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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朝歌有些心动,“有这么厉害?”
“当然。”寒子呇一口咬定,“她的眼泪是几万载黄泉水的精华,而且是天道所赐,容不得假。”
“哦……那天道……是什么?”孟朝歌若有所思地问道。
天道是什么?寒子呇还真有点不好回答,他翻身坐起,眺望着远方转瞬即逝的风景,回答的模糊:“天道无常,它不在任何地方,但又无处不在。有人感谢它的赐予,有人怨恨它的不公,它或许存在,也或许,从来只是一片虚妄。”
“朝歌,每个人对天道的解释都不一样,但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给出绝对正确的答案。倘若你不执着于此,那便不用顾及它,你的人生,是自己活出来的,跟所谓天道并没有关系。如果你还是觉得困惑,可以去问问别人,听听他们怎么说,总有一个答案是适合你的。”
寒子呇意外地认真,不似之前那样漫不经心,仿佛这段话中每一个字都是经历了一番斟酌才说出口的。孟朝歌点点头,也沉默下来。
如果和天道没有关系,那么她之前的想法又是不是错了?可天道不许她起死回生,不许她救回夕岚,她的人生,又真的和天道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孟朝歌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听到寒子呇的话之后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惘,到底孰是孰非,又到底谁对谁错?或许,她应该再问问别的人,寒子呇的回答,可能真的不适合她。
不过不管天道如何,她都一定会带回夕岚,这才是她要做的。
孟朝歌趴在骨扇的边缘,俯瞰着下面的山川河流,田野市镇,迷茫或许未曾消去,但心底愈发宁静。或许单纯只不过是因为心底只有一个目标,这个目标越清晰,也就越单纯,就好比鲜虞庥。
毕竟这世上又能有几个傻子呢?还不是因为太过执着。大概每个单纯的人,心底都有一件甘愿用生命来成全的事吧。
寒子呇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他也在想一些事情,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身下的骨扇,描摹着每一个镂空的纹路,心下却愈加沉郁,和孟朝歌的安宁截然不同。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去冥界怕是会出什么乱子。向来相信自己直觉的寒子呇,这次却放弃了对直觉的遵守。明明知道此行多半是凶多吉少,甚至可能搭上自己一条命,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寒子呇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在沉思的孟朝歌,心中叹了口气。却还是拼命压下心慌意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和平时一般无二。孟朝歌想要去冥界,那他除了陪着,又还能如何呢?
如果说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冥界此行不会善了,那么另一个声音则告诉他,孟朝歌比什么都重要。很显然,他听从的只会是第二个,哪怕他才认识孟朝歌两天。但他已经很清楚了,如果失去对方,那样的结果绝对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他怕失去对方,比害怕死亡更甚。
骨扇一路飞行,最终擦着黄昏时分的最后一抹余晖,抵达了郯国边境。
待孟朝歌跳到地面,寒子呇一挥手收回了骨扇,仍旧是合起收拢于袖中,毕竟现在还是大冬天的,他可不想被人当做神经病。虽然他好歹也是个修仙之人,但凡间不是有句老话嘛,叫入乡随俗,所以他也就勉为其难的随一下俗好啦。
“这地方怎么这么冷。”孟朝歌刚落在地上,便倒抽了一口凉气,刚刚在骨扇上有术法护着,倒没什么感觉,现在没了术法相护,才觉到冷意。
寒子呇扫视了一周,看着周围遍地的枯草和几棵没了叶子的树,也觉得有点荒凉过头了。他本来想找个离军队距离差不多的地方落脚,免得被别人看到。从上面瞧下来,这里刚好有个小山谷,想着应该还成,结果下来一看才知道竟是这般境况。天边已经跳出来几颗星星了,这下真不好办了。
“这里比徯国靠北,也没有徯国的地势好,自然要冷一些。我现在在人界,不能随便在别人身上使法术,也没办法替你御寒,你自己找件衣服添上吧,夜里还要更冷。”寒子呇一边说着,一边四下探看起来,打算找一个能歇脚的地方,供他们度过这一夜。
孟朝歌则依言从包袱里取出一件立领素色的斗篷披裹住身体,里面衬着皮毛,是她之前从云来的裁缝店里新裁出来的,暖和得很,现在穿来正合适。
那边寒子呇也很幸运地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处凹进山壁的避风处,虽然不及山洞,却也聊胜于无。
孟朝歌听着声响摸黑走过去,拿火折子点了个火把拿在手里,环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点点头以示同意。
“都说了我看过的地方肯定没问题的,修仙之人夜视可比白日好不好?算了,我去捡些柴火回来,你把这里清扫一下吧。”寒子呇说完,径自离开了,看起来倒真的没有被黑暗所影响。
孟朝歌见寒子呇没有走远,便安下心来收拾这块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冬天里还能有什么东西,不过幸好这地方还算干燥,想必近来几日都是没有雨水的,而且看天上挂着的星子,明天也多半是个晴天。
把火把插到一边的石缝里面,又寻了些干枯的细草把靠山壁的地面铺了下,孟朝歌就差不多弄好了。这时候寒子呇也抱着柴火回来了,两人拿火折子生起一堆火,然后往铺好的枯草上一坐,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谁也没打算睡觉,寒子呇单纯认为闭关多久就好比睡了多久,不闭关的时候还睡觉就太浪费大好年华了。孟朝歌则是没什么睡意,或者说她最近睡意越来越浅,需要的睡眠时间也越来越少。如果说感觉不到饥饿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那么没有困意则是细水长流一般发生的,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但到底是什么,她却也说不清楚。
寒子呇双臂环在脑后,背靠着山壁,一只腿屈起,半仰卧似的躺在草垫上,望着天际的群星,眼里似是掬了一捧清泓,波光流动亦掩不住其内里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