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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发月悬照紫林,风萧云扬穿崖顶。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站着,王忱看着周洋,似乎也没看着,古鸿只能见到他们两个是面对面站着而已,而这一刻,似乎风的声音都能听到,因为实在是太安静了,这风分明连地上的尘埃都难以吹动多少,可是在古鸿的耳中,好似仅剩下这一点的声音。
“难道你就不想跟我说什么吗?”好一会儿功夫,周洋这才忍耐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古鸿的耳中已经能够听得真切。
而王忱则依旧是沉默不语,周洋也只好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你与薛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就如同周洋所问那样,古鸿也是有些疑惑,因为自己刚才听那白帝城弟子所言,确实王忱出现在了薛忆霜的房间是叫他有些意外,起先他还以为王忱是来找周洋的,可是按照周洋话语的意思,他并不是来找周洋的,那么,只能说明,王忱是来找薛忆霜的了。
“你叫我来这儿,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周洋似乎有些着急了,“我遵守约定,在庐州整整等了你十几年,可是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回来?而且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问那么多,又当真是有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古鸿听得周洋一口气问了那么多的问题,不由得是一声长叹,随即说道,“我叫你来,确实是有话要对你说,但是却不是想跟你说那些事的。”
“不想跟我说?”周洋此时的情绪忽而激动起来,只见他一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王忱的衣领,随即对着王忱开口说道,“你可知道,那日的事情,一直在我梦中出现,秦小姐、怜儿,她们一直在我眼前晃动,我想问她们在哪儿,我想问你在哪儿!你现在说这些事不想跟我说,我告诉你,我把你当兄弟,却并不是说一切都由着你,我应该知道,我也应该有权知道那时候发生的事,你至少要把怜儿的消息告诉我吧!”
周洋说话一顿一停,好似语言逻辑都有些混乱,可是他确实是情绪有些激动了,只听得他不断地质问着王忱:“于情于理,我与她都算是夫妻,虽然没有拜过天地,可是怎么的都是夫妻,我问我的妻子的事,我有错吗?”
“但你……”王忱似乎有些犹豫,说了两个字又想了一想,可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当真有勇气去接受一切的现实吗?”
“我、我……”周洋闻言,心中蓦然起了一丝的不安,我了几声后,终是大声吼了出来,“我有!我有!十几年了,我还怕什么?我有!什么我都能接受,所以,算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吧。”
周洋的语气从强硬转而小声,而后居然还有些颤抖起来,似乎那种不安的情绪开始逐渐蔓延,逐渐在自己的心中久久回荡,可是他却明白,这么多年,自己在等的究竟是什么,他其实也已经把事情的结果想到了最糟,而他所等待的,也当真只剩下了一丝的求知,对于真相以及实情的求知罢了。
而王忱见得周洋这般,好似叹了声气,但是由于声音太小,让古鸿也没怎么听见,但是却听得他沉默了一下后说道:“怜儿已经死了。”
周洋松手了,只见他愣愣将手从王忱的衣领上垂了下来,是那么的无力,也是那么的凄凉,但是他却也没有太多的波动,似乎他也当真做好了这一点的心理准备,只是他那萧瑟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凄凉与无助罢了。
眼看着周洋这般,就连躲在后面围墙的古鸿都有些不忍,这可当真是他头一次见到这般落寞的周洋,头一次看到那个开朗豪爽的周大老板这样的无奈,只见得他随即后退一步,嘴中却还在念叨:“死了,真的死了?死了,死了。”
而后,王忱却又说出了一句连古鸿更甚是周洋都意想不到的话,以至于一明一暗的两个人闻言之后都做出了相同的惊讶的表情,只听王忱依旧语气平静地说道:“是我杀的。”
风声似乎大了一些,可是却依旧只能吹起地上的落叶,这是一个废弃的庄园,只有断壁残垣以及几棵凋零的大树,在风的吹拂下,也仅仅是摇曳叶子,发不出那互相拍打的沙沙声。
王忱竟然说是他杀了怜儿,是他杀了那个周洋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这对于古鸿来说仅仅是意外,是一种别样的惊讶,可是对于周洋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打击,而他似乎一时之间也当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般,只见得他默默地看着王忱,眼神之中满是迷茫,甚至还出现了一丝的惶恐,他似乎一下子可当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以至于他双手颤抖,想要抬起却是又无力放下:“你,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杀了怜儿。”王忱再一次的强调,语气依旧是很平静,当真听不出半分的波澜,好似仅仅只是在陈述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罢了。
“为什么?”周洋到现在依旧是有些将信将疑,毕竟王忱太平静了,毕竟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这叫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接受这个事实,所以,这样的反应不是不正常,而是太过的正常了,他就这么看着王忱,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不知道要上前,还是转身就离开,似乎能够问的也只有那么一句“为什么”了。
“不为什么,我说了,我不想告诉你。”王忱说罢,竟然直接转身背过去,根本就不想要再多与周洋在多言,而且已经将那顶草帽直接扣到了自己的头顶,似乎这就要就此离去一般。
眼尖着王忱转身就要走,周洋也再也不再淡定,竟四下开始观瞧起来,只见得周围地上满满都是破损的石块木条,他也不再犹豫,径直捡起了一条断裂的木条,好似这是一扇窗户的木框,有二尺来长,断裂的接口处满是碎掉的残渣,周洋就这么颤抖地拿起了木条,望着已经开始迈开步子离去的王忱,终是牙关紧咬,倒握着木条,猛然就冲着王忱扎了过去。
周洋是会些武功的,当然也只是略通皮毛罢了,所以他的动作看上去还是如同街头打架的混混一般,只是握着木条就朝着王忱的后背扎去。
可他面对的毕竟是王忱这么一个高手,只见得那根木条就快扎到王忱的一刹那,王忱便是身子一晃,已经躲开了木条,把周洋整个身子从身旁让了过去,而后单手一抓就把周洋双臂都握在了手里。
“你真的要杀我吗?”看着周洋这个样子,王忱不由得问道。
周洋则穿着粗气,呼吸忽快忽慢,说话的语气显然颤抖得更加厉害,但是他却大声喊道:“你不说,我只能做我该做的了,你说你杀了怜儿,那么,我就要为她报仇!”
“你想杀我可以。”王忱闻言便说道,“但是不是现在,再等两天,我亲自上门领死,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可以吗?”
又是这样的话,这话与在苏州城中古鸿与他交手的时候如出一辙,这让古鸿更加确定王忱似乎知道了什么一样,而且他现在还将自己所谓的领死的日子给确定了出来,当然,这话在周洋耳中已经成了一句空话,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可是面对着王忱,他却依旧还是那样说道:“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周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纵然你千般过错,我却依旧视你如兄弟,我又怎么可能真的要杀你?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告诉我真相,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忱沉默了,因为他真的不想再多说什么,看着周洋被自己抓住双手动弹不得,只能抬头看着自己,双眼之中的泪水已经滑落而出,这是一种祈求,也是一种无奈,王忱看着这个眼神也是说不出的难过,索性也就将头撇了过去,而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化作手刀的样子,而对着周洋说道:“别了,兄弟。”
这一声过后,但见的王忱将手奋力往下一劈,朝着周洋的后脖颈就是劈下,誓要将周洋一举打晕,可就在此时,但见得王忱就要打在周洋后脖颈上的手骤然一停,周洋似乎只觉得身边多出一个人来,扭头看去,竟是古鸿,此时的古鸿也是面露无奈的神情,伸手抓着王忱那只劈下的手腕,他的气力很大,也叫王忱一时之间挣脱不得,以至于三人就这么互相抓着手臂而僵持站着。
这也就是古鸿了,他一直在一旁听着二人的谈话,对于王忱的言语也是越来越怀疑,而看到周洋这样的神情居然也是无不怜悯,最后见到王忱居然要打晕周洋,他也明白,要弄清事情真相,便是不能叫王忱离去,所以他终于按耐不住还是出手阻止了王忱。
“小子,在一旁偷听那么久,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显然,王忱是早就知道了古鸿的到来,只是他一直没有把他当一回事罢了,可现如今,古鸿横加插手,王忱还是不由得说道,“你爱多管闲事的毛病可真的是令人讨厌啊,劝你还是别管了,这事情本来就与你无关。”
“本来是与我无关。”古鸿微微一笑说道,“可是一来你是我师父,二来我的门派被灭你也是在场的,最后嘛,你闯薛忆霜的房间,更是与我有关了,现在看来,你说我该不该管呢?”
显然古鸿是早就理顺了一切的逻辑,当然,也是他强行想出来的狡辩之词,王忱只是出于有意思而教了古鸿武功,查雪柔也告知古鸿王忱是被嫁祸屠杀雪月派,这两点其实都有些牵强,而现在多了一条独闯薛忆霜的卧房,这一条理由可真是恰到好处又名正言顺地给古鸿找了一条前来插手的理由,也让王忱也一时语塞。
“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古鸿才不管王忱是怎么样想的,他只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反正是不能让王忱走了,那还不如趁此问出些什么真相来,也好及时作出相应的对策,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么纠结于王忱的过去了,但是对于当下,铲除离仇别苑才是当务之急。
“没错。”周洋虽然也对古鸿突然的出现感到惊讶,但是眼看着他阻止了王忱离去的行为,便是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本身还是算一个生意人,讨价还价的本事自然是拿手,只听他说道,“你再怎么说,也要对闯薛姑娘房间的事情做一个合理的解释,依照古兄与我所言,自始至终你与薛姑娘所遇到的次数也并不多于古兄吧?”
王忱依旧没有说话,但是抓着周洋的手逐渐松开,周洋得了空子,本欣喜地以为王忱是要说明情况了,刚露出笑容,却见得王忱忽而将手往身后一摆,便是直接去抽出他的黑刀,这一举动实在太快,让周洋一下子根本无法反应,而好在古鸿此时手还抓着王忱的腕子,他见得王忱突然伸手摸刀,下意识地就是把王忱向后一甩,那强大的劲力就连王忱一时之间也是抵挡不住,顺着古鸿的劲力就是往后退出几步。
“你疯了?”古鸿随即大声喝道,“他可是你的朋友,你的好兄弟,你如今竟然对他都要拔刀相向吗?”
可是不想,王忱的刀并没有完全抽出,而是抽了一半便停在了那儿,现如今被古鸿这么一甩,身子往后退去,手自然也得了空,而后他竟将那把黑漆漆的长刀又收了回去,对着古鸿说道:“我自然不会,只不过这样是挣脱你最好的办法了。”
古鸿闻言心中不由一怔,心道原来如此,其实王忱还当真是不愿意与二人交手,可是现如今古鸿的武功大增,这样握住了王忱的手腕也是叫王忱一时之间无法挣脱,当然,要想挣脱也不是不能,毕竟武功的差异摆在那儿,可这样势必便会伤到古鸿,王忱不想伤他们任何一人,所以便转而把矛头对象了周洋,他出刀速度根本不逊于那个易青,而且威力可以说更大,但是便是伸手抽刀那一下快而已,后续并没有再做动作,因为他知道,古鸿此时速度力量已经完美结合,要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也是不难,所以他认准古鸿会出手将他打开,这样一来自己得了空子,二人便不能再奈何他多少了。
古鸿想到了这一点,在佩服王忱此时此刻还能如此冷静的同时,不由得心生懊恼,他其实也明白,依照王忱的功力要想当真牵制于他也是不太可能,但是毕竟自己已经控制了他的一条手臂,这样王忱在交手之前就已经处于被动,所以古鸿本想借此一拼,但是想不到王忱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就破了自己的想法,而此时面对重获自由的王忱,显然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可是即便这样,古鸿也觉得自己不该退缩,亦或是应该拼一把,毕竟已经到了这一步,而且依照易青的行事,他们也当真在此,无论如何,古鸿都想把这件事在这里就解决掉了,所以他终是也摆好了架势,当然,嘴上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地说道:“王忱,我知道我可能阻止不了你,但是你忘了你当初把‘孤鸿展翅’交给我的用意吗?你说这个江湖与我想的不同,让我去闯一下,现在我能告诉你,确实,这个江湖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也不是你一人就能够完全扛下来的你明白吗?”
“所以呢?”眼看着古鸿竟然双手握拳摆出架势要与自己抗衡,王忱居然无奈一笑,“你就是要阻止我吗?”
“没有阻止与不阻止。”古鸿此刻十分坚定,“我只是想要证明,江湖不是我想的这样,也不是你想的这样,江湖是一个一个的人组建而成的一个新的群体,它包罗万象,却又不同于其它,我们所做的不是改变江湖,而是改变自己,让我们可以融入,你这样一味一肩承担,到头来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听到古鸿说出这一番的言论,王忱居然先是一愣,随即竟然欣然一笑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但是这件事还是就此算了,因为再过不久就能了结,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荒唐!”古鸿闻言不由得是大怒道,“我不知道你与他们有什么约定,但是你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做过什么,就那么简单能够了结?反正我是不信。”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跟我打了?”王忱看着古鸿坚定的神情,不由说道。
“是你要跟我打吧?”古鸿闻言便开口反问一句。
王忱愣了一愣,随即便是又笑了一笑,而后也慢慢抬起一手,转而握拳对着古鸿:“没错,因为现在我就要离开,不过我若是输了的话,可能还能考虑一下留下,告诉你实情。”
“一言为定。”古鸿听到这话,顿时更加来了精神,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可是面对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便再也没有任何犹豫。
“古兄……”周洋闻言,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他想要开口阻止古鸿冒险,可是古鸿此时却毅然决然说道:“周兄不需多言了,我知道,其实你也很想叫他留下的对吗?”
古鸿说罢便看向了周洋,周洋则是一脸默然,确实如此,周洋何尝不想知道王忱之后所发生的种种,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问罢了,他听到王忱说出这个条件,其实心里还是希望古鸿能够与他较量,能够打赢王忱的,可王忱的武功他也是心知肚明,他又岂会放古鸿这样去以卵击石呢?矛盾的周洋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你说你输就行,没说谁打赢你吧?”正当三人都一时没有言语之刻,但听那围墙之后又走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六尺不到的个子,留着些许的唇须,语气平淡柔和却是叫人听着心里舒畅,只见得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三人走近。
“小焯前辈?”古鸿见得来人,纵使看不清也能听出他的声音,这便不由得是为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