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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满园惊天变,红花落尽忧生愁。
“然后呢?”听到周洋说道此处,古鸿不觉心中一颤,忙问道,“然后怎么样了?那个秦夫人以及怜、尊夫人怎么样了?”
眼见得古鸿听得好似也十分紧张的样子,十足就是一个听得起劲的听书人,薛忆霜不免又是对着古鸿的后脑轻轻一拍道:“你别打岔行吗?周老板正要继续说下去呢。”
“我能不急吗?”古鸿闻言说道,“我隐约觉得,这就是王忱成为现在的王忱的关键,自始至终,我都没听闻过他的夫人的事情,几次见他都是孤身一人,还有周老板的夫人,不是大家都说周老板至今也未婚娶吗?诶?你什么时候来的?”此时的古鸿方才回过神来,明明只有自己同周洋在喝酒,薛忆霜又是何时出现的呢?
之见薛忆霜闻言哼了一声后说道:“就说你听得都走神了吧,我好久之前就来了,根本不见你回头过。”
但是来便来了,毕竟薛忆霜也是知道王忱之前那些事情的,便也没有再多想,而是又扭头看向周洋,而此时的周洋却稍稍停了下来,脸色一阵忧愁,想要喝酒,但端起酒碗,却又放了下去,眼神之中满是惆怅与哀伤。
古鸿本来想要开口追问,却不想薛忆霜见他要问便阻止了他,示意古鸿先不要开口,毕竟这是自己在求问别人的事情,这般地追问实在有些不妥,但是好在周洋只是稍稍顿了一会了,还是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后继续讲出了当年的故事。
原来,自那个秦宅的下人一个瓷瓶敲晕了王忱之后没有多久,王忱便也醒来了,此时官府早已派人将惜儿、情儿以及忻儿的尸体收敛,又派了一些人手询问当中的事由。
而王忱则被安顿在了周洋的房间,由秦宅的一众人陪着,而周洋却是在忙里忙外,四处安排人手出发前往临安打探消息。
按照周洋的话说,当时的知府实在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他见得出了这么大个案子,便怕自己乌纱不保,便是忙回府写好了文书做准备,待到上头追问,好将此事推作为江湖恩怨,从而保全自己的官职。
其实事情也很是简单,若是王忱当时愿意让官府相助,凭借着周家以及秦家的势力,那个知府纵使有意脱身也无从推辞,可不想,王忱在醒来之后,依旧不愿意要官府帮忙,他所顾虑的,便是那些人知晓官府插手,便会将秦忆霜以及怜儿二人杀害,亦或是藏到别的地方,叫他们也不好找寻。
而周洋觉得,若是王忱孤身一人前往,便是有再高的武功也恐怕是羊入虎口,他知道,王忱的仇敌有数个门派,数百人之多,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人家是摆明了陷阱要叫王忱跳,哪能让他这么前去。
听得王忱醒来后,周洋便忙来到屋中,又听王忱执意要孤身前往,周洋也只好不住劝阻王忱:“王兄,你听我说,纵使你不愿意要官府帮忙,也应当让我帮忙,现在被绑之人中也有我的妻子,我又岂能袖手旁观,我家在江湖当中也小有名气,定也能找寻的一帮能手,助你一臂之力。”
听得周洋的话语,王忱虽然心有所动,但是依旧摇头说道:“王忱自己本不顾门派逃离至此,现如今连累自己妻子受难,难不成还要连累你以及你江湖的朋友一同吗?这王忱绝对做不到,更是做不得!”
“王兄!都什么时候了?”周洋听得王忱这番说辞,显然也是有些不快,“如今救人为上,更何况他们挟持无辜之人,显然违背江湖道义,这等小人行径,也是江湖所不齿,就让我与你一同前去吧。”
王忱闻言,心中泛起点点感激之情,毕竟自打认识以后,周洋便是义无反顾地将自己认作好友,不但助过自己,还屡屡不求回报地为自己大费周章,怎叫自己不感激呢?只见王忱一拍周洋的肩头说道:“周洋,周兄,我王忱孤苦一生,幸得忆霜怜爱,也幸得你的情义,你们便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之人。”
听王忱如此意味深长讲出这么一番话,周洋便笑着摇头说道:“王兄,我……”
话还没有说完,周洋只觉得胸口微微一疼,身子顿时不能动弹,他知道,这就是江湖中所说的点穴了,不由焦急起来:“王兄,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王忱露出了一抹笑意,随后对着周洋说道:“周兄,你的好意,王忱心领,你的恩情,王忱却恐只得下辈子回报,此次王忱已然害了三条性命,不想再害无辜之人受此牵连,穴道十二个时辰之后自动会解开,到时候等我回来,我们再在‘醉花间’中畅饮一番。”
说罢,王忱便不再顾周洋不住叫喊他的名字,自顾出了房门,一跃而出了周府,便再也没有声响了。
“然后呢?”古鸿闻言顿时一愣,忙问道,“然后怎么样了?”
却见周洋苦苦一笑,又是一碗酒下肚后说道:“然后,然后我当然不能安心王忱一人独自前往了,便是在穴道解开之后,安排人手快马加鞭前往临安。”
“然后呢?”古鸿继续追问。
“你烦不烦?”薛忆霜听得有些不耐烦道,“周老板自然会继续讲下去,用得着你这样追问吗?”
“我也只是紧张而已。”古鸿闻言一挠头发说道,“毕竟我也很想知道,接下来倒地会发生什么。”
见得古鸿这般,薛忆霜也甚是没有办法,他这人,相处了这段时间,薛忆霜也稍稍对他有些了解,说他傻,也不傻,瞧他那敏捷的思维以及对案件的敏锐直觉便知,但说他聪明,有时候常常又不适时宜地说出一些胡话,叫人又是好气,又是无奈,可能,这就是古鸿的与众不同之处了吧。
薛忆霜想到这儿,便忙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去想,同时心中也自忖道:“我在想什么,他就是个笨蛋,傻瓜,我又何必多想这些?”
见得薛忆霜与古鸿说了几句,又停了口,周洋这才继续说道:“你们要知道然后?但是不巧的是,我便只知道这些了。”
“什么意思?”这句话是古鸿与薛忆霜同时问出来的,毕竟讲到了关键之处,周洋居然告知没有下文了,这叫古鸿与薛忆霜也是十分不解,只听古鸿说完后,不免愣愣与薛忆霜对望一眼,随后才躲开薛忆霜的眼神问周洋道,“你不是派人去临安了吗?”
“是啊。”只听周洋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我是派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前往了临安,也找到了流江派,但是,到了那里,除了一片废墟以外,便再也寻不得半点踪迹了。”
“他们不在那儿?”古鸿闻言又是好奇起来,“会不会是去早了,反而快过了王忱?”
只见周洋又喝了一晚酒后说道:“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我在临安足足待了一个月,却也不见得流江派有半个人影,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人?”古鸿闻言,便是思考了起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不得而知了。”只见得周洋说着拿出一支白玉手镯,握在手心说道,“我后来又待了一个月,但是毕竟家里生意还要兼顾,不得已只能听从父亲安排,回了庐州,但是我还留了一些临安的江湖朋友日益查探流江派,却是依旧毫无动静,犹记得王兄临行前所言,说是要回来与我在‘醉花间’再喝上一杯,所以我将‘醉花间’改成了‘有约客栈’,也日益盼望着王兄可以归来,与我喝完这顿约定的酒。”
“这里就是醉花间?”古鸿闻言,忽而站起,上下打量了一圈这个小客栈,只见的客栈装饰普通,完全不像是王忱口中所说的那个气派而又歌舞升平的“醉花间”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听周洋说道,“改个招牌而已,生意还是照常做,只是赚的钱没往日多了,迎来了父亲的不满,所以我又将客栈改小,腾出了一块地来做别的生意,我也常常住在这里,为的就是等候王兄的归来,可是不想,这一等,就是十六年,没错,足足十六年,十六年半……”
周洋说着说着有些开始语无伦次了,不知是他醉了,还是由于心中的苦楚导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不住为自己倒酒,不住地喝着,又不住地呢喃着。
这是一种痛楚吗?还是一种思绪?亦或是一种难以忘怀的神情,又或者,这三种都有吧,古鸿无法完全摸透此时周洋心中所想,当然,这也不是薛忆霜这个小丫头此时能够明白的,只不过对于她来说,自己的心中也尚且有这样的一段情愫,想要表达出来,却无处表达。
只见薛忆霜也拿来一个酒碗,倒了一碗酒后大口喝下,随即说道:“好酒啊,原来周老板还藏有这么好的酒。”
“但是却叫我喝不出半些味道。”只听周洋闻言,便晃了晃碗中残余的酒水,让酒水在碗中回荡,随后又将这些残余的酒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薛忆霜见得周洋此时越说好似越发伤心,不由也明白,酒过三巡,又是情到深处,再这么下去恐怕周洋是当真要越加痛苦了,薛忆霜不像古鸿这般不通人情,她明白见好就收,差不多之时也就找了个借口扯开了话题,将目光看向周洋手中的那个玉镯子,这个玉镯子很是精致,虽然薛忆霜不懂,但她也明白,这应该也是尚好的玉所打磨而成。
“这个?”周洋见薛忆霜问自己手中的手镯,便拿起来说道,“这是我本来打算送予怜儿的,记得玉石是我从京城一个大老板手中好说歹说才买来的,由于没时间,便叫王兄帮我去找人打磨,他走之前,把这个放在了我的桌上。”
薛忆霜闻言,顿时心中又是一愣,心道原来这个手镯也是这故事中的一部分,顿时她又明白看来也不能再聊这个话题了,便又话锋一转,倒满一碗酒,对着周洋说道:“一切都在酒中了,我敬你一碗。”说着,便又一饮而尽。
“你别又喝醉了。”只听古鸿此时不切时宜地说道。
薛忆霜闻言之时,却已然将碗中的酒喝干净,放下碗后,一抹嘴上的酒渍对着古鸿说道:“你这家伙明白什么?听着周老板讲述这样一段故事,自然需要有美酒作陪,这叫作情调。”
薛忆霜话里意思,自然也是带着些许的惆怅,她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以周洋的情绪来表达自己相同的情绪,她本认为古鸿定然瞧不出来,但不想前一夜的醉话,已经让古鸿知晓了一切,只听得古鸿闻言竟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又何必苦了自己。”
“你说什么?”不知薛忆霜是当真没有听清楚还是装的,但是她确实用一种疑惑的目光正看着古鸿。
古鸿被薛忆霜这么看着,自然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他再是愚钝,也明白这样的话不能由自己说出来,说到底,薛忆霜还是一个女儿家,女儿家的心事,男儿家知道了,而且还与自己切身相关,又怎好就这么说出来呢,只见古鸿面露苦笑,摇了摇头后说道:“没什么,我有些晕了。”
“有些晕了就回去。”薛忆霜闻言不由说道,但是见她俏丽的脸蛋微微泛红,看来她才是有了些许的醉意。
“可否听我说一句?”正当古鸿不知该怎么接薛忆霜这一句话的时候,周洋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二位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拘泥古板的人,姻缘这种东西,并不完全就是所谓的天注定,有的时候还是需要靠自己的把握。”
古鸿闻言,便是一阵默然,他其实确实不仅仅对查雪柔有感情,对于薛忆霜的好感也并不亚于查雪柔,只不过长久以来,由于薛忆霜一直在一旁煽风点火,而查雪柔也并不是那种羞涩的大家闺秀,所以二人自然地就将彼此的心意慢慢汇聚,话虽然没有挑明,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只有一步之遥。
但话又说回来,这件事、这层窗户纸毕竟没有点破,只不过古鸿与查雪柔都觉得就这么顺其自然好了,可不想那一夜薛忆霜的一通醉话,叫自己的心意原原本本传达给了古鸿,这让古鸿开始为难,纵然自己依旧保持着对于查雪柔的情感,可他又怎么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对着薛忆霜呢?而薛忆霜自然也是一直这般假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在情感方面匮乏一定思维能力的古鸿很是为难,现在当真是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看着古鸿这样木讷发呆的神情,不知古鸿已经知晓的薛忆霜自然以为这个木头脑袋又是开始在思索周洋的话语了,周洋的话听在薛忆霜的耳中自然是再明白不过,若是放在以前她可能就会忙转移话题,可是不知怎么地,自己现在喝得又有些多了,头脑昏沉之间,竟也脱口而出:“我岂不知这个理,但是,若我这么做了,到时候可能会伤害的,就是三个人。”
薛忆霜确实不知自己的话正在一点一滴地慢慢明确自己的意思,说着说着竟是叹了一口气,眼角之处也不知何时微微泛出一些泪痕,古鸿看在眼中,不免觉得心头一阵酸楚,如今真的叫自己如何做呢?这不是一个选择,因为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了,若是直接拒绝,恐天涯海角再无见到薛忆霜之日,而若此时选择薛忆霜,那更是对不起满怀期待的查雪柔,所以,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个纯粹的难题。
周洋毕竟是过来之人,虽然他对于感情之事也是没有太深见地,但是他是何其聪明之人,只此薛忆霜一语,便大致明白了个事情的缘由,他也不声张,只是侧身靠近古鸿轻声问道:“你是否心中已另有所属?”
古鸿闻言,又一次对于周洋的细心感到赞叹,也不多说,便是也稍稍凑近了周洋一些,将事情的原委简单告知了周洋一些,在他眼中,周洋这等重情重义并且豁达潇洒之人,实在不该相瞒,既然问了,便是告知他也无妨。
果然,周洋在听得个大概只后,也是眉头紧锁,看来他对于三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有些拿捏不准,但是却依旧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古兄,我就这么喊你了,你听我这一句,有时候,便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可能会伤害到某个人,但是,这么如此,受伤的却永远只是薛姑娘啊。”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不等古鸿说话,只听薛忆霜问道,虽然她此时的意识有些不清,但是还不至于醉倒,对于二人这好一阵的窃窃私语不免感到好奇,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周洋抢在古鸿前面说道,“古兄只是说,今日知道甚多之事,心中也倍感忧愁,还是早些歇息,毕竟经历如此之事,薛姑娘恐怕也是累了。”
“哦,那就休息啊,嘀咕什么。”薛忆霜当真没了多少思考能力,便是周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说罢,竟然自顾起身,想要往楼上卧房走去,但是刚走一步,便是一个踉跄向一侧倒去,好在古鸿意识清醒,见得薛忆霜要跌倒,便忙一个闪身来到薛忆霜跟前,将她扶住。
“你不是累了吗?”薛忆霜说道,“别管我,管好你自己就是,我先上去了。”说罢,只见的薛忆霜一摆手推开了古鸿的手,随即扶着楼梯的栏杆慢慢上楼,一边走一边嘴中还念念有词,“这个样子,查姐姐看得会不高兴,查姐姐会不高兴……”
古鸿就这么站在楼下,看着薛忆霜一步三晃地上了楼去,也不知该不该再上前搀扶,但是听得薛忆霜的话语,心中又莫名感到酸楚,也不知怎地,自己竟也落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