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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被顾轻轻的话语砸懵的季长暮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顾轻轻离开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动了动因为长久地僵直站立而泛疼的小腿，缓慢又僵硬地一步步挪到沙发上，愣愣地看着茶几上顾轻轻留下的门票发呆。
他不知道顾轻轻之前看到过的那一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知道顾轻轻之后说的话是属实的。
那时候的自己身心俱疲，两人好不容易见面的时光又被她的无理取闹占满，满心疲惫得不到安抚，他也会累，甚至不耐烦。
可是现在听到顾轻轻的话，季长暮忍不住想，就像她说的，自己当初为什么连一句安慰都没有呢？
每次听到她的撒娇吵闹，似乎都提不起一点儿兴趣，甚至连忍耐也渐渐做不到。
其实仔细想想，似乎每次的争吵源头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在她生气的时候，他总是冷眼旁边，想等着顾轻轻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没有一次她是冷静下来的，两人的吵闹结果从来都是自己扔下她一个人夺门而出，无一例外。
季长暮问自己，这样真的是爱吗？
如果是爱的话，那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心疼过那样歇斯底里的她，心里蔓延上来的，只有疲惫。
可若是不爱，只要想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就已经心痛到无以复加。
这样都不算爱的话，怎样才算爱呢？
季长暮坐到沙发上拿起门票，茶几下方有一个折叠整齐的白纸，他却丝毫注意到。
脑海里不停回荡着顾轻轻刚才的话，季长暮整个人都陷进无尽的懊恼中，那时候的他怎么就那么冷漠呢？
哪怕疲惫，也不该如此忽视她的感受。
因为高考，因为顾爸爸，那时候的他在面对顾轻轻的时候完全没了自信，总觉得两人之间的结局就应该是这样。
富家女和穷小子的交往，哪里会有什么好结果？
顾爸爸虽然说自己能达到他的目标，就不会再反对两人的交往。
可是一百万的目标对于当时的季长暮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要知道当初的他连大学的学费都很勉强。
心灰意冷的季长暮在高考之后闭门不出，将一腔求而不得的爱慕深藏心底，埋首在小说的创作中。
季长暮的运气还算不错，他的第一本小说就取得不错的成绩，虽然距离顾爸爸给自己订的目标还很遥远，但总算比之前进步了许多。
为了避免自己去打听顾轻轻的情况，季长暮很长一段时间和以前的同学没有联系，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再想起那个深藏心底的人。
季长暮又想到给顾轻轻送的早饭，因为之前并不知道她有胃病的事，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送的都是她以前很喜欢的油条和豆腐脑，怪不得她一次都没接受。
季长暮想着，以后的早饭还是送粥和包子吧。
不过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包子还是送素的比较好。
季长暮的脑中纷杂无比，筹谋着以后的打算，顾轻轻却早已打定主意进行一场最后的疯狂。
YE演唱会的现场一如以往的疯狂，顾轻轻不是第一次来，却是最后一次。
进场验票的时候，顾轻轻看着身前身后因为即将看到偶像激动不已的少男少女心中不起一丝波澜。
顾轻轻，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放纵。
她在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演唱会现场人头攒动，成员们站在舞台上尽情地挥洒汗水、释放魅力，台下的粉丝疯狂的叫喊着，神情激动。
顾轻轻在一片荧光闪烁的阴影中跟随着周围的人疯狂的呐喊，只是和粉丝不同的是，她喊得并不是YE任何一个成员的名字。
每当粉丝们疯狂呐喊的时候，她喊出的永远只有一个人，“季长暮！”
“季长暮！”
“季长暮，我爱你！”
“季长暮，一点儿都不想放弃你，可是还是走到这一步，我该怎么办？”
越来越疯狂的呐喊过后，顾轻轻早已是泪流满面。
她在人群的遮掩中低头，泪水一滴滴地落到手上，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顾轻轻紧紧握着的拳头在膝盖上颤抖，她明白，这次如果自己真的放弃了，以后那个人再也不会属于自己。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顾轻轻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心脏的痛楚让她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可是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除了放弃，她还能怎么做呢？
那么难堪，那么丑陋的她，被季长暮知道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了吧。
顾轻轻多想告诉季长暮，我只是爱你而已，爱到不能自持，爱到低至尘埃。
可是顾轻轻又清楚地知道，那个爱到尘埃里的自己有多狼狈，今天晚上的摊牌就好像将她在季长暮面前精心描绘的面具毁于一旦，剩下的只是一个已经被撕毁面具的为爱发狂的女人。
这样真实到丑陋的她，就连顾轻轻自己都接受不了，她又怎么敢奢望季长暮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
顾轻轻看着台上那个和季长暮相似到几乎让现在的自己分辨不出的侧颜，心情陷入无望的深渊。
“季长暮，是不是这辈子，我就只能这样透过另一个人来看你？”
“可是这样的我，多可悲，就连爱一个人都得这样偷偷摸摸，是不是更狼狈？”
“这样的我，又比之前好到哪里去呢？”
下一次的高潮来临，在众人高声呐喊的时候，顾轻轻声嘶力竭的嘶吼夹杂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完全听不出来她说了什么，只有顾轻轻自己知道。
她喊的是，“季长暮，今天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这么想你。
最后一次，让我自己这么狼狈。
最后一次，爱你。
顾轻轻着迷地看着舞台上那个活力四射的身影，嘴角的笑容苦涩又迷离，“季长暮，你看，以后就连我的回忆里，也只是一个和你相像的人罢了。”
季长暮，我知道这个人不是你，我不会喜欢他，不会痴迷于他。
以后的我，再不会让自己爱得如此卑微。
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再没有人能让我爱到这种地步。
季长暮，以后的我依旧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顾家小姐，那个爱你爱得卑微到骨子里的人，再也不会有了。
季长暮，我一定会克制住自己，再也不会让那个难堪的身影出现在你眼前。
如果我能做到这种程度，那是不是，我们还是有可能做朋友的？
你不知道，不能见到你的日子，真的好难熬……
以后的我，再也不会奢望得到你，只要可以远远地看着你就好。
等我能做到这一步，我再……见你吧。
演唱会结束，顾轻轻随着人流呆呆地往外走，周围喧闹的人群和她格格不入，让那道独自行走的背影越发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