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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借宿丧人家,不敢昏踏廊坊门。
吃了晚饭,待家丁来收拾了碗筷以后,古鸿也知不该乱闯,毕竟这是苏宅此时正在办丧事,还是就寝一夜便就明日早早起程便是,故而古鸿便就稍稍打坐修炼了一会儿“孤鸿展翅”当中的心法,便上床休息了。
然而到了半夜,古鸿顿时涌现尿意,昏沉之间,便是想要起身如厕,不觉有些为难起来,毕竟自己初来乍到的,也不知苏宅的茅厕究竟在何处,但是此时尿意已然重了,便不得不先出门寻去。
出得厢房,但见四周昏暗无比,没有一丝灯火,而远远的有光亮之所,便是那个灵堂,古鸿自是不好前去灵堂询问,这便只好四下转悠,来到了一处院墙角落,便也再无力寻找茅房,便直接解开裤子开始方便。
只觉一身轻松以后,古鸿便要往回走,这便是中了他的软肋,眼看着四处昏暗,他竟再也找不着回房之路,硬着头皮转了约莫一刻时间,却忽而发觉自己离的灵堂好似更近了,无奈之下,只好走向灵堂之处。
刚刚靠近,却听灵堂之中居然传来男子之声,这个声音并不是之前那个管家,而在古鸿的印象当中,这个家里的主人,只有几个女子以及一个幼童了,难么这个声音便是之前前来祭奠的几个男子的了。
只听得那个声音说道:“苏夫人,你们家老爷都去了,何必再纠结呢?”
而此时却听之前那个老妇,也就是苏夫人说道:“我家老爷生前并不打算卖这个宅子,你们便是出再多的钱,我也是不会卖的。”
此时又听一个声音说道:“但是你们这孤儿寡母的多不容易?苏老爷早就把他的生意给卖了,又一直做那么多善事,恐怕没留下多少钱财了吧?”
“对啊。”又是一个声音说道,“吴老板这话在理,您看,您家幼子还小,若是家用不够了,那苦的可是孩子。”
却是只听老妇人说道:“我家老爷生前再三嘱托,便是绝对不能将这个屋子变卖,若我卖了,他日我到地下,怎么有脸见他?”
便又听一人说道:“我说苏夫人,您老怎么不知道变通呢?是苏老爷的遗嘱重要还是您家这些孩子的将来重要?孩子都活不下去了,难道你还要固守着这一份家业吗?”
此话一出,随之而来的便是苏夫人的哭声,古鸿听得心中实在是恼火,不由多想,便随即迈步走到厅前大喝一声:“喂!你们几个老爷们,这么欺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算什么?人家卖不卖是人家的家事,又何必为难人家!”
被古鸿这一嗓子,灵堂中的四个人着实吓了一跳,毕竟夜晚身处灵堂之上,换做是谁被这么一吓不免心头都是一颤,三人见得是傍晚前来住宿的那个少年,顿时有些火冒三丈,只见其中一个穿着红罗绸缎的人上前说道:“你这小子,半夜在这儿偷听是何居心?”
古鸿也不示弱,便怒道:“我就是迷了路碰巧听见而已,就不像你们这般大半夜的在灵堂吵闹,我看你们才是别有用心!”
古鸿虽然有些诡辩,但是句句理直气壮,反而说得那三个人一时之间有些心虚,只听一旁一个黄杉富商打扮的人腆着肚子说道:“苏夫人,我们都是为您着想,还希望您能够好好考虑一番。”说罢,便不再理会古鸿,自顾回房去了,而那两个看得没趣,便也跟着离去。
只留下古鸿以及那个还跪在灵前哭泣的老妇,古鸿见得老妇哭得如此伤心,便有些慌乱,这便蹲在苏夫人的身边安慰道:“苏夫人,您且先不要哭了,这几个人着实过分了些。”
只听那个苏夫人一边哭一边说道:“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只不过我家老爷昨日突然暴亡,我一妇道人家一时之间真不知所措,幸好有他们他们在,又是出钱帮忙办的丧事,又是找人张罗这一切。”
不知为何,听闻此言,古鸿心中顿时起了一种莫名的不详之感,随即而来的便是脑海里面飞速的思考起来,便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说,他们在苏老爷去世当日,就已然在此了?”
苏夫人便擦着眼泪点了点头道:“他们本身为的就是这块地而来的,这块地是老爷祖上留下的老宅,虽然地处荒郊,但是却紧挨着商道和官道,他们便希望能买下这儿,做个私人驿站,供过路的客商官人歇脚。”
古鸿才不管他们要买这块地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是好奇这苏老爷子怎么偏偏就在他们来的时候去世,便又问道:“夫人,请问苏老爷平日身体如何?”
苏夫人不知古鸿这话问的意思,但还是回答道:“我家老爷刚过完六十大寿,身体好得很呢,但是没想到居然……”说着说着,苏夫人便又哭了起来。
而古鸿的心中不免开始怀疑起来,想了想后,便不由得走近了苏老爷的灵柩边上,此时的灵柩盖子是开着的,便一眼能看见苏老爷的遗体,古鸿随即快速鞠了三躬轻声说道:“苏老爷,得罪了。”
说罢,便迅速伸手探去,那个苏夫人哭了一会儿,便觉得身边没了声音,抬头看去,见古鸿正在动自己的丈夫的遗体,惊怒之下慌忙起身上前拉住古鸿道:“你这是做什么?”
此时古鸿已然对苏老爷的遗体的状态有了些许的探查,便忙对苏夫人说道:“夫人您听我说,我怀疑苏老爷不是得病而死,而是中毒而亡。”
“中毒?”苏夫人闻言,手还抓着古鸿,却已然满脸错愕。
此时的古鸿便指着苏老爷的面部说道:“苏夫人您看,一般死去的人面色都是苍白,而苏老爷的双颊以及双眼之处,明显发黑,这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暴毙而亡。”
苏夫人闻言,便也打眼看去,见得苏老爷的面色确实发黑,不由得有些相信了古鸿的说法,随即便说道:“中毒?怎么会呢?我家老爷一日三餐便是我与李管家准备的,怎么会……”说罢不由问道,“难道是李管家?”
古鸿自是也明白,这样的离奇之事便是让苏夫人一时之间已然没了方寸,这便安慰道:“苏夫人,首先,我们不要怀疑任何人,我们要做的便是,先查出来苏老爷中的是什么毒。”
此时的苏夫人看着古鸿,一时之间便都由着他来决定,便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势必要查出真相。”
古鸿见得苏夫人甚是配合,便继续问道:“苏老爷去世那日,吃过什么喝过什么能否告诉我?”
苏夫人闻言,便细细回想着说道:“我记得那日早餐老爷就喝了一碗稀饭,而中午他们便到了,随即喝了一些黄酒,下午他回房歇息了,到了晚饭李管家去喊老爷的时候便见他死在了房中。”
“中午吃了什么?”古鸿紧接着问道。
苏夫人想了想后说道:“就一些院中自己种的萝卜和白菜,还有吴老板带了一些大闸蟹来,大家都有吃些。”
古鸿闻言顿时有些伤脑筋了,这便说道:“都有吃,那肯定不是菜的问题了,夫人,除了这些,苏老爷还有吃过什么吗?”
苏夫人闻言便摇了摇头说道:“应该就是回房之后,李管家给老爷沏了一壶茶。”
古鸿忙问道:“什么茶?茶水倒了吗?”
苏夫人想了想后便说道:“老爷去世突然,听到李管家叫喊以后我们便去了,我记得那时候是因为老爷房门紧锁,李管家怎么都叫不应老爷,我们这便硬生生撞进去的,可是老爷早已咽了气了。”
“门是锁着的?”古鸿闻言不由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看着这个月色,不由得有些心烦起来,随即便对苏夫人说道:“苏夫人,今日天色已晚,还请明日白天带我前去苏老爷的房中看一下。”
苏夫人自然是点头答应,而古鸿想了一想便又说道:“现如今,发现老爷去世有蹊跷的事还请不要声张,我怕还留有什么线索,若真的是被人所害的话,那个凶手听到风声,一定会销毁所有证据,到时候想要再拿他便是不得了。”
苏夫人对于古鸿的说法也颇为认同,便由点头应允了下来,这便送了古鸿回房,自己依然回到灵堂守灵。
第二日清晨,古鸿便早早醒来,出门正好见到那三个商人,见得古鸿,三人不由眉头一皱,便不再理会古鸿,而是自顾去往灵堂拜祭,随后在李管家的安排之下吃了些早餐。
而此时的苏夫人显然因为守了一夜已然疲倦不堪,但是见得古鸿,依然还是忧心忡忡地上前询问,古鸿明白苏夫人这也是对于苏老爷真正死因的急迫,这便在她的陪同之下,来到苏老爷的房中。
一紧房间,古鸿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门里一地的木屑,这便是由于外力撞击而撞断的木门销所散落的,随即便听苏夫人指着桌子说道:“我们进门之时,便见老爷趴在桌上,而那茶水……”苏夫人闻言不由一愣,只见桌上并无任何杯子或者茶壶,显然已经被人拿走。
古鸿见得这般情景,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看来这茶水便真的就是毒死苏老爷的关键,只不过现如今茶壶和杯子统统不见了,便是要上哪儿去寻得呢?
古鸿便让苏夫人唤来了李管家,李管家听闻苏夫人询问,便一脸茫然地说道:“昨日由于老爷去得突然,我便也没有来得及收拾这茶具啊。”
“当真不是你拿走的?”古鸿便再一次确认道。
只见李管家便是笃定地摇了摇头道:“确实不是我拿走的,怎么了吗?”
古鸿没有回答李管家,而是轻声叹道:“这下可麻烦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在屋中转悠起来,而此时李管家是一脸莫名其妙,而苏夫人却很是忧心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只见古鸿闻言刚想回答,却忽而又停下了脚步,拾起其上断裂的木销,看着它断裂之处周围一圈平整的截面,顿时微微一笑道:“难怪会从里面紧锁。”
苏夫人听到古鸿这般轻声言语,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吗?”
只见古鸿示意苏夫人稍等片刻,便一路寻着出了门,门前就是一片花坛,古鸿便在花坛之中细细翻查了一遍,顿时笑着从花坛之中拿出了一条金色的细线,随即开心地说道:“就是这个了。”
苏夫人眼见着古鸿翻出了一条金线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只见古鸿一边将那条金线收好,一边对着苏夫人说道:“夫人,可否麻烦您把那几位老板都叫到这边来?”
苏夫人听闻古鸿如此说道,稍稍想了想后,便对着李管家说道:“老李,麻烦你去让吴老板、陈老板和陆老板都过来老爷的书房。”
虽然李管家至今都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夫人的吩咐便还是照做了,这便离去,不一会儿就引了几位老板来到书房前。
眼见着房前的孙夫人,三人竟直接无视了古鸿的存在,这便一过来就开口问道:“怎么了,苏夫人?您是已经打算卖了吗?”
此时,却见苏夫人面色凝重地说道:“我就直说了,昨日夜里我与这位小兄弟检查了我家老爷的尸首,发现我家老爷是中毒而亡的。”
此言一出,非但那三个老板是一脸错愕,便是那个李管家也是惊慌地问道:“您说的是真的吗,夫人?”
只见苏夫人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现如今我们怀疑老爷死因就是喝了那壶有毒的茶水,但是当我们想要查看这壶茶水只是,却发现这壶茶并不在房间,老李,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没有动过那壶茶水吗?”
李管家此时方才明白苏夫人之前为何如此急迫地要找那壶茶水,便忙点头说道:“是啊,昨日见得老爷过世,我便忙着去了城里请了先生前来,一直忙活到昨日,便从未再来过这个房间。”
苏夫人自是对李管家的行径了如指掌,只见她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怀疑,那个凶手趁着大家都不注意之时,又来过这个房间,拿走了那壶茶水。”
此言一出,当中的吴老板便有些慌乱地责问道:“苏夫人,那您这是何意?是怀疑我们毒害了老爷吗?”
听闻此言,苏夫人也不知是否该直接回答,便看了一旁的古鸿一眼,只见古鸿随即上前说道:“在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任何人都值得怀疑,包括苏夫人与李管家。”
陆老板闻言看着昨夜这个多事的少年一眼,眉头不由紧锁起来,随即质问道:“这事情又与你这小子有何关系?”
只见古鸿好不在意他那种傲慢的语气,这便对着众人说道:“虽然,那壶茶水可能被人拿走销赃了,但是,从李管家倒茶来到送给苏老爷的这段期间内,便是有人进过这个屋子,而且还给苏老爷下了毒。”
“有人进过屋子?”苏夫人首先产生了疑惑,这便开口问道。
“那可未必!”只听陈老板说道,“没准就是李管家下的毒呢?现在看来他嫌疑最大啊。”
李管家闻言顿时一惊,慌忙说道:“我侍奉老爷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杀老爷?”
“那可说不准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此时,又听吴老板说道,“况且,李管家,我听说你的孩子在临安做伙计,你便是想跟苏老爷借些钱给他自己开个小店,只是苏老爷没有答应而已。”
听得此言,李管家一时之间又急又怒,刚想辩解,却听古鸿说道:“先别急,李管家,先听我把话说完,便自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听闻古鸿这么说道,李管家方才闭了口,只见古鸿走到一边给宾客留的茶几和作为旁,指着茶几上的一个印子说道:“大家看,这是茶水留下,然后干掉以后留下的茶垢印记。”
“那又能说明什么?”吴老板不由问道。
而此时的李管家便立即开口说道:“姥爷的书房每天都有人打扫,一般桌椅都会擦拭的。”
“不错。”只听古鸿说道,“而且这个位置,一般苏老爷不会来此坐吧?这只能说明这里在昨日放置过茶杯,而后又被人挪走了而已,所以我敢断言,这里一定有人来过,而且还与苏老爷一起喝过茶。”
古鸿的话语意思明确,言语清晰,众人便一时没了言语,此时却听苏夫人忽然想到什么,便忙问道:“但是我们来的时候,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啊?”
“对啊!”吴老板说道,“我们那时候三个人都在,撞了半天才撞进去,这你又怎么解释?”
话音刚落,只见古鸿拿出了一截断裂的木销,举至众人眼前说道:“这便是大家撞门而入以后,撞断的木销了。”
众人自是明白,只听陆老板随即问道:“那又说明什么呢?”
此时却见古鸿指着木销周围一部分断裂处的截面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一圈的截面太过于平整了吗?一般被撞断的门销,便是断裂也不会断裂得那么整齐。”
听着古鸿的言语,大家又仔细地望着古鸿手中那截木销,眼见着上面真的有一圈浅而又平整的截面,不等开口询问,只见古鸿又拿出了那条在门外花丛中找到的金线,便继续说道:“这是我在花坛当中找到的,凶手便是利用这条金线从外往里面关门的。”
众人见状顿时一愣,又很费解地问道:“怎么做到的你说说看?”
只见古鸿来到苏夫人面前,躬身一拜道:“苏夫人,可能我要向您再借用一个房间,用来演示凶手是如何关门的,敢问可否一借?”
苏夫人闻言便点头说道:“自然可以,便用旁边那间老爷的藏书房即可。”
“多谢夫人,那请大家随我来。”听闻古鸿说着,便已然出门走向隔壁,众人便也随之跟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