成ㄑ形,
“咕啵喔!”
从蝙蝠的体内被“铇”的刀尖被压了出来。
没有考虑任何防御的到处都是破绽——当然了,为了扮演咎儿,不是到处都是破绽才怪呢——足刀打进了水月,所以蝙蝠所遭受的冲击的巨大的。趴在原地——不像样地呕吐起来。
滋噜滋噜地——
“铇”长长的刀身出现了。
吸进去的空气也在吃了那一击的时候,朝天吐了出来。
偷袭完全失败了。
连痛刀柄的部分,完全地吐出了“铇”——然后蝙蝠终于抬头瞪视了七花。
用咎儿的面孔,用咎儿的眼睛。
可是……,
这伪装对七花没能发挥作用——吗?
难道就在七花放弃思考关于变成船夫的蝙蝠和咎儿的问题之前,他就掌握到真相了吗?——不,不对。没有比“真相”离七花更遥远的单词了。
那么,七花注意到咎儿,和化成咎儿的蝙蝠之间微妙的差异了吗?就算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的真庭蝙蝠也无法完全地模仿他人——一定有哪里是不同的,难道七花捕捉到了那个某个地方的微小差距吗?——不,这也不对。蝙蝠的忍法骨肉细工,可不是停留在那种粗制滥造的领域的技术。
那是因为杀气吗?将空气吸进胸腔中,企图从至近距离发射“铇”的刀剑炮以刺穿七花心脏的真庭蝙蝠的杀气,被那个在小岛的自然中长大的七花,感应到了吗?难道是身体比用脑子思考还要迅速地动起来了吗?——不,连这也不对。能完全消除气息的蝙蝠,不可能不会消除杀气的。
原本,说到底。
“……哦?仔细一看这不是咎儿吗,喂。”
鑢七花他——
别说是真庭蝙蝠了,他都没有认为从背后出现的人物就是咎儿。
“嗯?可是,你从嘴里吐出刀来了唉……果然这种事本土的人都做吗?……哎,这把刀,仔细一看,不就是那个叫‘铇’的……。”
“…………!”
比如说。
七花掌握了这座岛上的一草一木乃至一切——这也代表他能区分每一棵树,每一根草。因为一直在看——始终在亲近,所以才能像理所当然的事一样做得到。
相反的,一般人也是,看到阿猫阿狗,或者鱼儿鸟儿时,如果平时没有看习惯这些动物的话,也会变成“哪一只看起来都一样”——并不一定要比喻成动物,在人类当中,外国人看起来都一样,要从人群中找出从未谋面的人也是极其困难的。人类的大脑,无法快速辨别尚未看习惯的东西。
那好,这里有一个问题。
自从懂事之前就开始在不承岛生活,在人类中只知道父亲以及姐姐而活到现在的鑢七花——他到底有没有能明确区分咎儿和真庭蝙蝠,这个大前提呢。
身体的大小?
从大体上来看,成年狗和小狗有多少差距?
男女之差?
有多少人能立刻辨别出鱼的雌雄之分?
声音?
听到鸟的鸣叫声,有谁能听出那是雌的还是雄的?
那么服装,发型,发色呢。
那身绚烂的和服,晶莹剔透的白发——
那种东西。
怎么可能特意去记住啊——!
鑢七花一眼就能识别的人,在其父已故的现在,就只有自己和姐姐的七实了——反过来说,蝙蝠从一开始就没有使用忍法骨肉细工的必要,他就能欺骗七花了。如果能像对咎儿说过的那样,不是从背后,而是真的从正面出现的话——
他就不会因为七花的,对突然从背后出现的人做出的反射性动作,而吃到足刀了。
“嘎……嘎哈……。”
“哦哦,对呀,我明白了——这就是变身能力吧。我听说狐狸还是狸猫有这种能力的。原来人也能做到啊,又让我吃惊了。呃—,也就是说,你就是,那个忍者——对吗?”
“妈——妈的。”
蝙蝠站不起来。
他大意了,也是一个原因——不过这也说明虚刀流的足刀,拥有如此大的威力。只要结结实实地命中的话,只需一招就能让对手陷入无法战斗的地步——!虽然用“铇”的刀剑炮这一企图失败了,可是往体内吞下结实的绝刀对蝙蝠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的脊梁骨或许就会被虚刀流的后方回旋踢“牡丹”给踢断了。虽然“铇”成为了意想不到的防御壁——可也因此冲击力被分散,从内部传遍了全身。
看来蝙蝠暂时是无法动弹了。
简直就像菜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好了,这样就算‘铇’征收完毕——嗯。”
七花一会儿看看那副样子的蝙蝠,一会儿瞧瞧滚到地上的“铇”,像自言自语似的如此说说道。
“咎儿叫我用华丽的招数打败蝙蝠……可是‘牡丹’却意外的土气唉。算了,毕竟我打到了这种会变成别人的麻烦家伙,得让她好好感谢我。那个叫报告书写起来也就能简单多了。如果一个变装很拿手的家伙登上登场人物介绍表的话,还得怀疑是不是有人被替换了,那样就麻烦死了——。”
“咕……你。”
蝙蝠夹杂着呜咽对七花说。
“你,就这么想帮这个女人吗?”
“哈?”
“我在问你,是不是想被这个女人利用——就算听这种女人的话,对你一点好处都不会有……的。”
“不,不是啊——不是帮得上忙,帮不上忙的,我说的——。”
利用?
他刚才说了利用——
“——说的不是这种意思。我只是想她能征集到‘铇’,真是太好了——。”
“你听了这家伙的话,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保持蹲下的姿势,蝙蝠继续说。
“为什么幕府——事到如今开始收集四季崎之刀。”
“呃,那是——担心叛乱,来着?如果持有十二把刀的人引起先前的大乱规模的叛乱的话——。”
“这作为理由是正确的。太正确了。不过啊——这样是不是太好听了。你没想到过吗?”
“…………。”
想到过。
这里有背后的目的。
“现在的幕府,没有旧将军那种程度的对四季崎之刀的幻想……,他们更加现实。说到底,这次的收集刀什么的——只不过是这个女人晋升的手段罢了。只是为了奇策士咎儿——军所总监督大人,能多一个功勋故事而进行的事情罢了。”
蝙蝠说。
用充满了恶意的语气说。
“刀的收集并不是幕府的上层自发说出来的事——而是这个女人自己提出的。嘛,虽然发出最后的号令的是将军啦——她只是自己点上了火,然后再自己去灭火罢了。还好意思说什么‘我个人对这个想法不是没有意见’,‘可是以我的立场不允许我对已经下达的命令说三道四’。收集四季崎之刀,根本就是为了这家伙的方便。做了这些事,都是为了自己的晋升。”
“晋升是……。”
这是七花不太了解的单词。
“军所总监督不是已经是蛮大的一个官吗?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是啊。那个当然是个蛮大的官了。可是,就那种‘蛮大’的,还不能让这女人满足——她想爬到顶。……我说你啊,你太纯朴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怀疑呢?那么年轻的女人为了站到一个组织的顶点,怎么可能没做过肮脏的勾当呢。只用实力说话的世界什么的,根本就没几个——。”
“…………。”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都觉得毛骨悚然了——就因为这女人眼中隐藏的野心。就是不管牺牲什么不管牺牲谁都无所谓的那种感觉——她满肚子都是利用真庭忍军的打算。我们可是恐怖的专门暗杀的忍者集团,真庭忍军唉?真他妈疯了……。”
你也是,蝙蝠说。
“你也只会被利用罢了——虚刀流。只有被榨取的份儿——就算和这女人在一起,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所以,你就赶在她之前背叛了她吗?”
“没错。就算没有钱的事,我也不会跟着这种女人的——虽然说过她不会满足于‘蛮大的官’,那么说道这个女人的最终目标会是什么?……是下一代将军的御侧人啊。(译者:所谓御侧人就是,将军的亲信中地位最高的职位,也是将军和大臣们之间的桥梁,深得将军的宠爱和信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
“呃……?”
kyahakyaha,蝙蝠笑道。
虽然看起来痛苦——却开心地笑了。
“就算是岛上长大的淳朴小子也能理解这有多骇人听闻吧——没错。现任将军年事已高,不久就要引退了——到了那时,成为仍然年轻的新将军的御侧人,这代表什么,你也懂吧。”
“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