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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沙场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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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芝稍微抬起帽檐,隔着宋珩肩头往外看去。

    这是在试箭场,场中一群人正在练箭。

    只见其中一人貌不起眼,但举手投足颇有沉稳之气,正在练习飞靶。

    所谓飞靶,是以被抛到空中的移动箭靶为目标。

    犹如瞄准策马疾驰之人,目标更小,更难。

    而那人竟是箭无虚发!

    引得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抛靶的队伍中,将一个个草扎的圆盘往场中央乱扔。

    那人取箭搭箭、势如流星,越来越快,而场中飞起来的箭靶,无一落空!

    “好!”待他放下箭,宋琰带头鼓起掌来。

    那人回过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脸庞黧黑微方,留着山羊须,一双浓眉格外夺目,眼角微微下垂,看起来有几分忧郁,但在抬眼看人之时,眼中精光乍现、刚毅坚韧,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物。

    他朝宋琰走来,走路的姿势稍稍有点奇怪,左脚似乎有点跛,一高一低,却走得极快。

    他到宋琰所站的木头高台下站定:“总兵大人,末将邓钟岳,乃忠顺侯旗下三营第五所千户。”

    宋琰不动声色,心头却有些纳闷,此人气度不凡,箭术出神入化,看起来应当也是个老兵了,怎么还只是个小小千户。

    “邓千户箭术极好,练了多少年?”

    这就是在探问邓钟岳资历了。

    邓钟岳沉稳答道:“小的十四从军,拉弓搭箭,至今已有三十年。”

    宋琰更有些惊讶,三十年还只是千户?

    “你的腿怎么伤的?”

    他的腿看起来不像是天生那般模样。

    邓钟岳身子微微一颤,没敢说话。

    宋琰心知有问题,看了看四周道:“你先去主将房厅内等我。”

    说完,带着宋珩、郭少通等人往前走去。

    走了一圈,又看中几个不错的人,让副将找人先查底细去。

    如今他要用的人,首先不能是金宗留的人。

    等回到厅内,那邓钟岳已在里面等着。

    见了他们忙起身行礼。

    宋琰命人上了茶,众人落座后方问:“邓千户的腿疾莫非有何难言之隐?”

    邓钟岳欠身道:“末将的腿在这哈密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面色神情无波,一双眼却透着冷漠与恨意:“是金二爷打伤的。”

    “哦?”宋琰听说金二爷,顿时来了兴趣。

    金二爷正是金宗留的二子金荣,他也见过几面,比金蓬白净瘦弱,却比金蓬更嚣张,专擅酒色,在哈密城作威作福,声名狼藉。

    “他并未在军中任职,为何会打伤你?”宋琰有些想不通。

    邓钟岳说话时声音沙哑,一听便是被风沙吹坏的嗓子:“只因金二爷看上小女,想要求娶,邓某高攀不上,未答应他而是将小女嫁作他人。”

    说完,微垂下头。

    宋琰立时明白过来,那金二爷被落了面子,竟不顾军纪王法,私下打伤他腿,看这样子应是伤了脚筋。

    想来此人早与金家有嫌隙,或者是看不惯金家人那派作风,才连金二爷的求亲都不放在眼里。

    他更起了笼络之心。

    “那邓千户在西疆这么多年,对楼鄯应该很熟了?”

    “楼鄯立国一百三十年,现任国王穆拉迪力在位二十五年,国力强盛,与大周多有摩擦。楼鄯这些年训出一支银甲骑兵,共五万人,狠勇好战,擅长骑射,尤其近五年来,二王子库克提亚野心极大,有开疆拓土之意,连占西番两个草原。”

    “沧海给楼鄯骑兵侵扰大周提供便利,但也阻碍了楼鄯大部队侵袭,所以楼鄯的计划是从北面西番的丹达草原直接攻入大周。”

    “得知库克提亚死讯,穆拉迪力大为震怒,连攻刚察、布哈两城,又断了大周通往西番之路,骚边扰民更为频繁。”

    宋琰听得连连点头,这还是他来楼鄯第一次听人说起完整的军情:“以往楼鄯军也是一入沙漠便不见踪影么?”

    邓钟岳说起战情,黧黑脸上神采飞扬:

    “是,那沙漠名沧海,确实无法追击。西凉王在时,曾想以壕沟天堑阻断沧海与哈密,但那土地三尺以下皆为沙石,遇风则流动,就算挖出一条两百里的壕沟来,不出三月,又会被风沙填平。”

    “难道大周对楼鄯就没打过胜仗?”宋琰微微皱起眉。

    “大周的优势在于防御,城墙高筑,兵勇众多,只要能截断楼鄯军的逃生之路,便有机会取胜。”

    宋琰想起马阳峪大捷,也是引楼鄯军入圈套方衔尾追上。

    “那为何此次金都督连楼鄯人影子都摸不到呢?”宋琰不信这忠顺侯对楼鄯就这么无可奈何。

    邓钟岳冷哼一声:“都督大人一向是建议连楼鄯抗西番,可楼鄯狼子野心,在他们眼中,大周和西番都只是肥肉而已。”

    他尽量委婉地提起金宗留:

    “都督大人与楼鄯交好多时,想来失了防备也是有可能。西北地广人稀,各族又随水草而居,要在如此广袤之地找到一队骑兵,确非易事。不过。”

    他话锋一转,毫不客气道:“若都督大人能在各城卫严加防范,对出现踪迹的楼鄯军队以堵代追,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拿他们毫无办法。”

    宋琰听他一番话,心头更加愤懑,忠顺侯打的算盘,终究还是要留个大坑让自己填,最好自己跟着一块儿掉下去。

    一直坐在旁边悠闲喝茶的宋珩忽然插话:

    “那邓大人有没有什么拿住楼鄯银甲骑兵的办法?”

    “有两个办法。”邓钟岳开口。

    宋琰其实最想的就是反被动为主动,直接拿捏到楼鄯军的踪迹,只要破了沧海,那就等于破了楼鄯。

    此时一听邓钟岳说有两个办法,忙倾身往前:“邓大人请指教。”

    “其一,找到沙漠中的楼鄯营地。楼鄯骑兵入沙漠,骑术再好也没法骑马攀沙,兵士或许会徒步前行,但队中必有骆驼驮辎重。而他们换马换骆驼之处,必有绿洲。若能找到此地,楼鄯骑兵再不能来去如风。”

    “其二,直扼楼鄯咽喉,找到地下河。楼鄯国之所以在沙漠中能立国,便在于其有孔雀河,而孔雀河据传在这沧海底下有一条暗藏的地下源头,若能找到此河,断他水源,楼鄯只会哭着来求我们。”

    在一旁站立的灵芝听得一颗心扑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