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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珩迟疑了一会儿,方叹一口气:“玄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送上门的美人儿谁不喜欢,但四姑娘偏生是个醋坛子……”
灵芝脑中“嗡嗡”作响,醋坛子,醋坛子,她是醋坛子!
她瞬间想到第一次到靖安王府时那几个小丫鬟的笑语。
是啊,她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完全忘了,他不仅仅是无迹哥哥,他也是靖安王啊!
是那个王府中侍妾遍地、以流连酒色闻名的荒唐王爷啊!
在决定与靖安王托付终身之时,她不是不知道他的荒唐,可皇上有三千佳丽,王爷多几个侍妾,也算正常。
她对他的期待不高,对自己好就足够了。
可现在,他还是无迹哥哥!
是那个她心心念念想了两世的无迹哥哥,但他又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无迹哥哥。
就算荒唐是假的,酒色是敷衍,他王府中那么多侍婢总是真的吧?
她忽然就受不了了,一口气断在半空,像被人当头狠狠一棒敲下来,心头苦涩难耐,喉头一阵一阵发紧。
她相信宋珩对她的情意半分不假,可是,他终究是有其他女人的,将来或许更多。
她捏紧了手中香囊,转身往外走去。
醋坛子是吗?
宋珩与宋琰从房内出来,往园子内扫了一眼,见到槿姝和用完餐守在槿姝身旁的小令大双,却没见到灵芝。
他皱了皱眉,顺口问道:“灵芝呢?”
廊下的小双一愣,“方才姑娘找您来了。”
宋珩停下脚步,顿一顿,“你们在园内找找,我出去看看。”
宋珩一出府门,张望之下便看见沿街缓缓而行的灵芝,孤单得像个影子。
“灵儿,怎么了?”宋珩施展轻功几步追上,拦在灵芝面前,她这般独自出府,定是出了什么事。
灵芝没想到他追了来,停下脚步,听出声音里的温柔和担心,心头一酸。
他千真万确是对自己好,可是,他越好,她心头越不是滋味。
这样的无迹哥哥,她怎么舍得和人分享?
宋珩见她脸色奇差,眼神看也不看自己,淡淡地透着疏离,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有些惊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灵芝垂下头,心头的苦涩如发酵好的面团一般瞬间膨胀起来,堵得胸口发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该怎么说,难道要说她因为他有过其他女人而难过?
宋珩见她低头不语,更加着急,不顾在大街上,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你不说清楚,便不放开你,究竟是怎么了?”
灵芝见宋珩问得急,眼眶发涩,一面挣扎一面冷冷道:“王爷逼我做什么,我既然是个醋坛子,大不了,不娶便是!”
宋珩先是一愣,听她一说醋坛子,瞬间明白,刚才与宋琰说的话被她听了去。
他的小丫头是吃醋了啊!
宋珩强忍着笑,将她拥得更紧:“傻灵儿!你听到我和宋琰说话了?”
灵芝被他一问,再忍不住,眼角蓄了那么久的泪还是流了出来。
宋珩箍紧灵芝挣扎的胳膊,低低的声音贴近她耳边:“那是我敷衍宋琰的,笨蛋,除了你我不会要任何人,哪怕是侍妾都不要,你明白吗?那都是场面话,当不得真,你难道不明白我?”
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上她眼角泪痕:“好灵儿,别生气!”
灵芝被他一番话说得更委屈起来。
“可是。”她自是信他的,但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过的事情,她也没法忘记:“你的王府里,那么多侍婢……他们还说,你夜夜……”
宋珩又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是他的疏忽,他那般荒唐的名声,竟忘了和他的小灵芝解释清楚!
他慌了神,心里有些急又有些甜,忙微低下头,扳着灵芝肩膀看进她眼里,语气又是焦灼又是恳切,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看看:“灵儿!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些跟你说,那都是为惑人耳目!当年我一入京师,宫里就送了好些个女子进府,有人想让我沉迷酒色,做个纨绔,我只是顺势作戏而已!”
他急得涨红了脸,凑到灵芝耳朵旁,低语了几句。
灵芝开始还听着,后来脸就红了,咬住唇,心里头半惊半喜,待他说完,那酸意瞬间就消散无踪,比那海市蜃楼没得还快。
“真的?”她抬起眼看着他。
宋珩郑重点点头,见她猫儿眼上一层薄薄水雾,我见犹怜,又将她搂入怀中:“真的,千真万确,成亲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灵芝心头瞬时被娇羞占满,她脸上发烫,双掌无力地撑在宋珩硬实的胸膛上,低低说了声:“我怎么知道。”
宋珩心头所有的忧虑都烟消云散,她不生气了,他连五脏六腑都熨帖起来。
“傻灵儿,我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他有些怨念,她真以为他是那种人!
灵芝噘起嘴,她哪能想到,他面对女人还能施出金蝉脱壳之法,又怎么会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诡异莫名的双修功法。
她用指尖画着他胸膛打圈儿:“那,王府里的人,以后怎么办?”
宋珩握住她乱动的小手,沉声解释:“如今皇上对我还是十分猜忌,此前的那般作派也只是为惑人耳目、方便行事,有了这层幌子,很多事情做起来也方便。”
“当年父亲和当今这位本算是兄弟情深,可父亲起事之际,这位却从未伸过援手,你看他忍了几十年,苟且偷生,最后夺得大宝,必不是良善之辈。”
“若不是父亲的事他根本没有参与,我们甚至怀疑他就是当年那个告密之人。所以,若我的实力被他看出些端倪,怕会先下手为强。”
“不过你放心,我必不会让你为难,等回了京,我便将府上那些人全发卖出去。”
灵芝横了他一眼,他说的道理她都明白。
他要做的事情,他背负的责任,绝对没法大白于天下。
既然跟了他,既然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自己不能帮他做些什么呢?
灵芝心头了然,就算和她在一起,原本沉溺酒色的人忽然性情大变,怕也会惹人生疑。
她抿着唇抬起头来,鼻头还红红的,娇声却带着坚毅:“那就我出面吧,我做醋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