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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虞浩挺身立于城楼之上,微卷的发在阳光下别有一番异域风情,发色是近于灰与乳白之间的颜色,本来并算不得好看的颜色,在他的头上,却十分合适;笔挺的鹰钩鼻和淡粉的薄唇应该是遗传自他父皇,有着淇国人的特征;而肤色就应该中和了他父皇和娘亲的了,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比淇国人要细腻白皙上一些,跟怀朱比却又不足;最漂亮的应该是那双眼睛,清澈的翠绿,像是森林,却更像怀国境内的碧澜湖,深深浅浅,波光流转。
怀朱看着那双绿眸,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容易对有绿色眸子的人产生好感,即便他是敌人。
“七星连火箭,师弟来了,师兄怎能不亲迎?”
怀朱瞅了一眼鲜虞浩似笑非笑的神情,惊异地看向李肆,李肆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师兄的目力和听力俱为上佳,且精通唇语。”
怀朱点点头,武者的五感本来就优于常人,又加上这些天赋,怪不得自己声音并不大的话他竟然都能知道。转瞬,怀朱抬头冲着鲜虞浩嬉皮笑脸地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鲜虞浩显然听到了李肆的解释,也没有落下怀朱的“提醒”,神情顿了顿,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脸色有些古怪。
李肆自然也听到了,作为一个标准的阳光美少年,他噗嗤笑出声来,然后才提高声音对鲜虞浩说道:“师弟听闻师兄来到此地,两年不见,甚为想念,所以便赶来拜访师兄了。”
“是吗?师兄也很是思念师弟你啊,两年不见,也不知你可有长进,不如你我师兄弟二人今日切磋切磋?”鲜虞浩说得十分客气大度,没看出来丝毫剑拔弩张的气势。
“师兄跟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师弟也正有此意。”
“那便以这城墙前十里之地为棋盘,你我二人点兵点将,对弈一场如何?”
“那便开始吧。”李肆一扬手,这边的阵营里便踏出一个个士兵方阵。
鲜虞浩打了个手势,边山城的城门也随之开启,亦踏出等大的方阵,果然是师出同门,这都是一样的,要不是怀朱知道其中关系,还以为他们俩经常这么切磋呢。
怀朱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漏过一个细节,直觉告诉她,这场切磋一定非常精彩。
两边方阵全部走出后,各自分列三排,每排六个方阵,成对称排开。怀国士兵身穿红甲,手持盾牌及红缨枪;淇国士兵身穿黑甲,手持盾牌及弯刀。李肆与鲜虞浩俨然执棋者,一立高台一立城楼,都没有亲自上阵的想法。怀朱实在是无话可说,他们两个的确心有灵犀啊。
红甲最左和最右的前两个方阵改变阵型,合为原来一半长度宽的列队,最后一排的六个方阵也瞬间改变,顺应两侧空出来的缝隙杀到前方,与黑甲士兵拼杀。
黑甲最前一排的方阵立刻变成圆圈型,将盾牌举起贴合在一起,组成许多个坚固的圆圈,不停的旋转着,弯刀也没有停下。等红甲靠近靠近到一定程度时,圆圈逐渐变成长蛇阵,慢慢包裹住红甲。
李肆的神情有一丝凝重,再次挥旗,剩余的红甲也都快速移动,与黑甲混战在一起。场面之混乱如怀朱年幼时所亲历的那场怀国与郯国之间的生死之斗,那次怀国大败,自己也被俘到归竹塔。仿佛又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怀朱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不过斗得正酣的那两人都没有看到。
等怀朱回过神时,红甲已有败的迹象,更加刺激了怀朱,手中握着的木栏已有碎屑掉落。
正当此时,边山城的城门中竟又派出一队骑兵,直接杀入战场,乘胜追击。
李肆抬头瞪了一眼鲜虞浩,鲜虞浩不以为意,脸上写满了兵不厌诈四个大字。
红甲往回窜逃,黑甲骑兵一路追击,突然,一声爆炸声响彻战场,黑甲骑兵所处的位置大面积塌陷,许多来不及跑开的士兵都掉进了深坑之中。
李肆脸上挂满了得逞的笑意,只见之前往回窜逃的红甲士兵将手中的盾牌一接,竟形成了几条长板,直接搭在了深坑之上,红甲士兵借此过了坑,向对面冲杀出去。
上午怀朱打的轮流战保存了己方军队的体力,却消耗了对方的体力,淇国军队虽彪悍,数量上却不占优势,只能继续用这些兵,刚刚的变故令淇国军队受了致命一击,现在已有些力不从心。
鲜虞浩眯着眼,那一线之中却依然泄出杀气:“师弟果然不改往日作风,师兄学了这么久也没学会。”
李肆打着哈哈道:“师兄哪里的话,实在是折煞师弟我了。”
“折不折煞你自己自然最清楚。”鲜虞浩说完,径自下了城楼。
怀国士兵也没有再攻下去,自己的损失也不小。淇国想起鸣金收兵的号角声,李肆也下令收兵。正当他转身准备下去时,却见那边高台之上一个红影倚在木栏边,姿势像要倒下,而方向正是木栏之外。
此时怀朱看完整场战斗,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手再握不住木栏,眼前一黑,便没能控制住肉体的动作。
李肆想也不想就跳出高台,三丈一点,五丈一跃,终于在怀朱落在地面之前接住了她。李肆也没想太多,立即把怀朱送回大帐,顺便叫了随从的军医。
这军医是个老军医,从很早之前便跟在怀朱身边了,几乎是从她十岁那年随大军征战沙场时就认得她了。老军医上前检查了一番,随即朝李肆拱手道:“回朱肆参军,帝姬无碍,您且让她好好睡一觉便好了。”
李肆仔细看了看怀朱,“她不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啊?”
老军医低下头:“帝姬并不是睡眠不足,而是心疾,每次只需睡一觉变好了。”
“这心疾对身体可有影响?”李肆下意识的以为怀朱是心脏有问题。
“有无影响,全看她自己,但愿她早日走出来吧。”老军医也不愿将怀朱的秘密到处说,没有再说的打算,行礼退下。
这下李肆听明白了,怀朱有心魔,至于到底是什么,看来还需要打探一番才能知道。李肆坐在床边,目送老军医离去,才回转过头看床上的女子。怀朱依旧沉睡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让人窥不到她的梦境,恍若一睡不醒。
五年前,归竹塔内。
“这次大战又是咋们郯国赢了,将军送来了好几百战俘呢。”
“这下终于可以热闹热闹了,咱兄弟几个守着这冷冷清清的塔可真是没趣。”
“可不,这九层的空塔每层都可以装一千人,之前那些死的死伤的伤,也没剩多少了。”
“就是可惜了,这个月十五刚过,等下个月十五估计也不剩多少人了,没法子看他们一大帮拼命往外跑了。”
“差不多成了,老想着这个,先把他们送进去吧。”
沉重的塔门缓缓打开,几百人全部挤进去,有人抵抗,却也只是蚍蜉撼树。大门再次关上,第一层又恢复了黑暗,仅剩的光线从塔顶洒落。塔中间是旋转而上的楼梯,楼梯拧成的中心正对塔顶的天窗,天窗是一块巨大的琉璃,供应着整座塔的光线。
有的人选择上楼,大部分人还是聚在一起,不敢有别的动作。
“他们不会是想让老子在这饿死吧!”有性子粗暴的率先打破了寂静。
“应该……不会吧?”说这话的人也没什么底气。
“这什么破塔!走,谁有胆跟老子上去!”那大汉站起,喊完率先朝着楼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