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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功高莫过救驾,罪极不过谋朝。这世上最大的功劳就是救皇帝,皇帝也是人,也有喜好厌恶,开疆扩土比不上救命之恩。而这世上最大的罪过也超不过谋朝,凡事好商量,只要你认我这个皇帝,那一切都好说,但你憋着把我踹下去自己当皇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历朝历代,谋朝篡位那都是诛九族的下场,除非皇帝开恩,生死才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无论是封建制度还是民主法治,其实区别不大。以人为本,制度再好也是人在执行,而人皆有私心,一旦有了私心,就会以权谋私。真正大公无私的人,在这世上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就好比清官与贪官的比例,永远是贪官占了绝大多数。
刘协从不指望自己手下的官员一个个都是道德模范,清似水名如镜,那不现实。允许你贪,但你必须要先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地方官不仅仅是维持地方安定,更要努力提高当地百姓的生活质量。一个贫困地区的百姓在一个贪官的带领下过上了小康的生活,那贪点就贪点吧,可本就一个连温饱都达不到的地方你还要贪,那不杀你杀谁?
扯得有点远……还是说说庞统自作主张代刘协承担骂名吧。庞统的这一步走得非常正确,虽然短时间内他肯定要蒙受一些委屈,但从长远来看,他是利大于憋。刘协身边的竞争还是很激烈的,荀彧是刘协的老臣,没有他的辅佐,刘协走不到今天,朝廷的许多政策,大多是刘协提出一个构想,再由荀彧去完善实施,所以刘协身边第一文臣的位置,非荀彧莫属。
其次便是贾诩跟李儒,这二人掌管着朝廷的耳目天眼组织,李儒如今已死,又没有留下子嗣后代,对刘协的影响也就到此为止。但贾诩还活着,虽然刘协已经调法衍进入天眼用以平衡,但第二的位置,贾诩也是稳占着的。
剩下的第三,也就成了众多谋臣竞争的热门。有早期就投靠的荀攸、钟繇,也有与刘协私交甚密的司马懿、法正,而像庞统、徐庶这些到了中期才加入的人,在刘协的心目中并没有什么优势。
谁没有个上进心呢?庞统当初是随同司马懿一同投奔的刘协,虽然他并没有取司马懿而代之的想法,但还是想要在刘协的心目中占据一个有利位置。此番就是一个机会,代君受过,必能让刘协念念不忘。至于此时带着关平来请罪,那也不过是为堵众人悠悠之口,只要刘协这个大汉天子记着自己的好,那些许损失无关紧要。
做戏要做全套,刘协也知道庞统跟关平来请罪是做戏给外人看,也正如庞统所想的那样,刘协对庞统的挺身而出很是感激。刘协相信郝昭并不是有意让自己为难,但郝昭命人将自己请去城头的举动的确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刘协不会去不计较郝昭的过失,但也不会忘记庞统挺身而出代己受过的功劳。
一出君臣和谐的大戏完美落幕,庞统、关平降职留用便是最终结果。但所有人都清楚,庞统、关平的降职留用只不过是暂时,待到击败了鲜卑人以后,二人必会因攻受赏,官复原职自不必说,日后也是官运亨通。
……
与此同时,再次攻城失利的轲比能把此番失败的责任全部都归咎到了胡图哈出的馊主意上。胡图哈很委屈,可也不敢在轲比能暴怒欲寻出气筒的时候顶嘴抗辩,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认怂认错依旧没让轲比能放过自己,当众的八十鞭挞打的自己死去活来。
看到胡图哈被人抬回营帐“挺尸”,鲜卑众将各个噤若寒蝉,对轲比能的不满也在心中悄然滋生。
生活在草原的人都很现实,强者为尊,以力称王,这是残酷的生存环境决定的。说得更直白些,只有能给人带来好处的人才会有人跟随。轲比能之前带着族人杀入并州,那些追随轲比能的鲜卑人着实发了一笔横财,但随着大汉出兵,激战上党,那些原先率领部众跟随轲比能的人也是损失颇大。
南下劫掠,主力自然都是族中的青壮,而草原的部族并非似中原王朝一般君主集权,而是以部落联盟的形式生活在草原上。可以说在草原上的每一个部落就是一个王国,诸多部落推举出一个首领,首领平时无权干涉部落的内部事务,唯有对外时才有召集众部落的权力。若不是胡图哈也有属于自己的部落,轲比能就不是简单的只让人打他八十鞭就算是了事的了。
兔死狐悲,看到胡图哈的凄惨遭遇,众多鲜卑部落首领不由扪心自问,若是换成是自己,轲比能是否会饶过,答案是否定的。
上党的汉军是顽强的,至少目前鲜卑人还没有看到任何破城的希望。再加上心忧位于后方的族人,有不少人都生出了退兵的心思。只是轲比能积威日久,暂时还没人敢当面对轲比能提出想要撤兵的想法,但在之后的攻城时“消极怠工”的现象也是越来越明显。
轲比能见此也是有火不敢发,毕竟他与众多鲜卑部落首领间并不是君臣关系,而只是合作关系,真要是把人逼急眼了,联合起来反抗自己,那也是桩麻烦事。要说退兵的心思,轲比能也是早就有了,但先前当众发誓要攻破上党,这个誓言把轲比能逼得不好说出撤兵的话,有心让其他人提出来,可那帮胆小鬼又一个个做了缩头乌龟,谁也不肯当出头鸟。事情也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可时间拖得越是久,轲比能心中的不安就越是明显。
匈奴人已经指望不上了,呼厨泉、去卑的被擒,仅剩下的刘豹带着残部躲进了深山老林,眼下轲比能能依靠的仅剩下鲜卑人。步度根跟蒲头已经率部去跟马超的伏波军周旋,能跟轲比能商议大事的,就只有素利那个滑头。
“我决定撤兵。”被轲比能认为滑头的素利忽然在鲜卑人的军事会议上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轲比能心中不由狂喜,总算是等到有人主动提出来了,但身为此番出兵的盟主,态度还是要表现的。轲比能一拍桌子,怒声呵斥素利道:“素利,你想动摇军心?”
“我说轲比能,都这时候你就别硬撑了,上党咱们攻不下来,趁着汉军还没完成合围,趁早撤兵才是上策。反正你撤不撤是你的事,我是要撤了,谁要是想跟着你轲比能在这等死,我不拦着,但也希望你不要拦我,免得伤了你我的和气。”素利丝毫不让的威胁轲比能道。
“……素利,你想要造反?”
“呵呵……轲比能,你又不是我素利的主子,何来造反一说?当初跟着你一同南下,那是因为有好处可得,但现在继续跟着你已经捞不到好处了,那我为何还要陪你在这浪费时间。汉军派出去袭扰我们后方的军队你不理会,不心疼自己族人的死伤,可我心疼啊,所以我是要走的,而且是马上就走。愿意跟我一起走的,我欢迎,不愿意的,我也不强求。”素利说完这话,压根不理会轲比能的态度,转身就往帐外走。
“站住!我家大王还没发话,我看谁敢走!”郁筑健拦住了素利的去路,怒声喝道。
“哼,郁筑健,莫非你以为在这鲜卑只有你一个勇士?”素利能哼一声,成律归、弥加立刻上前准备与郁筑健动手。
“住手!”轲比能出声喝道。
看着轲比能站起身环视帐内众人,众人纷纷眼神躲闪,不愿与轲比能对视。看到此情此景,轲比能就知道素利为何今日敢如此大胆,原来除了自己的亲信外,其他人都已经私下与素利通了气,准备一起向自己发难。
“……既然大多数人都认为应该撤兵,那就撤兵吧。但撤兵也要有个章程,若是一窝蜂的后撤,那岂不是给了汉军乘胜追击的机会。”
见轲比能服软,帐内的众人不由神色缓和下来,唯一感到心虚的就是素利,以他对轲比能的了解,此时轲比能的表现并不符合他往日的性格。自己方才与他针锋相对,鬼知道他背后会如何给自己好看。那些墙头草压根就指望不上,在离开了轲比能的营帐以后,素利第一时间找来成律归、弥加这对心腹,叮嘱二人立刻集结人马,先行出发。不管轲比能打算如何报复自己,首先必须要够到自己才行,离得轲比能越远,自己就越是安全。
得知素利率部离开了营地,轲比能只是微微摇头,并没有让郁筑健率部去追。走了也好,通过之前营帐内的争执,轲比能已经发现素利就是手底下那些人的首领,没有了素利,那些人没了领头羊,一时间也就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
要说心里没气,那是不可能的。往日里总是跟在屁股后面拍马奉承,一转眼就跟你对着干,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但轲比能也知道,此时不是收拾那些墙头草的时候,自己想要率部安然返回草原,还需要这些墙头草的力量。
没有了素利,轲比能眼下的实力显得有些单薄,为了完全起见,更为了保护这次南下的辛苦所得,众人同意了轲比能提出的等步度根、蒲头率部赶来汇合以后再行撤兵的提议。
为了不叫上党的汉军察觉自己的撤兵意图,轲比能还是命人继续攻打上党,只是负责攻城的鲜卑人在知道马上就要撤兵的消息以后,哪还有心思攻城,结果就让守城的郝昭发现了破绽。
这些日子的守城下来,郝昭对鲜卑人攻城的力度早已有了数,但今日的攻城,鲜卑人别看声势做的大,但实际行动却是草草收场。觉得不对劲的郝昭当即便让人将自己的发现禀报了城里的刘协。
刘协闻知后立刻便带着庞统等人赶到了东城,只是看了一眼战后的战场,刘协便认同了郝昭的猜测。城下死的人少了,以往鲜卑人攻城,不留下一地死尸绝不收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零零星星的就躺了那么点人。
“主公,轲比能会不会是有意撤兵了?”庞统出声提醒刘协道。
“有这个可能,久攻不下,后方不宁,他的确有可能会选择撤兵。”刘协点头答道。
“主公,那我们要不要追击?”庞德一听立刻问道。
“不忙,撤兵只是一种可能,也有可能这只是轲比能的诱敌之计。”刘协闻言说道。
“那我们可不可以将计就计?”庞德听后问道。
“不着急,先看看再说,以不变应万变。就算轲比能这时候撤兵,按照时间推算,他回去也晚了。”
刘协正与众人商议,羊衜忽然急匆匆赶了过来,对刘协禀报道:“主公,高顺将军派人前来传信,说是东门城外不见了素利的大旗。”
“……士元,你怎么看?”刘协问庞统道。
“唔……不妨就按主公先前所言,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庞统想了想,开口答道。
庞统的建议虽然让庞德、典韦这些好战分子感到有些失望,但刘协才是拿主意的人,刘协觉得庞统的建议适合当前的情况,庞德等人也只能老实待在城中。
上党城的以不变应万变,让轲比能诱敌出城的计划受挫,只能无奈撤兵。在步度根率部赶来汇合以后,轲比能看到只有步度根的人马回来,不由纳闷的问道:“步度根,蒲头呢?”
“呃……蒲头已经率部返回草原了。”步度根犹豫了一下,据实对轲比能说道。
“什么?他敢擅自行动。”轲比能闻言大怒,先是素利,后是蒲头,看来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战。
“呃……其实也不能怪蒲头擅自行动。他的部族已经快叫汉军赶尽杀绝了,要不是我实力不足,我也想学他先行一步。轲比能,别再耽搁了,咱们还是赶紧回部落吧。”
听到步度根这么说,轲比能的眉头一皱,问道:“怎么?蒲头的部落损失很严重?”
“何止是严重。听拼死赶来报信的蒲头部落的族人说,汉军已经失去了人性,见人就杀,见帐篷就烧,但凡是被汉军发现的部落,几乎就是全灭的下场。轲比能,这回汉人是动了真怒,我们需要小心应对。”
对于步度根的提醒,轲比能嗤之以鼻,还用你步度根提醒吗?从这段时间攻打上党时汉军的反应就可以推断出大汉朝廷打算做什么。可惜身边的“队友”不给力,导致自己陷入了被动,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抓住汉人皇帝不说,还把老本也给赔了进去。
这些事情轲比能不方便和步度根说,别看步度根此时跟轲比能哥俩好,但步度根属于檀石槐那一系中的嫡系,而轲比能则属于旁系,要真按血统远近来定,步度根比轲比能更有资格入驻弹汉山王庭。蹇曼如今能够安稳待在弹汉山王庭,也是因为眼前这个步度根的暗中支持。
对待步度根,轲比能是既要合作,又不能不防备。但从目前来看,还是合作多过防备,尤其是在汉军此番明显是要断绝鲜卑人的根基的情况下,精诚合作才是渡过难关的最佳选择。
鲜卑人撤兵了,上党的汉军并未追击,毕竟防守上党可以借助城池之便,但离开了上党,汉军的优势便没有了,在野外与人数占优的擅长骑战的鲜卑人放手一战,即便最后能胜那也只会是残胜,刘协不希望坚守了这么多天,最后是个残胜的结果,便主动放弃了追击鲜卑人这个充满诱惑的选择。
这样也好,自身的损失小了,才方便接下来的安排。就这么放鲜卑人安然回到草原去祭奠他们死去的亲眷?没那么便宜的事!既然来了,那就不要想走,灵魂留不住,那就把命留下。
随着鲜卑人撤走,先前被马超率兵俘虏的呼厨泉、去卑等匈奴人中的首脑人物也就被送到了上党。呼厨泉、去卑等人心中忐忑不安,经过这段时间的道听途说,呼厨泉、去卑等人对现今的大汉天子已经有了初步了解,知道这是个不同于以往的大汉天子,似乎更注重实际,想要依靠往日那一套来渡过难关,似乎不怎么现实。
刚一进城,呼厨泉等人就被带进了大牢,参观了一下刘协命人为他们准备的各种刑具,听着负责迎接的人眉飞色舞的为他们讲解各种刑具的具体用法以及可以达到的效果,呼厨泉等人的脸都绿了。
这是得有多大的仇才会想出这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带着这个疑问,呼厨泉等人见到了刘协为他们安排的真人示范。修武卢这个轲比能的幼子,呼厨泉等人先前见过,都认识,但此时那个意气风发的鲜卑小王此时正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让人往鼻子里灌水。辣椒此时还没有引进中原,可从鼻子往里灌水,那滋味可想而知。
“庞先生,烦请你禀报圣上,就说我等真的知错了,还请给我等一个赎罪的机会。”呼厨泉低声下气的向庞统请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