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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去找闫小手了,闫小手没有请我进店,邀我到了旁边茶坊,假装不知道货栈开到京城的事,问我是游玩还是过路。开张没有请他,也只能如此寒暄。谈到正事,闫小手说:“其实就是钱的事。”
“二爷处理得没大错儿,您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闫小手说话已经带着京腔了,但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六爷,其实你这就是钱往哪处花了,你感觉往哪儿花解气,那你就往哪儿花就是了。其实算下来,也就是找朋友相帮。结交意气相投的豪杰,那是可遇不可求,得等,等到了您还得处,处好了才成,豪杰都有豪杰的脾气,得对脾气。素昧平生,还是银子使唤。”
说得很对,他给出这主意,想必是掂量过,他是不会轻易帮忙了。
闫小手怕我不乐意,就更直接说:“六爷,要单图省银子,就是认了这头一手,然后静待时机。您是卖卖人,这里头的事,就不用我多嘴了。你们家大业大,不缺这点,而他们呀,又恰恰是看中你们求个和气生财,你真要跟他们赌气了,反而就显得局气了不是?”
停了停,闫小手又说:“六爷,照我说,甩给他们得了,完了下个后手。”
我问闫小手,这里头有没有什么行规?他们背后都是什么人?真闹起来能闹多大,通常是怎么处理?
闫小手道:“六爷,江湖上的事,就是个义气。街面养活了这些行当,自有一行当一行的用处,到时候自然就有人出来说话了。”
我问什么后手?
闫小手道:“按着道上规矩,这叫保护费,他们也必然是有伙头的,收了您这银子,真遇着事了,他们就得出来顶着,顶不住玩命也得顶着,不然就得是他们走人了。砸这么一次,他们就没脸再吃这碗饭了。六爷,你要就是为了出口气,就该着整他们一下子。”
我犹豫了。
图注:当时生存环境相对恶劣,道德观念与思维意识也比较古旧,江湖之中各行各业,也有独行侠客,在帮会与绿林之间。多为出身寒门之义士,重礼尚义,有仇必报。
闫小手继续讲:“而如果就是图个省,也有省的办法,您寻个现用的流氓养着,以混治混,把这事圈在他们这一行里,您就好比是抓着一把米,他们就好比是正掐着的鸡,掐死哪个您都顺气不是么?”
我琢磨着有道理。但闫小手又说了:“六爷,这是说着玩,您要不乐意玩,就不好这么调理了。恕我直言,二爷比您稳妥,是个干买卖的。这人平了事,不管是伤是残,他得在庄上吃一份了,与其这样,不如让王存干了。”
闫小手后边故意说得很小声,好像是卖了个多大的人情给我,我明白了王存怎么那么的看不上他了。
“六爷,酒色财气四个字,前三个你都不沾,唯独您是武人斗气。其实您也知道,把银子一丢,他们马上改口,一行有一行的做派,拜的不是一个祖师爷,没有替他改规矩的道理。”
我问闫小手,要请大镖局出面,得花多少银子,闫小手给出了一个数。我问他接不接,闫小手连连摆手,说他跟王存一样,是跟着字号的,不方便吃外找。
行镖镖师像,镖局属于武行,但也有沟通江湖、协调街面的作用,但通常不是当地镖局,通常也不管路上的闲事,而以自身任务为重。
闫小手说话的时候,脑子里哼哼着戏,一双手或左或右,随着比划,但开合抖转,捏的还是螳螂拳的手法。
我说我听明白了,伸手掏洋钱给他,往他手里递的时候,闫小手推辞不要。我嘴里说:“小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你这个小手是什么手儿。”手上一扣他腕子,就往他手里塞。我俩同时站起身来。
地躺拳跟螳螂拳是亲戚,按着本门说法,都是出自太祖长拳,地躺门是地堂长拳,螳螂门是中堂长拳,然后还有通臂门是明堂长拳。在京城,通臂在内三家之后为第四名门。
螳螂拳出手手脚并用,上下勾错,切别擒摔,拔步短打,多用暗腿,勾脚抄根,弹腿搜裆。地躺拳则以腿法为长,虚实横生,奇诡多变,擒拿多为以身拿身,伤人腰椎。我俩隔着桌子角,我不便起高腿,他不便插暗腿,剩下就是比手快劲足了。
我抢了一手,左手顺抓他的右腕,贴住一领别着了他的肩肘,他左手过不来劲,我右手轻易一隔,洋钱正落在了他的掌心。
我收了手,闫小手收了钱,笑容挂在脸上,道说:“谢了,六爷。”吐字有点生硬。然后我才看见他缓缓放下了右腿。
螳螂拳师拳姿留影。
刚才交手瞬间,他是提盘右腿成独立势的,胫骨正刮着一条桌腿,但力道刚好,杯盏未动,我忽略了。
闫小手揣了银子,就不再坐下了。
我感谢他。
闫小手领我下楼,离别的时候,好似突然想起,道:“对了六爷!六爷有如此身手,我倒想起一个去处!只要过了考试,以后什么事都好说了。”
我问什么去处?
闫小手道:“六爷曾在商丘做掌柜,南北往来,多有项城客人,如今京城有句话,叫做‘会说项城话,就把洋刀挎’,内阁改制,百业待兴,袁大总统正在招募人才,且以家乡能人为先,六合既然好耍武术,不如参与一下。您要入选,街面上反而得给您上供了。”
我问:“这皇宫深院的,就那么好见?”
闫小手道:“从他之后,社会上多了好几个新行当,官面有警察,市面有武士,都有门有户,招贤纳士。”
我说:“中,如此正合我意。”一半气话,一半真心。
霸王自刎在乌江,有智周瑜命不长。多少阵前雄猛将,皆因争气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