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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几何为?徒遭人情顾。修得半生德,到头遇灾祸。
迷糊只见,韩大夫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焦急的韩夫人以及查雪柔和薛忆霜,只觉得心中悲痛异常,只管开口问道:“归儿?归儿怎么样了?”
眼见着韩大夫纵使如此还不忘自己的这个徒弟,众人顿时更觉伤痛,韩大夫与韩夫人没有子嗣,便是将这两个徒弟视同己出,实在不想今日忽而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韩夫人自也是唉声叹气站在一旁,毕竟她也是看着万归长大的,而此时便是由查雪柔负责安慰韩大夫了,毕竟这里除了韩大夫的至亲,也就查雪柔与他最为熟悉,只听得查雪柔说道:“韩爷爷,还请保重身体。”
韩大夫自是知道这问也是白问,自己亲眼见着万归就此离世,只不过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罢了,他多么希望这一觉醒来这一切都只是噩梦而已,但世事又岂是自己所能期望的那般,听得查雪柔所说,他自然也就开始痛哭起来,望着这满头白发的老人,他救过无数的性命,却是没有救成自己的徒弟,这种痛苦却是常人难以体会。
查雪柔站在一侧,只有无尽的沉默,待到韩大夫痛哭了一阵以后,便又含着眼泪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韩大夫所问的,自然就是万归的遗体,查雪柔听韩大夫问,便说道:“现在古鸿与千篇正在后堂布置灵堂,收敛万归的尸首,您再多歇一歇,到时候我陪您过去。”
韩大夫此时虽然急切想要去见自己的徒儿最后一面,但是确实自己此刻也觉得气血不顺,便听得查雪柔之言没有动弹,但是依旧手捂脸面暗自神伤。
而古鸿则留在后堂,与千篇一道叫来了入殓人,去定了一些灵堂布置的材料简单装点了一下,这便与入殓人一同将万归的遗体收拾干净。
古鸿留下来帮忙的原因其实也很实际,第一是韩大夫身体不适,那只留下千篇一个男子,自己再如何也要尽量帮帮他,再来就是在收拾万归遗体的同时,还能检查万归的死因,由于去得突然,古鸿一直对于万归的死因抱有疑问,就在替他收拾之时,拉开他肩头的衣襟,果然他肩颈处也有一个深深的针刺红印。
千篇看见古鸿这般行为,也知事有蹊跷,上前看到那红印以后,顿时也是心中一沉,对着古鸿说道:“难不成?我师兄他?”
只见得古鸿微微点头说道:“错不了的,定然是死于这肩颈穴针刺了。”
“难道说当真有人要害我们?”千篇闻言心中也有些恐慌起来。
只见得古鸿想了想后,便问千篇道:“千篇,我且问你一件事。”
千篇听古鸿问自己,便示意他尽管问便是,只听得古鸿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一直说的那个第三个弟子是什么情况?能与我说说吗?”
古鸿虽然只是听闻他们有第三个师弟,而且看似还是个医术极佳的人,但是但凡提起他,整个医馆的人的反应也叫人怀疑,此时的古鸿俨然将这个事件看得不太寻常,思绪也在不断地飞驰。
只见得千篇闻言着实一愣,随即对着古鸿说道:“你,你是问问百褶?”
古鸿自然不知道三弟子的名字,但是听起来便明白这个叫做百褶的人应当就是韩大夫的三弟子了,随即便点头问道:“总之就是那个三弟子,你们说他背叛师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闻此言,千篇的神色越发紧张,只见得他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她,她不可能。”
此刻的古鸿洞察力十分敏锐,便是一听就知千篇这是有意隐瞒,于是有些急怒交加的他忙对着千篇说道:“千篇,你要知道,你师父被袭,你师兄被害,这肯定是有所关联的,若不趁早查出真凶,下一个恐怕是你或者是韩夫人了,你明白吗?”
千篇闻言,心中一阵恐慌,但是还是故意镇定了一下心神说道:“不,不会是她的,古大哥,百褶她没有理由害我们的。”
古鸿闻言,顿时回忆起之前万归之言,便忙问道:“什么意思?万归之前可是说这个三弟子,也就是这个百褶可是背叛了师门,与师兄弟交恶的,她又怎么会没有杀人动机呢?”
此时的千篇眼神飘忽,见得古鸿咄咄紧逼,终是没有隐瞒下去,而是说道:“我说不可能,不是因为动机,而是,而是因为百褶已经死了。”
“死了?”古鸿闻言,顿时又是一阵大惊,他不想这韩大夫最具天赋的弟子,居然已经死了,便忙问道,“怎,怎么回事?千篇,你最好还是告知于我。”
千篇看似也对此事十分惶恐,便对着古鸿说道:“我是四年前来的,而后过了不久,师父在带我们采集药材之时,发现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少女,出于同情,便将她留下,出了钱替她安葬父亲。”
“什么?”古鸿听得又是一愣,“这个百褶是女的?”
只见千篇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本来师父就是想要让她为师娘打打下手,但是不想,她但凡见过大家诊病医人,便能立即将这些套路记得清楚,不出一年,便是把各种症状的特点以及一些基本的用药都记得清楚,师父也发现了她的天赋,便正式收了她为第三个弟子,取名百褶。”
古鸿闻言便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但是便又问道:“那,那她又是怎么会与师父交恶的呢?”
只见千篇闻言,好似有些犹豫起来,随即又结结巴巴说道:“她,她后面就越来越自大,完全不把我们甚至师父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师父一气之下,就把她赶出了医馆。”
古鸿也觉得此事也合乎情理,若是一手培养的人才便是学了本事却不尊师长,任是何人也会将其驱逐师门的,随即又问道:“那你说她死了,你又是如何知道?”
此话问得,只见千篇依旧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好似是去年师兄进京赴职,路途中见到百褶正在京中开医馆,师兄说他当时一怒之下就去与百褶争吵,可是不想百褶一气之下竟气血不畅,一口气没提上来窒息而亡了。”
古鸿闻言,顿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既然千篇说这是从万归口中听出来的,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想来还是觉得奇怪,一个自负如此的人,竟然会因为万归的几句话而活活气死,亦或是其中别有故事?这毕竟是靠凭空猜想是猜想不到的,古鸿便也没有多想,但是如果真是如此,那下手害韩大夫以及万归的又是何人?
此时的灵堂已经布置完毕,因为韩大夫一门平日里帮助大家不少,甚至免费为穷苦百姓诊病,所以备受大家爱戴,此时大弟子万归身故的消息逐渐传开,陆续也有城中的百姓前来拜祭。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同,不用守灵,但是韩大夫丧徒悲痛,自从自己身体略感好了一些便来到了灵堂,由韩夫人陪同,在一旁的椅子上呆呆地坐着,时不时还流下眼泪。
由于万归还没有子嗣,所以作为师弟的千篇是唯一比他辈分小的人,所以他便承担起了守丧的重担,此时整个医馆的氛围皆在一片哀伤中沉浸着。
查雪柔与秦忆霜也都一直在灵堂陪着韩大夫,毕竟忽然经历这一切,二人也有些不知所措,唯独古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便自顾去得后院四处搜寻。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去找,只是凭着直觉来到了柴房,看着那一锅的草药已经烧干,细细检查以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亦或是说凭他现如今对药物的分辨,也是不能,但是心道药应当没有问题,毕竟这药他也不是第一次喝了,如果在药里面动手脚,以万归的医术,难免不被发觉。
但是正当古鸿踌躇之时,又无意踩到了一根小木柴,他依稀记得,这个木柴是他刚遇见万归之时他拿进来的,起先没有注意,现在对比之下才发觉,这些木柴虽然与一般木柴没有差别,但是好似相对都很整齐,大小也都适中,由于是煎药的小火炉的木柴,所以一般也就两根手指般的粗细,三寸多长而已,其它并无什么区别。
可是这便是古鸿探案时刻的思维,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同,想来想去却也发现不了,越是心急也就越是焦虑,这边忽而手中一使劲,竟把那细小的木柴拦腰折断,但也正是这一折,古鸿顿时眼中一阵光芒闪过,只见得这个木柴并不是被他用手劲强行折断的,而是这木柴本就是拼接起来的,因为这折断之处实在太过平整,分明就是被人用利刃切开随后又粘上的。
更是让古鸿觉得不对的,便是那断口之处,竟然有一个细小的孔,孔不大,只有指甲盖大小,随即,古鸿将那些木柴纷纷掐断,果真,其它的木柴也都是拼接起来,而里面也都是有这般的小孔。
掐了几根以后,古鸿忽而闻得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刚刚嗅得觉得心仪,却是忽而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幸得此时古鸿的内力已然稳固,便是强行运功驱散,以保自己的神智。
但是随着古鸿神智的清醒,他的思绪也顿时明朗起来,他明白,万归晕倒的真因并不是被针刺入肩颈穴窒息,而是燃烧了与这跟木柴一样参有这种东西的木柴,导致他嗅到了这种能使人晕眩的香料。
但是万归又确确实实是死于肩颈穴被刺,那就说明,最有可能的就是万归是被他们发现晕厥以后被人下的手,而当众人发现晕厥的万归以后,有触碰过他的人除了抬他到床榻的自己以外,还有韩大夫、韩夫人以及千篇三人了。
忽而,古鸿又想起了之前自己在门前见到的那个黄袍影子,便是也在韩大夫的房中见过了那间黄袍,顿时,他的心中有了一些答案,随即便又自顾冲向灵堂,只见得还未进门,韩夫人与查雪柔正扶着韩大夫出来,想是韩夫人实在看不得韩大夫如此伤心,这便将他规劝回房来了。
眼看着韩大夫身上那件黄袍,古鸿顿时也不顾韩大夫的身体,上前便问道:“韩大夫,在下有一事想问。”
“先让韩大夫回去休息。”查雪柔不知古鸿要问什么,但是她却觉得古鸿此番甚是无礼,便对着他皱眉说道,“韩大夫现在身体实在是不好,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劝得出灵堂。”
但是古鸿此刻寻求真相急切,他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礼,但依旧深鞠一躬说道:“我知道韩大夫身体不适,但是这个问题很是重要,还请韩大夫一定要回答我。”
查雪柔眼看古鸿好似转了性一般地纠缠,顿时有些生气,却听得韩大夫摆了摆手说道:“不妨事,有什么你尽管问吧。”
听韩大夫让自己问,古鸿也不犹豫,立即问道:“敢问韩大夫,今日午后大致是吃饭之时,是否有离开过饭厅?”
韩大夫不明所以,便点头说道:“我吃了一些后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便先行回了房间。”
古鸿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么敢问您是否去过柴房?”
“你什么意思?”查雪柔闻言顿明白古鸿好似话中另有他意,这便质问古鸿道,“你是觉得韩大夫就是凶手?你有没有搞错?韩大夫昨日都险些遇害,他又怎么会是凶手?”
古鸿被查雪柔这突然的质问也是惊讶万分,毕竟与查雪柔相处多时,她的冷静以及细心自己还是较为佩服的,可不想今日刚刚开口询问,便让查雪柔这般恼怒,一时之间竟没了主张,忙说道:“我不是那意思,是我出得后院,正见一个黄袍身影从门前经过,我没看得清,只是这黄袍我正巧在韩大夫房中见得。”
查雪柔倒地还是查雪柔,她外冷内热,表面不苟言笑,内心却有着丰富的情感,纵使刚刚还心有不满,但是听得古鸿这般说道,还是选择要相信一下古鸿,这便又看向韩大夫,试图找寻一些答案。
而韩大夫则微微点头,平静地说道:“那时候我吃完饭,想到一直在煎药的归儿,便去柴房看看他药煎得如何,想要让他记得去吃些东西,而后便走了。”
“是这样的吗?”古鸿闻言,不由问道,眼看韩大夫点了点头后,他便微微一笑说道,“韩大夫请见谅,古鸿也希望能够查明真相,还万归兄一个公道罢了。”
“明白,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此时的韩大夫脸色当真不好,见他点头默然说完这些后,古鸿也便不再阻拦,而是拜别了韩大夫,径直回了灵堂。
一路之上,古鸿心中颇有波澜,因为他依稀记得自己刚到柴房之时,万归并不在柴房,而后才见他拿着柴火回来,那就说明早自己没多久去得韩大夫应该也没碰到万归,这就说明韩大夫是在说谎,这更引起了古鸿的怀疑。
想着想着,古鸿已经进到灵堂,此时的灵堂点起了长明灯,千篇披着守孝服跪在一边守灵,薛忆霜虽然好似有些害怕,但还是坐在那儿陪着千篇,见得古鸿进来,竟有些欣喜,随即问道:“古鸿,你去哪儿了?”
眼见着此刻只有千篇以及薛忆霜的灵堂,古鸿也就前去万归灵柩前拜祭一下,随后陪同薛忆霜坐下说道:“我就是觉得事有蹊跷。”
“有什么蹊跷?”薛忆霜不知古鸿又是犯傻还是当真发现什么,便有些怀疑地问道。
只见得古鸿看着千篇,忽而问道:“千篇,我知道,关于百褶之事你有所隐瞒,我也不希望你能全部说出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负了你师父以及师兄,尽可能告将事实相告。”
薛忆霜听着一头雾水,只见得千篇此时看了看古鸿,一时之间脸色有些在哀伤与无奈之间转变,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师父与师娘一起撰写过一本《韩氏医典》。”
古鸿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问道:“是一本医书?”
只见得千篇点了点头说道:“这本医书虽说也不是什么旷古烁今的医书,但是是师父这几十年间,集合百家医典的萃取之作,融合了自己与师娘的理念,专门针对当代大宋乃至周边常见的病状做的一本针对性的医药书籍。”
古鸿点了点头,静静听着千篇说道:“但是这个医典,师父却一直没有传给我们任何人,后来我们才知道,师父是想日后选得一个真正的接班人时将它传授给那个接班人。”
要说古鸿此时的思维当真是敏捷异常,竟能举一反三,只听得他直接开口道:“百褶就是你们师父选定的接班人?”
千篇听得古鸿这般问道,顿时一阵错愕,随即便点头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古鸿闻言便笑笑说道。
眼见古鸿当真好似只是猜的,千篇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啊,那是一年多前了,万归师兄刚刚入宫当上御医,十分需要这一部医典,一来可以让他医术更加精进,而来也能借此平步青云,可是师父却更加欣赏小师妹那喜欢救助贫苦百姓之心,而且说实在的,小师妹的医术天分确实比师兄来的要高。”
古鸿听得好奇,便继续问道:“那接下来呢?又为何会说她自负而叛离师门?”
只见得千篇也是微微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夜,小师妹忽而潜入师父药房,查找师父的《韩氏医典》被师兄抓获,师父一怒之下,便逐小师妹出了师门,而她的所谓的自负什么,都是师兄一人所说,只不过他是师兄,他这般说也不许我再为她作辩护,所以我也就照着他的话告知于你们了。”
事情终于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了,古鸿此刻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万归此前这般不愿意提及百褶,而韩大夫为何对百褶之事一声叹息,原来当中竟有这般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