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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公子。”老者突然向衣熠揖礼道:“小老儿突然想起来,这批斑竹早已被人付了定金,恐怕不能再卖与女公子,还望女公子原谅则个。”
“你说什么?”青玑早就憋不住了,听到老者的话后,忍不住跳了起来:“老丈,您若是不想卖与我们,早说便是,何必要此时惺惺作态?”
“青玑!不得无礼!”衣熠也有些怒气,但她仍秉着尊敬长者的心,缓声问道:“老丈可是对价位不满?”
“并非如此。”老者咬了咬后槽牙:“只是小老儿有时易犯些糊涂,忘了之前已经有人定走了这些斑竹。”
“老者可是有何苦衷不便明说?”衣熠仔细看着老者的神色,却从中发觉了他面容中的一丝异样。
“女公子还是走吧,小老儿这没有多余的竹子了,女公子此时去别处看看,说不定还会有谁敢卖与你呢。”老者说着,便要关上大门。
“老丈!”衣熠紧忙上前一步,及时拉住了门上的门环,没能让老者如愿。
“老丈您这是何意?”衣熠皱眉问道。
她一早便有这种感觉了,可被银钱和铺面之事所急,来不及理清她的那些疑虑,此时听到老者的话,她心底的那种感觉更是强烈,似乎马上就能拨开疑云,看清真相了。
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若想让铺面如愿开张,那必要先查清她的那些疑虑。
“女公子休要再做纠缠了!”老者有些头痛的看着衣熠:“小老儿只是随口说了些胡言乱语,女公子就当作从未听过吧!”
“老丈既已说出口,为何此时又要否认?”衣熠不依不饶,拽着门环的手越发用力。
“说什么?小老儿什么都没说!”老者有些恼羞成怒,他在门内边用力往回拉,边对衣熠怒声喝道:“你给我放手!”
青玑和青璇这时才反应过来,忙赶上前去,一同拽着门环。
“老丈!生意人最讲究诚信二字!您既不肯卖我竹子,又不肯告知实情,若我将这事传了出去,恐怕您在这邺都城经营的多年信誉便要毁于一旦!”衣熠先是威胁,后又谆谆善诱:“可若是您告知了我实情,我便不再追究此事,如何?”
“小老儿平生什么都怕,只一样最不怕!那便是威胁!”老者瞪着双眼,一副不屈的姿态:“女公子若有本事,大可满城宣告!小老儿不怕!”
“既然老丈如此有骨气,又为何不肯卖与我竹子,亦不敢告知是哪个小人在我身后使坏!”衣熠有些气苦:“说来说去,老丈也只是欺我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罢了!”
老者听到这,更为生气,见拽不过衣熠三人,索性松开了手。
衣熠等人未曾料到老者就这么撒开了手,没把持住身形,俱都摔在了地上。
“老丈!”青玑最为气愤,她恼怒地瞪着老者,嘴唇抖动了两下,却实在吐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来。
“哼!”老者轻叱一声:“女公子说我欺负你,你可知什么叫欺负?小老儿之前还有些心慈手软,总想着让你们离开就好,谁知你们竟如此不知好歹。那好,小老儿便如你所愿,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在你背后暗做手脚,给你下绊子吗?”老者捋了捋因扯动而略显褶皱的衣袍,带着些不满道:“那女公子自己可得好好想想,你在这邺都城可都得罪了谁。”
“女公子说小老儿做生意缺少诚信,可小老儿并不这么认为。
倘若是今天换了个人来买小老儿这竹子,那小老儿自是要守信诺,可今天来的却是女公子你。
现今全城所有的店家都知晓,不得照应女公子的生意,倘若小老儿顾全了与女公子的这个信誉,那小老儿日后便失了更多的信誉,甚至会没了生意,这么赔本的买卖谁能做得?
所以,女公子你还是歇了在邺都城开商铺的念头吧,你惹了那样的人物,日后在邺都城过活恐怕都有些难度啊!”
老者说着,便又要关上大门。
“且等一等!”衣熠又扑向前去,扒住了即将合上的门板,试图再多问几句:“老丈,您所说的那个人是谁?听着并非像是吴家所为,可否请老丈明示?”
“女公子,你还是不要再难为小老儿了吧?”老者看着衣熠的眼神透着无奈:“这人是谁,小老儿真不能说。”
“老丈,您就看在小虎的份上……”
“不得再提小虎!”老者的神色突然有些凌厉了起来:“女公子若是还有些良心,就不要再去找他给你做工了!小虎是个好孩子,他可不能因为你而惹上那个麻烦!”
说着,老者在衣熠的手上用力一推,大门到底还是被老者给关上了。
衣熠被推的一个踉跄,又被正合拢的木门向前带去,撞上大门后跌倒在地,肘侧被门环突出来的把手磕出了一道口子,缓缓的往外渗着血。
“姑娘!”两名婢子急忙跑上前,一个搀扶她起来,一个去查验她的伤势。
青玑看着衣熠手肘上的口子,气的要去砸门,却让衣熠给拉住了裙角。
“罢了!他也是不容易。”衣熠摇摇头,目色有些凄惶:“青玑,你现在就把那木块摆到铺面的大门边去。”
“姑娘!”青玑有些不甘:“婢子还就不信了,这邺都城就没有不卖我们竹子的店家了!”
“就算是有,我们可有银钱去买?”衣熠自嘲一笑:“老丈说的对,小虎是好孩子,我们不能害了人家。”
衣熠说完,便在青璇的搀扶下起身,走向了院外的马车。
青玑无奈的看着木门,用力跺了跺脚,扭身也追了上去。
夕阳的余晖投射在这主仆三人的身上,只衬得她们的神色越发的沮丧,脚步也越发的沉重起来。
回家的路上,衣熠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来,她有些看不懂了。
第一个让她看不懂的,便是藤和斋。
他家是邺都城的老字号,信誉也高,声誉也好,接触的达官贵人也多,每日的进项更是可观,并非是那种为了贪图她的四两银子而与青玑、王炳在众人面前做下影响声誉之事的。
她也想过是吴家在后面捣鬼,可要说起来,吴家也不过是这几年靠着王议郎才在邺都城慢慢发展起来,跟藤和斋所依仗的势力相比,那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他怎么可能指使得了藤和斋的掌柜呢?
再就是曹家兄弟。他们说是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受了报应。这报复她们的人难道指的是吴家?
这也有可能,可邺都城的人都知道是因为她,吴家公子才进了大牢,那为何在瘦脸汉子要告知幕后人姓名时,胖脸汉子竟会出口喝止,脸上浮现紧张之意?
他在怕什么?难道是在怕吴家?
可吴家说到底也不过是家镖局,虽然靠上了王议郎这棵树,可这王议郎却只有个好听的名,并无实权,也就是棵空心树罢了。
难道他会为了吴家,特意上个折子去向圣上控诉这对曹家兄弟?
未免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
最后就是罗老最后与她讲的那些话,那里面确实有很多都提醒到了她,更让她觉得幕后之人并非是吴家这么简单。
第一点就是罗老让她好好想想在这邺都可都得罪了谁。
他问的是都,那就说明她不止得罪了吴家,还曾在不知不觉中得罪到了别人,这个人的势力比吴家要厉害的多。
第二点是全城的店家都不能照应她的买卖。
暂且不说那些小商铺,就说这邺都城内的几家老字号,在他们的背后可都有着了不得的大人物给他们撑腰,那可是她万万开罪不起的。
而能号令到这些人,那绝非是吴家这种小商户。他要么是一个能号令这些大人物,且权势极为滔天之人;要么就握有这些人的把柄,让人极为敬畏之人。
第三点是罗老又说她得罪了此人,那日后在邺都过活都很困难。
若要让她在邺都城待不下去的人,那就更不会是吴家了,她打破了吴家的期望,相对于将她赶出邺都城来说,他们更希望她能为吴家公子偿命。
可让她过的困难,也并非是易事,虽然她的铺面暂时无法开张,但她现在可是在帮宋何查案,虽然叶飞飏已经给了她们些银钱,可倘若她再拉下脸来去向宋何讨要,他也必不会眼见她们无米下炊,多少会相助些的。
只是又是谁要如此针对她呢?而她又是在何时得罪了这人呢?
衣熠想到这,不由伸手捏了捏额角,又长长的叹出口气。
只一个吴家,就已经让她疲于应付了。现今又不知从哪冒出了这么个棘手的人物,不知宋何的这面大旗还能不能帮她挡住这些无妄之灾。
“姑娘,我们到了。”车厢外的青璇轻轻唤了一声,而后车门便被打了开,迟尉微躬的身子出现在了马车外。
“迟哥哥。”衣熠见了他,轻轻笑了起来。
还好,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扛着这一切,她的身边还有迟尉、陈珂几个帮忙,还有青枢几个忠心的婢子们。
有他们守护在她的身边,就是再大的风浪,她也会熬过去的。
青枢伸过双手,扶住衣熠一边的胳膊,好让她下来的时候更轻松些。
在迈下马车的那一刻,衣熠却突然顿住了。
等等!守护?
衣熠眼光一闪,她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