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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半夜里醒过来,头疼得厉害,找出一片止疼药吃了之后再难入眠,索性就去洗澡。
她洗好出来的时候天边已泛了一点鱼肚白,大概凌晨五六点钟的样子。
电水壶里烧着水,咕噜咕噜的响着。她随意抽了本书到阳台上乘凉,其时,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夜晚温度更是走低,但她很想吹吹风。
拿的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白流苏和范柳原的爱情交易。白流苏把自己当做赌注,远赴香港博取范柳原的婚姻,结局无论是大成大败,都有些侥幸。
在浅水湾饭店,当范柳原拨通白流苏房间里的电话。两个爱情高手过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范柳原第三次打电话过来,白流苏战战兢兢拿起听筒来,搁在褥单上,他在那里心平气和地说:“流苏,你的窗子里看得见月亮么?我这边,窗子上面吊下一枝藤花,挡住了一半。也许是玫瑰,也许不是。”
寻常的景便不同寻常起来。
江雪唏嘘不已,或许他们自己也分不清爱与不爱了。
今夜,江雪的窗子里也望得到月亮,只是,是一梳小小的清冷的月牙,像美人的一弯娥眉。
她的阳台放了一盆绿萝,更深露重,水汽沾在绿萝宽大的叶子上,结了露珠。
水开了,到达沸点之后,终于停止了响动,万赖俱寂。
可也太静了,她甚至能听到绿萝上的露水流经叶子脉络的声音,像时光流经了她的生命。
手倦抛书,她裹了一件毯子躺在躺椅上仰望天空。城市里看不到星星,路灯太亮了,星星便没了行踪。
“……天边风光,身边的我,都不在你眼中,你的眼中藏着什么,我从来都不懂。没有关系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不打扰是我的温柔,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到黎明。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那爱情的绮丽,总是在孤单里,再把我的最好的爱给你……“
大二那年,他们俩不知为什么拌了嘴,她好几天不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他也采取冷处理手段。
有一天晚上,江雪突然接到他的电话,那边声音嘈杂,可她还是听出了五月天的《温柔》。
许诺说:“我们和好吧?”她一下子就哽咽起来,站在宿舍走廊上,夜风凛冽,听着那边传过来的歌声,她的心暖化了。
第二天网上就挂出了五月天演唱会的视频,阿信温柔的声音低语:“好久没看星星了,我们来看星星。有带手机吗?拿出来,打电话给……你喜欢的人。”现场的灯全部都关掉,所有人都拿出手机,全场成了星光的海洋。阿信缓缓吟唱《温柔》,她忍不住掩面而泣。
舍友程晨看到,以为她与许诺当真分手,正自伤心难过,忙过去软言安慰。
“我看视频,感动的。”江雪抽抽搭搭的说。
程晨见她一个七分钟视频来来回回看,深为不解:“就算你是五迷,也不至于吧。我看这一段虽然感人,但也还是俗套的。”
江雪猛地站起身,拿起手机就给许诺打电话,她要他知道,她的心。
……
没有星星的夜晚,路灯就是星星。
手机响的时候已是早上九点钟,江雪猛的惊醒,苏蕙在那边催促:“小雪,快开门。”
苏蕙手里拎着一盒子麻辣小龙虾和两罐啤酒,笑嘻嘻的说:“特意跑老街去买的。”
江雪又做了几样快手菜,两人吃虾就酒,聊得不亦乐乎,前几天的隔阂早已烟消云散,真朋友是打不散,骂不走的,更何况作为吃货的自我修养之一,强大的消化功能是硬性要求。
酒足饭饱,苏蕙自觉洗碗,她俩分工向来明确。江雪也不理她,到卧室开了电脑加班,直工作到中午十二点。
还是苏蕙来拉她去外面走走,后来自然又找了个餐馆打发五脏庙。
苏蕙一口气定了四五样硬菜,江雪惊呆了,摇头说:“啧啧,你是多久没吃肉了?”
“你不知道,我天天吃食堂,胃都饿小了一圈,打饭阿姨的抖抖神功真是神乎其技,一勺西红柿炒鸡蛋,这么一舀一抖一放,到我餐盘里就成西红柿炒番茄了。”苏蕙义愤填膺,夸张的比划着手势来表达对食堂阿姨的不满。
江雪笑问:“说起来,你们怎么样?”
苏蕙叹气,咬着筷子说:“别提了,他算是彻底记住我了。”
“咦,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江雪来了兴趣,停了手上动作仔细听她的下文。
苏蕙伸出左手食指左右晃动,继续说:“此记住非彼记住。你说他长得那么帅,上课怎么比四眼刘还可怕。”四眼刘是她们的数学老师,上课出了名的严厉,留堂罚站是他管用的伎俩,她们人人都怕他,因为他个子不高,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眼镜后面的那双瞳孔像是凸出来的,每次他眯着小眼睛看人,那神情就特像日本片里猥琐的坏人,同学背地里偷偷给他取外号,都叫他四眼刘,又叫他四大名补——他的考卷没几个人能及格的。
“张浩初现在每节课都要提问,每次提问都有我,题目还特变态,比如这个,拔牙时,摇动力适用于什么牙?扭转力适用于什么牙?我去!老娘关它什么牙,能拔下来都算我厉害。”苏蕙上大学基本都是混过来的,没想到如今当了老师,倒比学生时代还要用功读书,江雪也感叹: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
“嗯,这是蛮力。”江雪点着头说:“那你准备放弃你的努力了吗?”
“放弃?为什么?游戏才刚开始,新手副本都没过,我能卸载吗?”苏蕙又十分的不服输的说。
旁边桌突然传来笑声,苏蕙皱起秀眉,刚想发飙,那男生突然转过来说:“苏蕙,这么巧。”
苏蕙才认出男生正是上次她在课堂打破杯子的主人林致,笑道:“是你,你也出来玩啊。”
江雪看那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唇边两粒酒窝特别明显,以为是苏蕙的学生,不禁大叹岁月催人老,现在的帅哥都长这样了吗?他居然长得比女人还标致,嫩得能掐出水来。
“是啊,我同学来A市玩。这位是你的姐姐吗?”林致看看江雪,礼貌的问苏蕙。
江雪差点被气出内伤,她是毕业多年不错,但她好歹也风华正茂,在公司怎么也是娇滴滴一朵花,被个小男孩当面嫌老,岂能不气。于是皮笑肉不笑的冲林致摆摆手,嗲声嗲气的说:“小弟弟,你好啊。”
这语气惊得苏蕙打了一个寒颤,忙跟林致道别,拉着江雪出来结账,一路说:“姐姐,你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江雪可怜兮兮的说:“他说我老。”
“你是老啊,上个世纪的老女人。”苏蕙不遗余力补刀,江雪深悔交友不慎。
没想到结账时候,苏蕙又遇到A市医科大的熟人。
她们正在排队,前面的客人说服务员给他上错菜了,吵吵囔囔的,直叫得临近的几桌客人都频频皱眉。
服务员低着头唯唯诺诺:“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重新算。”
客人得理不饶人:“我是不是跟你说过糖醋排骨换成水煮牛肉?你们怎么搞的?这都吃完饭了,排骨没有,牛肉也没有,你们这管事的呢?”
服务员没敢理论,只是低声下气道歉,一双发红的眼睛盯着结账显示屏,泫然欲泣,受尽了委屈的样子。
这世上尽是些欺软怕硬的孬种,跑到这地方充起大爷来了!
苏蕙看不过,挤到前面说:“人家都给你道歉了,不过少吃一盘菜,她也算给你钱了,差不多得了。”
那客人拿了钱,收好放到屁股后面的口袋里去,斜眼看了苏蕙一眼,说:“她做错事,说对不起有用?”
“嘿,大清都亡了,新世纪居然还有你这种人。小时候你妈没教你别人跟你说对不起你要说没关系啊?对国家最没有贡献的人,说得就是你。三四十岁的人了,还跟一小姑娘较真,您老没孩子吧?可别祸祸祖国的未来。”输人不输阵,苏蕙还没在吵架上头怕过谁。
后面众人也对着那客人指指点点,他自觉理亏,向地上啐了一口,说:“真晦气。”又狠狠看了苏蕙一眼才走。
“苏老师。”服务员叫到。
“秦晓眉,你在这里做兼职?”苏蕙觉得A市真是小,转来转去还是这么些人。
“是啊,'十一'也是闲着。刚才真是谢谢老师,可是我没有权利给折扣,下次您来,我一定给您推荐好的。”秦晓眉一面接过苏蕙的账单,一面说。
苏蕙摆摆手,说:“不用,我可是常客。不过这里客人虽然多,离学校可有一个小时公交啊,你每天来回不怕累?”
秦晓眉说:“不会,每天六点起来,有座位的时候路上还能打个盹,这里待遇好。”
苏蕙一向吃穿不愁,她怎么能够想象到贫苦家庭出身的孩子多半都是这样的。她出了店门还有些触动,对江雪说:“小雪,你帮我留意下家教的兼职,离学校近点的。”
江雪点点头说:“好。看不出来你还真有点老师的样子啊,看来不是专门奔男人去的。”
苏蕙哈哈大笑:“男人要追,学生也要教嘛,我这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