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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刘备本就不是一忠厚长者,仁义不过是他平日里的伪装。想他刘备一个汉室宗亲里的破落户,想要出人头地,没有这件仁义的外衣,他拿什么和曹操、袁绍这些命比他好的枭雄争?
不甘居于人下,那就唯有上位做人上人。而一个明主,最容易吸引人死心塌地来投的,就是仁义。没人喜欢刻薄寡恩的人,也没人喜欢被人当做弃子抛弃。刘备之所以能够像只打不死的小强般数次崛起,关键原因就是刘备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仁义二字作祟。
但如今留给刘备的时间无多了,仁义能够带给刘备的好处越来越少,荆州世家中重利者甚多,许多人投靠刘备并不是因为刘备的仁义,而是刘备可以给他们带来刘表所不能带给他们的利益。
长安的朝廷越是强势,荆州世家的担忧就越深。益州前车之鉴,让荆州世家中的大多数人很是担心荆州日后也会步其后尘。毕竟刘表受封荆王,这荆州就是荆州世家说了算,可一旦朝廷收回荆州的治权,那荆州世家日后就只能看朝廷的脸色过活。蔡家、蒯家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他们与朝廷早就暗中有联系,可其他世家却慢了半步,挤不上跟朝廷套近乎的便车。
襄阳
刘表的丧事如期举行,刘备听从军师诸葛亮的建议,率领五百精兵来到襄阳城外。不过刘备拒绝了蒯越让他入城拜祭刘表的邀请,直言说等到送葬之时,再在坟前拜祭。未免打草惊蛇,蒯越跟蔡瑁也不好过分逼迫,只能随他。或许在蒯、蔡二人眼里,刘备既然离开了荆南的巢穴来到襄阳,那就等于自投罗网,此时不进城,日后也必须要进城。
没有邀请到刘备的蒯越独自坐着马车往回走,路过城门时蒯越无意中向马车外看了一眼,而这一眼,蒯越不由一愣,自己的儿子蒯琪不在家中老实待着,却在城门口与把守城门的小将起了争执。
“停车。”蒯越吩咐一声,蒯家是荆州望族,身为蒯家家主之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守城门的小将争执,丢的是蒯家的脸面。
不多时,蒯琪低着头来到马车前,低声说道:“父亲。”
“怎么回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几个朋友要进城没带身份证明,结果叫守城门的给拦住了,孩儿亮出了身份也不行。”蒯琪低声解释道。
“就为了这点小事,你就在城门口丢我蒯家的人,显我蒯家的脸?我蒯家在城外没有庄园,安置不了几个你所谓的朋友?”蒯越怒其不争的问道。
“……孩儿知错。”蒯琪低声道。
“眼下襄阳形势紧张,你莫要再给为父添乱。”
“是,孩儿这就带人去庄园安置。”
“去吧,到了庄园你也不必回城了,在庄园好生待上一段时间。”
“……父亲,孩儿待在庄园作甚?”
“思过。”蒯越扔下一句后放下了车帘,不再理会车外的蒯琪。
蒯越并未将在城门外遇到蒯琪一事当回事,回到家后见到兄长蒯良,要不是蒯良开口询问,蒯越更是连提都懒得提。只是蒯良听后却是皱起了眉头,沉思片刻后对兄弟说道:“异度,你随我来。”
“兄长,去哪?”
“带你去见一人,记得莫要大惊小怪。”
蒯良带着蒯越来到书房,见到了里面正在看书的人。见到蒯良带着旁人进来,屋里的人放下书,笑着问蒯良道:“子柔兄,终于舍得为李某引荐其弟了?”
“敢问阁下是谁?”蒯越问道。
“在下李儒,如今为当今天子效力。”
得知眼前这人就是李儒,蒯越心里不由一惊,连忙看向蒯良。蒯家不同于蔡家,蔡家借黄承彦与长安搭上关系,而蒯家则有自己的门路。以前蒯越也问过兄长,只是蒯良却没有告知,没想到蒯良竟然有办法和李儒搭上线。
“蒯越见过李先生。”蒯越连忙施礼说道。
“异度不必多礼,我与你兄长兄弟相称,若是不介意,为兄痴长你几岁,你我兄弟相称如何?”李儒赶忙回礼提议道。
“如此小弟高攀了。”
“呵呵……不高攀,异度有所不知,当今圣上对你兄弟二人很是看重,昔日多次在我面前提起。”李儒笑着说道。
不管李儒说的是不是真话,但这话说的的确让人挺受用的。宾主寒暄完毕,蒯良说起了正事,李儒听后皱起了眉头,因为在奉命前来荆州之前,李儒就下令激活了暗藏在荆州各地的情报部门,为其收集情报,以供分析形势。也正是因为启动了情报部门,不久前李儒得到一个来自江陵的消息,说是刘备麾下谋士马良秘密拜会了江陵留守刘磐,谈话内容尚不可知,但在马良走后不久,刘磐就以防备荆南北上为由下令江陵进入战备状态。
除此之外,李儒还发现这几日出入襄阳城的游侠儿相比起平日要多了几倍,这无疑是在告知李儒一个信号,有人想在襄阳搞事。蔡、蒯两家不太可能,这两家都是心向朝廷,不可能选择在这时搞事,可若不是他二家,剩下那些荆州世家虽也有名望,但也不会选择在刘表发丧的时候跳出来闹事。
如果不是荆州本地世家打算闹事,那唯一有嫌疑的就只剩下荆南的刘备了。刘备要人有人,要动机也有动机。本来李儒委托蒯良去询问蒯越今日出城发现了什么异常,结果蒯良在听蒯越提到蒯琪以后,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这才将蒯越带来面见李儒。
“异度,最好立刻命人请令公子回来一趟。”李儒想了想,对蒯越建议道。
“难道李兄觉得我儿有问题?”
“我只怕令公子受人利用。”李儒沉声说道。
“异度,莫说了,速派人去将琪儿接回来,你我当面询问就是。”蒯良阻止蒯越再问,直接说道。
蒯越一想也是,有什么疑问,直接把儿子叫回来当面问清楚就是,没必要在这里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
夜晚的城门是要关闭的,不许人出入。但这个规矩对蒯家来说形同虚设,蒯家的管家手持蒯家的令牌出了城,将正在城外庄园与人饮酒作乐的蒯琪给带回了蒯家。
“父亲,这么晚了还找孩儿来有什么事吗?”蒯琪有些醉意的问蒯越道。
“琪儿,你今日要带进城的那些所谓的朋友是不是刘备的人?”蒯越直截了当的问道。
“……不是。”蒯琪愣了愣,矢口否认道。
知子莫若父,蒯越身为蒯琪的父亲,只看蒯琪回答时眼神飘忽就知道儿子没说实话,不由怒道:“孽障,还不从实招来!”
蒯家实施的教育方针是严父慈母,蒯琪打小就怕父亲,一见蒯越动了怒,蒯琪不由害怕了,但依旧嘴硬,坚持答道:“父亲,孩儿没说谎,那些人真的是我朋友。”
“哼,你这孽障……”
“异度,莫要气恼,我观贤侄此刻怕是还被蒙在鼓里,故此想要替同谋遮掩。”李儒出声劝阻蒯越道。
蒯琪这时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陌生人,不由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呵呵……蒯公子不必问我是谁,不妨由我先来猜猜蒯公子与他人合谋的计划。蒯公子的计划并不难猜,无非就是趁着刘景升发丧之际派人夺取城门,俘虏前来襄阳为刘景升送行的荆州各世家的家主,从而逼迫那些人改奉刘备为荆州之主。即便那些人不肯就范,可有他们作为人质,刘备想要夺取荆州也会比硬是抢夺要容易许多。蒯公子今日故意与城门守将发生争执,并不是为了争所谓的世家子弟的一口气,而是方便你那些朋友借机查看城门的守卫情况,以方便不久之后的夺城行动。若是我没猜错,此时这襄阳城里已经藏下一支甚至数支伏兵,只等时辰一到,就会开始行动。而蒯公子,也就可借此机会向世人证明,蒯家有后,百年无忧。蒯公子,不知我猜的对是不对?”
蒯琪如同见鬼一般的望着李儒,听到李儒最后的问话,沉默了半晌才问道:“你,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唉~蒯公子,你父亲如此精明之人,为何却生出你这么个笨儿子?我且问你,一旦城中起事,你是不是被留在城中,而你那些朋友却一个个都躲在城外?”
“呃……是。那是因为蒯家在襄阳城中颇有影响,我留在城中更为合适。”蒯琪也不知是解释还是给自己鼓劲的说道。
“哼,原来蒯公子是这样想的。异度,你的家事还是你自己处理吧。”李儒冷哼一声,扭头对已经气得脸白的蒯越说道。
“多谢李兄容让。”蒯越先感谢了李儒一声,随后见蒯琪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忍不住摇头道:“孽障,城中一旦出现兵祸,襄阳就会变成最为危险的地方,你被人推进了火坑尚不自知,还以为那些人是为你着想?”
“父亲,不会的,我蒯家是荆州望族,何人敢随意加害……”
“呵呵……无人敢加害?谁告诉你的?琪儿,莫要再执迷不悟了,身份、地位这类东西面对乱兵,那是一无是处的,而且你真当刘使君亡故了吗?”蒯良见蒯琪死不悔改,不得不向他透露了一个秘密。
蒯琪听后傻眼了,刘表未死?那他与他的小伙伴们一旦起事,只要刘表亲自现身,襄阳就会变成他们的葬身之地。群龙无首才好浑水摸鱼,可若是这龙首尚在,想要趁机摸鱼的恐怕就要倒霉了。
“孽障,还不从实招来!”蒯越怒声喝问已经傻了的蒯琪。
据蒯琪交代,此事确与李儒方才所猜测的不差多少,他在前几日遇到了诸葛亮的弟弟诸葛均。蒯琪娶了诸葛亮的姐姐,诸葛均也就是蒯琪的小舅子。这小舅子来见姐夫,做姐夫的自然要好生招待。在酒桌上,诸葛均就跟蒯琪说到了荆州的未来。
蒯家或许正印证了一代强一代弱的传统,蒯良蒯越二人占尽了蒯家数十年的气运,以至于蒯琪这一代在智谋上总是要差别人一些。蒯琪被诸葛均忽悠的热血上脑,认为荆州是荆州人的荆州,绝不容许他人染指。而在诸葛均的引荐下,蒯琪又与孟建和马谡见了面。四人合谋,由蒯琪引人入城,孟建、马谡三人则负责找人。这些天陆陆续续,蒯琪以蒯家的名义将不是襄阳本地的外来户带进城将近两千人。
“孽障,那些人现在安置在何处?”蒯越又惊又怒的追问道。
“孩儿不知,孩儿只负责将其带进城,转交给诸葛均后就不管了。”
“……糊涂!”
蒯良劝了蒯越一句,问蒯琪道:“异度,莫要在此事上纠缠。琪儿,孟建、马谡、诸葛均三人现在何处?”
“孟建、马谡尚在城外庄园内,诸葛均前两日便离开了襄阳。”蒯琪老实答道。
见到蒯琪终于老实交代,蒯良也不想继续责怪这个侄子,安慰的拍了拍蒯越的肩膀,沉声说道:“依我之见,那刘备必会在刘景升发丧之时动手,到时城中大乱,他便可借机生事。异度,你与王威一向交好,速去见他,请他务必加强城防,抽取精兵防备城中出乱。”
“小弟这就去,兄长,那蔡瑁那里,就劳烦兄长了。”
“嗯,我自省得。”蒯良点点头,又对李儒说道:“李兄,还请在蒯家安心住下,这襄阳的天,不会变。”
“呵呵……子柔只管去忙。”李儒笑着说道。
……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蒯家兄弟分头行动,打算应对刘备有可能会发起的兵变时,刘备竟然提前发动了。这是许多人始料未及的,就连李儒都没想到刘备竟然有如此气魄。
在蒯琪被叫回城后不久,孟建与马谡就见到了诸葛亮,而诸葛亮在得知蒯琪被无故叫走以后,立刻就意识到他们这次的计划可能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蒯琪并不是一个可以保守秘密的人,诸葛亮虽然平时谨慎,但该搏的时候还是会搏上一把。
此时还是夜里,一旦蒯琪顶不住压力交代了实情,那之前众人所做的努力也就全部白费。虽然孟建、马谡觉得蒯琪此去无关大局,但诸葛亮力排众议,还是坚持立即发动,攻敌不备。
白天蒯琪已经带着人借故察看了城门守卫的虚实,而在没有得到蒯家示警之前,襄阳的城防并不严密。借着蒯家的名义,负责夺取城门的张飞轻易骗开了城门,而凭借张飞的勇猛,想要控制城门也并非难事。
城门一开,还处于睡梦中的大多数人在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就变成了刘备军的俘虏。蒯琪不知道他带进城的刘备军让诸葛均安排在了哪里,可诸葛亮却是清楚的很。城门一开,诸葛亮就命人通知了那些人动手。等到蔡瑁、蒯越等人反应过来,这几日来为刘表送行暂时居住在城中的各家家主,已经成了刘备军的俘虏。
蒯越本想让人去找蔡瑁,却被告知蔡瑁的府邸正在受人攻击,自顾不暇。又想去请刘表出面,这时候已经不是继续诈死的时候了,却发现王宫火起,明显正在遭遇攻击。
“李兄,眼下如何是好?”蒯越有些慌神,问一旁的李儒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异度,先退到城外再考虑其他吧。”李儒有些无奈的答道。
“走?”蒯越有些不同意。
李儒正打算想办法说服蒯越,忽然就见一队人马匆匆向着自己这边过来,等到李儒让人打退了这伙人的追兵,才发现这伙人保护的是刘表的次子刘琮。
“琮公子,你为何会在这里?”蒯越不由惊讶的问道。
“蒯先生……”刘琮年岁不大,如今总算是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好在这一路保护刘琮的武将在这时替刘琮向蒯越解释道:“蒯先生,小将魏延,奉我家将军之命,保护二公子出城。”
“你家将军是谁?他现在何处?”蒯越闻言问道。
“我家将军王威。小将保护二公子离开时王将军正带人与杀入宫中的贼人厮杀。”
“那主公现在可安好?”
“啊?”魏延闻言一愣,刘表诈死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魏延位卑职低,自然不可能知道这点内幕。
“就是问你安放你主刘荆州的宫室可还安好?”李儒在旁替蒯越解释了一句。
“……已经叫贼人放火给烧了。”
“啊!”蒯越闻言大惊失色,完了!这下刘表算是诈死变真死了。
“那你家大公子呢?”李儒又问道。
“小将不知。”
李儒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扭头对蒯越说道:“异度,冷静,如今刘荆州的血脉,可就只剩下琮公子了。”
“李兄说的是。”蒯越强自镇定的点点头,吩咐魏延道:“魏校尉,还请你带人护送我等出城。”
“末将遵命。”魏延抱拳一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