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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中心是大天使圣普拉维尔雕像的喷泉,他半跪在水中央头高高昂起,阳光穿过小花园郁郁葱葱的枝叶,有一缕刚好打在他的脸上,大理石温润冰冷的色泽刚好衬出了神的使者高贵而安详的神情,合拢着捧在胸前的纤细修长的双手,仿佛正在迎接着什么,又仿佛是要献出什么,泉水就从他的手心中淙淙流出,落入脚下的池中。
古妮娅站在廊下,注视着圣普拉维尔的雕像。这是唯一通向礼拜堂的路,再往深处走,就是救济院,她本以为拿基应该赶在她前面先到了这里,但花园安静得可以听到蝴蝶扇打翅膀的声音,显然除了她之外这里没有别人。
翻过分割回廊和花园的矮栏杆,古妮娅踩着碎石路走到喷泉边,从圣普拉维尔手中涌出的水干净透彻,她几乎可以看见在沉在喷泉池底的鱼儿身上淡蓝色的鳞片泛着的细微的光。古妮娅像是被人鱼的歌声引诱了,忍不住将手臂探到池底去触碰那弱小却美丽的笙悟,但鱼儿似乎感觉到了水流的波动,瞬间就向四周散开了。
“你吓到他们了。”
古妮娅回身将大剑搭在那人颈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来。
青年有一头亚麻色的柔软的头发,舒舒服服的贴在两颊边,还有一双温润的深棕色的眼睛。
“你也吓到我了,”青年举起双手,笑道:“我叫尤利西斯,是救济院的花匠,你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你。”
“这里的人呢?”
“都在后面的救济院里,这里本来是修道院,自从没人再礼拜后,就由嬷嬷们改成救济院了,不过我也都是听说的,你……能不能把剑先收回去?这样很危险……”
撤回大剑,古妮娅回过神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圣普拉维尔。这瑞安详得不像是有妖怪出没的样子,但那委托是怎么回事?
“是你向我们求助么?”
“谁?”
“……大剑,”虽然古妮娅不认为这是她们的名字,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显然比‘组织’好理解的多,“是你委托大剑的么?”
“我们为什么要委托大剑?这里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繁荣了,但很和平……至少是和我们的镇子比起来……”
“你们的镇子?”
“我和妹妹一年多前到这里,我们的家乡在西边的萨迦利诺,两年前突然被妖魔袭击,我家只剩下我和妹妹两个人,是索拉嬷嬷收留了我们。”
“那……这里没妖魔?”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你在镇上听说了什么才来这里的?”
“不是,”古妮娅想起联络人说的话,委托函中明白的说明妖魔就隐藏在这个救济院中,难道有什么误会?或者,或者是这里的人隐瞒了什么,“委托人说妖魔就在这里。”
“嗯……或许,或许你应该去问问嬷嬷们,这里的事都是由索拉嬷嬷和其他修女们负责的。其他孩子们都只负责一些琐碎的事情而已,像我,我就负责把这里的蔷薇搭理好,好让他们每天都开出美丽的花,”尤利西斯俯身从花丛中折下一朵蔷薇递到古妮娅面前,“像你这样比圣普拉维尔还美丽的女孩,应该配蔷薇,而不是长剑。”
见古妮娅不懂,尤利西斯将蔷薇别在古妮娅银色的盔甲上,雪白娇嫩的花朵附在银色的甲胄上,将古妮娅衬得仿佛是骁勇善战的月亮女神。
“噗,我不该叫你圣普拉维尔,你更像神的小女儿,善战的月亮女神——多拉。”
古妮娅皱着眉,低头看见胸前的蔷薇在微风中轻轻的晃着。
“尤利!你怎么还在这里?这是……?”
“索拉嬷嬷。”
听到尤利西斯的声音,古妮娅抬头看见修女们从回廊上走来。
“尤利西斯,这位是你的朋友?”
嬷嬷低沉严肃的声音打破了花园安详宁静的气氛,停在树上的云雀似乎也感觉到了瞬间骤降的气温,纷纷飞离了枝头。
尤利西斯的手在胸前急速的摆动,像是急于要撤清和古妮娅的关系似的,慌忙的摇着头。
“我也是刚刚才碰到她的,她在这里迷了路,说是……什么大剑。要找妖魔。”
“妖魔?”
嬷嬷们的声音倏然高了许多,转而又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这里哪有妖魔?!”索拉嬷嬷攥紧了胸前的十字架,“这里是圣地!有神的庇佑,妖魔是无法靠近的!”
古妮娅看到尤利西斯用“你看,我早就说了吧”的眼神瞧了她一眼。
“我们收到委托函,说贝塔罗的救济院中藏着妖魔。”
“胡说!不要侮辱神!不管你是什么大剑,或是其他的什么人,只要不是来祈祷的,就请出去!”
“有一个和我一起来的男孩,他走失了。”
“男孩?”索拉嬷嬷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尤利西斯,你送这位大剑小姐出去,再去找找那个男孩,如果找到了,一定要送他回去,时间快到了,我和嬷嬷们要去礼拜堂为亡灵的重生而祈祷。”
“知道了,索拉嬷嬷。”
尤利西斯拉拉古妮娅的披风,示意让她跟着自己走,古妮娅却一动不动,反而将大剑深深的插入脚下的青石中。
“没找到拿基我是不会走的。”
拿基跟随着娜欧丽娅和托纳爬上一段向上的斜坡后钻出密道,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光亮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哥哥。”
娜欧丽娅拽着拿基的衣角将他拖到一处隐蔽的蔷薇花藤间,这时拿基才看清娜欧丽娅的样子。她有一头让人羡慕的浅亚麻色的卷发,披散在腰间,浅棕色的眼睛迎着光看仿佛是蜂蜜一样甜腻的颜色。
“嘘,我们偷偷溜进去。”
被娜欧丽娅和托纳拉着走进花园,拿基回过头去寻找刚刚他们出来的地方,才发现那是一个隐藏在草丛花叶间的下水道口,本来用铜网扣住的地方有一角向外泛起,狭小的入口,如果不注意根本不会发觉那里错综复杂的水道宽敞得可以轻易的藏下许多人。
钻入聚集在花园的孩子中间,拿基的年纪虽然比这里的孩子们要大些,但似乎是因为他们的营养很好的关系,拿基并不比他们高出很多,只要稍微弯下身就可以轻易的隐藏其中。
他站在娜欧丽娅身后细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被四周的建筑紧密围绕起来的花园中种植着很多藤本植物,错综复杂的搭建成类似迷宫的通道。
花园中种植的以玫瑰居多,偶尔也参杂着一些拿基根本叫不上来的,但无论是冶艳的玫瑰,还是其他那些没有名字的花,无一例外的都是血一样的哀艳的鲜红色。
被鲜花填满的庭院只有最中间靠近喷泉的地方有一块空地,像野餐一样并排摆放着两张长餐桌。
蜂蜜全麦面包,熏肉,糖浆,奶酪,鲜奶,甚至还准备了草莓之类的应季的水果,和拿基曾经见过的救济院的条件比起来,这里简直和天堂不相上下了。
“看,草莓,我最喜欢了,哥哥也喜欢,来这里之前我只吃过一次哦,可是那次哥哥一颗都没吃,全都留给我了。来到这里,哥哥才第一次吃到新鲜的草莓,所以我最喜欢这里了!”
娜欧丽娅一溜烟跑到桌边,用手往裙子兜城的口袋里扔食物。
“你们来这里很久了?”
“我来三年了,娜丽……好像快两年了,”托纳看着娜丽的背影,“如果她还活着,该和娜丽一样大了……”
拿基想问托纳说的是谁,但娜欧丽娅已经一手抓着裙边,一手抓着草莓跑回拿基面前。
“吃草莓!”
“你就知道吃。”
托纳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发干的黑麦面包,咬了一口。
拿基接过草莓,扔了一颗在口中。
“那是什么?”
“哪个?”看到拿基指指前方的喷泉,托纳冷哼了一声,“那就是许愿池,以前传说很灵验。”
“那是大天使圣普拉维尔的孪生兄弟哦,我哥哥很喜欢圣普拉维尔,因为她象征着重生。”
“那他呢?”
“他叫圣托蒂维尔,他象征……”
娜欧丽娅突然低下头,咬住草莓一句话都不说。
“他象征死亡,”托纳看着圣托蒂维尔的雕像,“大天使圣普拉维尔和圣托蒂维尔共同拥有着一颗心脏,没有死亡就没有重生。”
重生与死亡,拿基仔细端详着圣托蒂维尔的雕像,他跪在水池中身体前倾,双臂撑着地面,头颅深埋在双臂间。大理石雕凿得肌理分明的肩背肌肉弩张,仿佛神之骄子此时正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拿基低下头,从雕像的下方看去,才真正窥见了圣托蒂维尔藏着的英俊面孔,清澈的泉水从他的双目中流下,倾泻在池中。
“他在哭。”
“那是他在为亡灵哭泣,他每掉一滴泪,都会有一个人重生……混蛋,”托纳突然起身,将手中干硬的面包砸向圣托蒂维尔的雕像,“根本就是骗人的,死都死了,还哭什么!”
“托纳!你怎么可以砸大天使!那是许愿池,神会惩罚你的哦。”
“那种东西,根本都骗人的,什么许愿池,根本不灵!”
“托纳都不信这种东西,你没许过怎么知道不灵?”
“我,我……”托纳回过头,看着那为世间亡灵哭泣的天使,“我就是知道……”
“圣托蒂是善良的使者,我跟他许愿他都实现了。”
“你许了什么愿?”
拿基问。
“让哥哥和娜丽永远在一起。”
拿基看到站在娜欧丽娅的身后托纳瘦弱的肩微微的颤抖,他知道这个孩子一定知道什么关于这个救济院的秘密。
“你为什么不吃那些新鲜的东西,反而啃发霉的黑麦面包?”
“那些是饲料,不是食物。”
“饲料?”
拿基刚想问他,钟声却再次响彻在贝塔罗的上空。
妖魔的早餐时间!拿基站起身,想拉过娜丽维亚,却没想到她比自己还早了一步,欢快的一跃而起。
“游戏时间,游戏时间到了,快,托纳。”
娜欧丽娅拖着拿基跟在托纳身后,从他们刚才出来的花径回到下水道入口,迅速的爬了进去。
“什么游戏时间?”
“嘘!”
托纳对着拿基作了个“收声”的手势,回到头继续向水道深处走。
“你小声点,不然被找到就糟糕了。捉迷藏时被找到的人要受惩罚的,我和托纳从来都没有被找到过哦,你跟着我们就对了。”
拐过一个弯,托纳终于停下。
“娜丽,倒数一百下。”
听到托纳的话,娜丽将双手捂在耳朵上,阖上眼开始倒数。
“娜丽?”
“嘘,”娜丽故作神秘的凑到拿基耳边,小声说,“这是托纳交给我的秘诀,只要这样倒数一百下,就一定不会找到哦,你也来吧。”
拿基看娜欧丽娅煞有介事的捂着耳朵,也学着她想要捂住耳朵,却听到从出口的方向隐约传来惨叫声。
“那是什么?!”
“别去!”托纳抓住拿基的手腕,“这里最安全,别处去。”
“放开。”
推开托纳,拿基向水道出口跑去。惨叫声在耳边变得逐渐清晰,拿基几乎可以在下水道不流通的空气中嗅见血的味道。
爬上小斜坡时,拿基几乎被铜网外的景象吓到。透过那些细小的缝隙,他看到妖魔伸展开的翅膀在圣托蒂维尔的上方扇动着,卷起的风中还带着细小的血滴向四周撒开。
“救救我,嬷嬷,萨拉——”
被妖魔抓住的孩子好像在呼唤着同伴的名字,但也只是这样,下一秒钟,他的身体就被从中间撕裂开。
妖魔俯身冲向地面,散落一地的内脏正是它最喜爱的食物。
“混蛋!”
拿基起身想从水道口爬出去,却被托纳拉回来。
“你疯了么?现在出去,不但是你去送死,我和娜丽也会被发现的!”
“我……”
耳边又一阵骚乱,比之前在水道深处时更加清晰。
“还差最后一个,当钟声停下时,它就会走了。”
“什么意思?”
“它每天还会带走一个,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但是被带走的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这里……”
“捉迷藏不过是骗人的,这里是它狩猎的地方,我们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每天按时送到这里来四处逃窜,被抓到的就说送去受惩罚了……”
“他每天带走一个……这么说……还有一个妖魔?!”
托纳撇撇嘴。
“不知道……我只见过这一个……但是……”
“但是什么?”拿基扯过托纳的衣领,“快说啊!”
“被领养走的贝妮他们……我偷偷从这里溜出去的时候,从来没见到他们……”
似乎明白了托纳话中的意思,拿基的脊背窜上一阵凉气。
“三个……”
“这么漂亮的玫瑰……”托纳回过头看着庭院中悲泣着的圣托蒂维尔,他被哀艳的红玫瑰的荆棘与花朵包围着,仿佛眼泪滴落在地上都变成了浓稠的血液,“你来的时候,看到礼拜堂后花园里的白蔷薇么?这里一年前也种满了那种漂亮的花,可是后来全都被染成了粉红色,所以才不得已改种了红玫瑰……”
“嬷嬷们……还有镇上的人们不管么?有人给大剑写了委托函,一定是有人……”
“因为把我们送到这里来才,才……反正他们才不会关心!”
“你说什么?”
拿基看着托纳的眼睛,那双坚韧的,哀伤的眼。耳边又一声惨叫响起,回过头,拿基看到铜网外一个金发的孩子被妖魔抓在手上,他哀号着呼救,可是没人去帮他,这里的孩子们都和托纳一样,躲在某个角落里,双手捂着耳朵。
一个人死亡对他们来说才是一天的解脱,只有这个孩子被抓走了,他们才可以活到明天。
不知为什么,拿基的胸口突然涌上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对这些吃人的妖魔,但更是对那些将这些孩子圈养起来大人们,无法压抑的愤怒。
“妖魔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拿基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古妮娅!”
“那是谁?”
“大剑!她是大剑,你们可以不用躲在这里了!”拿基爬上斜坡,回过头对托纳说,“你去找娜丽,先不要出去,等我的信号!”
“等等!”
托纳有些踌躇,他看来贝塔罗之前也曾听说过大剑,那都是些很厉害的人。但是……
“没关系。古妮娅很厉害,她一定会把妖魔杀死的。相信我!”
“……嗯!”
见托纳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拿基转身爬出水道出口。
“古妮娅!”
酣战中的古妮娅听到拿基的声音也感到一阵诧异,她刚刚在礼拜堂花园时恰好钟声敲响,比起镇上听到的悠远绵长的声音,这里听到的简直可以称得上震耳欲聋,但就在那钟声的间隙,她隐约听到呼救声。
幸好自己赶来了。古妮娅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稍稍松了一口气。
大剑横挥过去,差一点就扫到了妖魔的脚踝。但这个妖魔稍稍一振翅,就躲了过去。
“古妮娅?不过一个大剑,还需要名字?”
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样的怪异的声音刮过拿基的鼓膜,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把孩子放下。”
“孩子?”妖魔仰头思考了一阵,突然笑着摇了摇握在手中的孩子的脚踝,“你说这个早餐?让我想想……就不。”
又一阵卡在嗓子里的小声,拿基看着妖魔将孩子提到胸口,像盾牌一样护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