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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笼络人心,刘备还是很有一套的。或者说刘备这个人很有人格魅力,能够让人愿意为其赴汤蹈火,死心塌地。若不是时运不济,刘备说不准还就真能成一代雄主,不过如果、假设都属于伪命题,现实就是现实,不存在如果。
沙摩柯欣然接受了刘备的命令,作为决定族人命运的王,沙摩柯并不算是个合格的蛮王,至少他连分析当前形势都不懂。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他只是个蛮人,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又哪里会关心天下大势。沙摩柯关心的,只有眼前的利益,刘备给了他想要的,他就认准了刘备,至于其他,或许等他受了伤以后才有可能学会思考,权衡利弊。
但眼下的沙摩柯并没有怀疑刘备的用心,在接受了刘备的命令以后,沙摩柯带着蛮兵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巴蜀之地。
自刘协收复巴蜀,益州南北便不似过去那样发展不均。生活在益南的南蛮畏惧于汉军的武力,接受了大汉的民族政策,开始选择融入汉人的生活,这一过就是十余年,现如今的益南真正实现了汉蛮杂居,除了外貌有些区别外,一般蛮人与汉人并没有多大区别。
生活的安定,让原本生存环境恶劣的蛮人感到很知足。只要遵守汉律,就可以得到官府的庇护,不必担心会被谁欺负,也不必担心遭遇天灾人祸。往常要是遇到了灾祸,蛮人除了听天由命,就是铤而走险的去掠夺汉人渡过难关。但如今不行了,汉人强大了起来,官府对于不服管教的蛮人一改过去怀柔的政策,一视同仁,只要你敢作乱,那就是屠刀临头的结果。
当然大汉官府对待蛮人也是区别对待,按照蛮人归附汉人的程度采取不同的态度,对于愿意接受汉人管理,在官府登记造册记录在案的蛮人,那会被官府视作一家人,待遇与汉人一般无二。就是说,汉人能享受到的福利,蛮人同样也能享受到。而那些想要保持一定自由的蛮人,只要别给官府添乱,官府平时也不会过多的干涉,但等到遇上灾祸的时候,那就不要指望能得到与汉人同样的待遇了,要是敢聚众作乱,那官府动手同样也是毫不手软。
不管是蛮人还是汉人,又或者说是人,都懂得趋吉避害,见到同样是蛮人却遭到不同的待遇,那些原本想要保留一些自由的蛮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十余年的时间下来,生活在益南的蛮人其实已经与汉人一般无二。说着汉人的语言,过着汉人的节日,穿着汉人的服饰,不算汉人算什么?
人都有攀比的习惯,即便是蛮人,那种人类的劣根性也丝毫不见比别的种族少。生活在益南的蛮人因为接受了汉人的教化而生活变得富足,而生活在荆南的蛮人虽然生活也有了一些变化,但相比起邻居却是多有不如。
羡慕、嫉妒是原罪!之前荆南以及交州的蛮人也只是羡慕嫉妒益南蛮人如今的好日子,可让他们主动去招惹,他们是不敢的。没有刘备在身后替他们撑腰,蛮人是不敢去招惹如今正如日中天的大汉的。
而如今被他们视为最大靠山的刘备终于点头了,让沙摩柯带领他们前往巴蜀,对他们来讲,这就是一次发财的美差。人无横财不富,十多年前的那一次巴蜀之行,但凡是活着回来的蛮人都发了一笔横财,通过这些幸存者的口,生活在荆南以及交州的蛮人也由此知道了巴蜀的富足。
这十余年过去了,巴蜀这些年来一直风调雨顺,没有发生大的灾祸,这也就是说,巴蜀的财富相比起十余年前只多不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发财的欲望让蛮人们忘记了此次巴蜀之行的威胁。尤其是那些拿了刘备的酬劳来参战的蛮人,眼下与朝廷大军迟迟不开战,他们的收入就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不打仗怎么发财?
虽然由沙摩柯作为主帅让他们有些不满,可为了去巴蜀发财,那些蛮人首领也就默许了这件事。发财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听不听沙摩柯的号令,到时候再说。
五万蛮兵在沙摩柯的率领下气势汹汹的杀入了巴蜀之南,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去的晚了好东西都叫别人抢先抢走了。可他们忘了一件事,南蛮人的日子是好过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身上的血性也因为富足的生活而被消磨殆尽。
当五万蛮兵来袭的消息在益南传开不久,不论是蛮人还是汉人,纷纷向官府请愿,请求官府允许他们入伍参军保卫家园。而官府的反应也同样十分迅速,一面组织郡兵成军,一面向朝廷上报了此事请求支援。
当年刘焉主政巴蜀时川蜀有三员名将,贾龙、张任、严颜,后来贾龙功高震主叫刘焉寻机除掉,川蜀名将也就剩下张任、严颜二人。再后来刘协收复巴蜀,张任独领一军随同刘协南征北战,留在巴蜀的也就只剩下严颜一人。到如今,严颜的年纪已经将近六十,但别看严颜的年纪大了,但虎老雄风在,得知蛮兵入蜀,当即便向朝廷请战,希望朝廷可以允许由他挂帅痛击来犯之敌。
刘协当然不会拒绝严颜的请战,巴蜀多良将,张裔、马忠、张翼、吴懿等等将领正是当打之年,而严颜恰好就是那个可以主持大局,稳定人心的人选。冲锋陷阵不需要严颜亲自上阵,但能叫众将心服口服的眼下在巴蜀却只有严颜一人。
为了表明支持严颜的态度,刘协更是命平时负责宿卫身边的八营中的藤甲营以及白虎引分别入蜀听从严颜的调遣。藤甲营的主将是兀突骨,白虎营的主将则是王平。其中兀突骨的藤甲营便是来自南蛮的蛮兵,而王平的白虎营虽不是来自南蛮,却也是由生活在汉中一带的板楯蛮组成。命这两支蛮军入蜀,不仅可以确保严颜的话语权,更能让巴蜀蛮人知晓大汉对他们这些蛮人一视同仁。
兀突骨与王平率军乘船逆流而上,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成都,严颜亲手接过了刘协的亲笔信,随即下令大军开拔,将正在益南四处劫掠的蛮兵赶出家园。
……
沙摩柯带着五万蛮兵杀入了益南,看到与过去印象里截然不同的景象,顿时一个个如同掉进了米缸的老鼠,乐得找不到北了。
抢啊!仗着出其不意这四个字,沙摩柯这伙蛮兵一开始便赚了盆满钵满,若是他们见好就收,抢完了就跑,巴蜀还真拿这伙强盗没辙。可问题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抢了以后还想抢,这就跟上瘾了似的,抢不够!先是座落在城外的村落遭了殃,随后便是没有防备的城寨,但等到沙摩柯将目标落到规模不小的县城时,为时已晚。
南蛮人又不是傻子,挨了抢还傻乎乎的待在城外。而等到沙摩柯带领大军准备攻打县城的时候,县城里已经有了足以用来守城的人手。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人以及财产,守卫县城的汉人以及南蛮人同仇敌忾,誓死与沙摩柯的蛮兵作战到底。
而沙摩柯的蛮兵打一开始就是抱着发财的目的才来的巴蜀,活着把抢来的钱财带回去才是他们的目标,让他们跟人拼命,还没把到手的钱财焐热的他们是不怎么愿意的。县城打不下来,沙摩柯也没在意,顶多就是有点遗憾,抢不了县城,那就抢那些防御相对薄弱一些的村寨,反正巴蜀很富有,抢谁不是抢啊。
为了提高抢劫的效率,在攻打县城失败以后,沙摩柯索性便将手下的五万蛮兵分成了数队,向着不同的方向扫荡过去,然后采取抽头的方式不劳而获。沙摩柯的想法的确提高了效率,但同时也为他的灭亡埋下了隐患。
深入敌境,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分兵,那就和找死没多大区别。一开始的成功麻痹了沙摩柯的警惕,认为南蛮人过多了富足的生活,已经变得和汉人一样温顺,再也不是他们这些生活在恶劣环境下的蛮人的对手。可沙摩柯恰恰忘记了,仇恨能够激发人的力量,他们的烧杀抢掠已经激起了南蛮人的公愤,此时不动手不过是因为力量分散,不是动手的时候,而趁着沙摩柯让手下蛮兵四处劫掠的时候,那些被毁了家园甚至家破人亡的人们正在悄悄的集结,只等时机一到,便是他们报仇雪恨的时候。
几乎就是一转眼的工夫,半个月的光景便过去了,沙摩柯的蛮兵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虽不敢说腰缠万贯,至少每个人都发了一笔横财,而且越是身份尊贵的越是赚得多。刘备也借此机会发了一笔横财,还算沙摩柯有良心,在发了财以后还记得刘备这个主公,将抢来的钱粮命人押送回去了一批,顿时便缓解了刘备的财政压力。可就在刘备满心期待下一批钱粮的送达时,沙摩柯的末日也到了。
活该他之前分兵,当严颜率军自成都赶至益南与组织起来的各郡郡兵汇合以后,他麾下的兵马数量实际上已经与沙摩柯麾下的兵马数量持平。而沙摩柯此时又分了兵,身边仅有万余人。五万对一万,而且这五万人里除了藤甲营以及白虎营外,还有两万余红着眼睛准备报仇雪恨的南蛮人,沙摩柯要是能赢那只能说是老天眷顾。
很显然,沙摩柯在抢劫以后忘记孝敬老天爷了,所以当他倒霉的时候老天爷也只当没看见。一场奇袭,杀得沙摩柯丢盔弃甲,负伤而逃,侥幸随他一同逃走的仅有身边亲卫十余人,而剩下的人面对已经杀红了眼的南蛮人也就只有去地府报道这一条路可走了。
没有俘虏!除首恶沙摩柯侥幸逃脱外,所部近万人被诛杀殆尽,这样的战果一经传开,顿时引得舆论四起,有那习惯“悲天悯人的圣人”便开始不满汉军的残暴,只是刘协对此置若罔闻,只当未见,为了表示支持严颜,一道封赏的旨意也随即传至了严颜的手中。
得到了刘协的支持,原本还有些内心忐忑的蜀中诸将这下算是踏实了。当即开始分兵清剿此番进入巴蜀烧杀抢掠的蛮兵。沙摩柯战败的消息一传出,那些原先分兵在各处抢掠的蛮兵便收到了消息。按理来讲这些人应该第一时间收拾行囊撤离,可还是应了贪心不足那句话,那些已经分兵的蛮人还想要抢,还想要趁着汉军未至的这段时间再抢“最后一笔”,而这最后一笔,也成了他们大多数人一生的最后一刻。
有着熟悉环境的南蛮人作为向导,来自荆南交州的蛮人几乎无所遁形。他们认为隐秘的藏身地并不隐秘,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却往往遍布杀机。而到了这时候,再想要撤离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他们已经错过了可以全身而退的最后机会,这时候再想要跑,那就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沙摩柯是幸运的!在兵败逃走以后,他并没有想着去寻找各部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在派出数人分别通知各部以后,他是头也不回的带着几个人逃回了荆南。在逃至武陵的时候,沙摩柯遇到了带人前来接应的霍峻。
“仲邈,有劳了。”沙摩柯感动的对霍峻说道。
“别说了,身体要紧,你且随我回城安心养伤。”霍峻阻止了沙摩柯的感激之言,吩咐人将沙摩柯抬上马车之后便宣布回城。在回城的途中,详细听取了沙摩柯战败的经过,末了沙摩柯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可惜严颜老贼狡诈,要是日后在战场遇到,我非活劈了他不可。”
霍峻闻言看了沙摩柯一眼,没说话。而等沙摩柯被人抬下去就医的时候,担任霍峻副手的向宠出言问霍峻道:“仲邈,为何要救这沙摩柯?”
“不救他,如何让他继续带领蛮兵入蜀。”霍峻轻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