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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柔被罚反省,是十一月下旬的事,转过年来,不到几个月,徐州东部发生战乱了。
齐侯曹郑,以灭奸贼之由,向徐州太守陶成宣战。
陶成此人,年纪四十有二,行伍出身,领徐州的琅琊国、东海郡、广陵郡三地,与甄家分治徐州,占据徐州五分之三势力,养精兵五万,骑三千匹。
曹郑对徐州志在必得,命长子曹勋领军,派出曹家全部兵力,十万大军,从青州北海国出发,一路南下攻进徐州。
就在曹、陶双方于琅琊国首战之时,甄志谦携家眷、领彭城甄氏族人,到宗庙祭祀。
期间,甄氏族人早闻甄柔被楚国世子薛钦退婚了,又犯大错,被甄志谦勒令在宗庙反省一年,如今见果然如此,自是少不了一番议论,只是到底顾忌甄柔是甄氏少主亲妹,不敢太过。
然而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转眼话就传到了甄柔及其身边人的耳中。
甄柔心思都在琅琊国的战事上,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而曲阳翁主是从来都不在意这些背后非议,只对前来禀告的人说:“不过是本家的附庸罢了,等哪日敢在明面上非议我儿,你再向本翁主禀告!”
如此,族人的背后议论,在曲阳翁主和甄柔母女这里,未掀起任何风浪。
陆氏和甄姚母女俩却是听不下去,到宗庙的当晚,就私下寻甄志谦求情。
陆氏先道:“夫君,阿姚今年九月就要出嫁,难道要让她的夫家人知道,她有一姊妹被罚放宗庙?这不让是阿姚还未进门,便矮了那些妯娌一头么。”
甄姚再道:“父亲,女儿与阿柔自幼一起长大,一但嫁人怕是数年难见,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在出嫁之时能有阿柔送嫁。”
甄志谦也心在琅琊之战上,面对妻女的轮番请求,自是烦不胜烦,敷衍道:“我知道了,容我思量一二。”
如是打发了母女俩,不想甄明廷又来为妹求情道:“曹、陶两家交战,侄儿实在担心徐州境内有不轨之人作乱,留母亲和阿柔在宗庙委实不安全,还请伯父让她们与我们同归。”
甄志谦让甄明廷的话提醒,不由担心境内可能有人乘势作乱,连忙打发了甄明廷,让侍人召耿奉到书房议事。
耿奉乃此行的护卫头领,很快就领命来了。
甄志谦将他的担忧说了出来,问耿奉道:“你如何看?”
甄志谦身边有两大谋士,一是耿奉主武,一是欧阳历主文。两人既同奉一主,是为同僚,又互为竞争。以往因甄志谦尚文,欧阳历比他更受器重,如今难得欧阳历不在,耿奉自要抓住机会,向甄志谦出谋划策。
耿奉平推双手,揖了一礼,方道:“愚不才,认为主公无需担心。甄氏一族世代居徐州,树大根深,施惠于民,一直为民心所向。今,主公更是重德行善,上至官员豪绅,下至布衣末民,无不爱戴。是以,愚以为甄氏辖下的彭城郡、下邳国乃长治久安之兴兆,不会有人趁乱兴风作浪。”
谗言顺欲,甄志谦听得心中熨帖,捻须道:“言之有理,是我疑心了。”
耿奉心中得意,又想起年前被甄柔此等小儿戏耍,犹自苦恼无从报复,此时见甄志谦对自己信服,心中一动,生出一计。
于是,耿奉复又向甄志谦进言道:“至于女公子,愚以为当继续留在宗庙。”
甄志谦毕竟自幼爱护甄柔如亲女,如今妻女侄儿又纷纷为之求情,不免犹豫道:“她不过一阿娇,新年都被罚在宗庙,想来已足够小惩大诫了。”
耿奉听后反诘一句道:“主公难道忘了,正是您口中的无碍娇儿,串通大公子把婚退了?”
甄志谦闻言生怒,沉默不语。
耿奉劝道:“大公子私自往建邺退婚,已经让薛世子难堪,且也得罪了楚王。如今,主公唯一能依靠,只有薛世子了。薛世子恭谦礼让,虽然素来尊主公为长,但是大公子这次委实替薛世子惹下了大麻烦。要让薛世子一如既往亲近主公,那只有护好女公子了。可女公子有倾城之貌,一但回到彭城,难免不招人惦记,若让薛世子知道,主公就是再次失信于薛世子了!”
耿奉面上一派言辞恳切,甄志谦已然意动。
耿奉窃喜,再道:“曹贼此次来势汹汹,竟倾囊而动,派出曹家全部兵力。主公身为徐州第二大势力,在眼下本该惶惶不安,如今还能至宗庙祭祀,也全赖薛世子派人告知,此仗曹家必败!可见薛世子实乃看中女公子,相信待他日薛世子征伐天下之后,定会立女公子为后。到时,主公以国丈之名,拥戴之功,必然可位列三公,延续甄氏一门‘四世三公’之荣!”
一番剖析之言,句句切入甄志谦心中,不再犹豫撤销惩罚。
然而之于甄柔,却乃实打实的在下套。
原来耿奉此人,虽生得五大三粗,看似豪爽不拘小节,为人却是度量狭窄,最是记仇。
正所谓古语有云,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甄柔便是无心之下犯了此错,导致后面一切偏离了轨迹。
两日后,甄志谦一行人复返,甄柔随曲阳翁主继续留在宗庙。
族人见了,只当甄柔果真犯了大错,不免唏嘘。
甄柔却认为这样正好,留在宗庙,少了甄志谦的耳目,她更好打听琅琊之战的情况。
如是,甄柔在宗庙的日子又恢复如常,每日除了在曲阳翁主身边承欢,便是等着甄明廷为她传来第一手战报。
甄明廷已经回了下邳,战报是从下邳走六百里加急,每隔三日来报一次。
如此三日一趟,来回十余趟后,已是三月暮春时节。
甄柔回忆着前世的时间,估计着战事已到尾声,不由越发着急战事情况。
这日,又是一个三日,甄柔从早一直等到傍晚也不见报信人,正坐卧不安,连晚饭也恹恹无胃口。
曲阳翁主就让甄柔这不时往厅堂门口望上一望,弄得心烦,也不理会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将调羹往碗里一扔,看向甄柔道:“就是心急战报,也好生进食!这几月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养胖回去!”
甄柔无法,只好耐下性子,正要进食,阿玉领了报信人进来,在厅堂匍匐一礼后,禀道:“曹军战败退出徐州,统帅曹勋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