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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往后,这‘榛芜’之名便不再是本君的弱点,这七界,亦将听闻本君之名。”
榛芜笑着说完,盘腿坐起,挥手召来一张瑶琴,正是孟朝歌之前用的那张。
“本君再弹首曲子与你听罢。”
孟朝歌听着,本以为又是那首《祭心》,却突然发现这是《祭心》却又不是《祭心》,或者说,这是独属于妖君榛芜的《祭心》。
琴音若清风朗月,自其指尖缓缓溢出。孟朝歌仿佛离开了杏林,置身于另一个境界。于千仞山岳之下,万淼烟波之上,有光乘云霞而来,照亮万千尘埃。是天地之浩荡,斥黑暗于无疆。于是,芳菲千寻,歌乐百里,纵坠万丈亦逢生。
一曲罢,孟朝歌心中也是一片豁然开朗,她差不多听懂了妖君此时此刻的心境,无有羁绊,无有牵挂,只余天地悠悠。
“黄昏了。”孟朝歌有些恍惚,一曲的时间,竟然已是黄昏,更令她惊异的是,这寻芜山居然有了黄昏。
“是啊,黄昏了。”妖君阖眸浅笑,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澄明。
“本君说过,一场梦不过一日。既然一日将至,那你也该回去了。”
他也是才明白,为何天道要让她来此地。这或许不是寐泽替朝歌造的梦,而是天道为了他榛芜而造出的梦境,他醒了,梦便也就结束了。那个跋涉时光而来的人,亦要回到她原本的地方了。
孟朝歌不由惊喜起来,心底虽有几分不舍,却还是更想回去。最后她踌躇着问道:“榛芜……你是什么妖?”
榛芜挑起好看的眉毛,轻笑着说道:“你以后便知道了。”
随即衣袖轻拂,琴音振起一林杏花,粉与白的交织中,天旋地转,日月更换。再睁眼时,孟朝歌已处在冥界之中了。
千年之后的杏林中,一切却仿若定格,还维持着孟朝歌离开之前的模样。榛芜捻起定在空中的一片白色花瓣,望着凝固的时光有片刻出神。半晌后他轻笑着起身,在一片残阳中往山巅之上走去。在他踏出杏林的一瞬间,杏花飘落,树影婆娑,一切按着原本的样子继续着。就仿佛那个人,从未来过。
冥界还是那副样子,不过孟朝歌已经离开寐泽了,看了看周围的景色,料想这大概就是寐泽的另一端了吧。孟朝歌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却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她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寒子呇好像还没从寐泽里面还没出来。
孟朝歌赶紧左看看右瞧瞧,在那片白雾的边缘转悠了许久,也没见寒子呇从里面出来。她不由有些担心,寒子呇之前还提醒她要一切小心,结果她没出什么事,寒子呇反而出事了吗?
“怎么还不出来?”
孟朝歌来回走着,心底有些焦急,一是担心寒子呇有什么意外,二是着急去黄泉找莲姬。她甚至想先行离开,但到底还是没那么做,因为毕竟不管怎么说,寒子呇能愿意陪她到冥界这么凶险的地方来,已经是很不易了,她却在对方有难时将对方弃之不顾,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当孟朝歌自己也不知道徘徊了多久的时候,终于有个白影从白雾中蹒跚着走出来,正是一袭白衣的寒子呇。
寒子呇刚走出白雾两步,就看见了已经等在这里的孟朝歌,他眸中一亮,正准备往这边走来,结果却扑腾一声摔倒在地上。
孟朝歌见状也是一惊,赶紧跑过去准备扶寒子呇一把。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原来的素色窄袖裙裳,动作起来方便了很多,所以她很快就来到了寒子呇的身边。
寒子呇却是抬手示意不用帮忙,他慢慢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嘴角抽了两下。勉强笑道:“没事,就是有点不知道路怎么走了而已。”
准确的来说,是不知道两条腿怎么用了。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进了寐泽,他就变成了一滩水,一直在流动,不管他用什么法术都没用,他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然后突然的,他就流出来了。
寒子呇内心有些崩溃,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寐泽存在太久了,已经生出生出了灵智,还有了这种捉弄人的恶趣味。不然干嘛要跟他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玩知道嘛!
可能是寐泽真的生了灵智,以至于听到了寒子呇在骂它,于是刚想完,寒子呇就又摔了一跤。这次寒子呇也不起来了,自暴自弃地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别管我,让我趴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就又转头问道:“你在寐泽里看到什么了?”
孟朝歌刚想说她在寐泽中遇见了未来的妖君榛芜,却突然想起来榛芜曾嘱咐她不要对外人说,于是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转,说道:“我看见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我自己都忘了,原来以前夕岚那么照顾我。要不是这次从她的角度看,我都不知道。”
说完,孟朝歌眼眶也红了,她轻笑一声,却显得勉强。夕岚对她如何,她又哪里需要换了角度才能知道呢?不过只要一提到夕岚,她就无法不伤感。
本来孟朝歌是打算说她在镜池里面看见的那些画面,可一来寒子呇对云双照根本不熟悉,二来那些事情对于云双照自己来说,怕都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孟朝歌也不好把那些事情到处说,还是保持缄默的好。
寒子呇见孟朝歌情绪低落,也不好再问下去。转而说起自己的事情来。
“你是不知道,我一进寐泽就变成了一滩水,然后不停地流啊流,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流了多久,然后就流出来了。估计是从寐泽那头流到寐泽这头了。那感觉,真像是过了几十万年那么久。”
“噗——”孟朝歌破愁为笑,她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不过大概有些夸张,但不管怎么说,都只是为了让她开心罢了。
只是为了她一句假话,对方却可以如此用心。孟朝歌低头看着还趴在地上的寒子呇,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却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索性蹲下来陪寒子呇一起,这或许是她现在仅能回报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