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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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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熠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一瞬,顾不得再与迟尉寒暄两句,只留下句“迟哥哥先进来再说”,便疾步走进了院内。

    她才想起来!

    邺都城内最繁华的街道有两条,一是东大街,这里包含了酒楼、茶肆还有大大小小的客栈,是各地往来的商旅之人聚集之地。

    二是西大街,这里包含了笔墨、玉石还有各种各样的商铺,是城内人最常去买卖之地。

    朝廷为了安稳城防,经常有兵士和捕吏在这两条街巡防,以免有些人在此聚众闹事,造成动乱。

    可今日,青玑和王炳在藤和斋闹了许久,周围围了那么多民众,直至她们离开,也丝毫不见兵士或捕吏出面调和。

    要知道,藤和斋可是在西大街最是显目的中心位置!怎会过去那么久,还不见兵差赶来?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他们之前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提前命令过,不得前去?那么这个人,就绝不会是吴家的人,他究竟是谁?

    衣熠心内烦躁不安,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了两分。

    “姑娘?您这么匆忙,是发生了何事?”迟尉跟在衣熠的身后,走进内室,看着她焦灼不安的来回转圈,便出声问道。

    “迟哥哥!”衣熠皱着眉头,沉重的说:“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姑娘说的可是银钱被骗之事?”迟尉略一思索,之后神秘的一笑,轻声安抚道:“姑娘不必心急,您看,这是什么?”

    说着,迟尉便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重重的荷包,拆开结绳,将荷包往桌面上一倒。

    顿时,“哗啦啦”一阵轻响,自荷包里倒出了众多大小不一的银块,堆了手掌那么大的一块地方,摞出尖尖的一个角出来。

    “姑娘且不必再为银钱之事烦忧,只是这里的银钱,就足够姑娘再多开两间铺面的了。”迟尉指着桌面上的银子,笑的很是开怀。

    衣熠瞪着眼看着桌上的这些银两,心里虽然好奇这些银两的来处,但此时也顾不得再多做询问。

    “不是的,迟哥哥!”衣熠摇了摇头,急道:“现在不是银两不银两的事情!而是有人盯上了我们,怕是要把我们赶出邺都城呢!”

    “赶我们走?”迟尉略带惊诧,面上不解:“是谁要这么做?又为何要这么做?”

    衣熠再次摇头:“我也无从知晓,只是今日发生之事太过荒谬!我本以为是吴家搞鬼,可细思下来,发现这个对我们出手的竟不是吴家人,反倒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大人物。”

    “大人物?”迟尉听到衣熠语气太过严重,不由也皱起了眉头:“我们来到邺都的时日尚短,何曾得罪过什么大人物了?”

    “这也是我最不解的!”衣熠说着,又开始焦躁的在室内转圈:“若说我得罪了谁,那也就只有在金玉楼一案中,我指证吴家公子,让他入了大牢,从而惹怒了吴家。除此之外,我只去过一次廷尉府和金玉楼,期间还一直都有叶飞飏跟随。剩下的时日,就一直在小院里度过,何曾遇到过什么大人物?更休谈得罪了谁!”

    衣熠边回忆着这些时日的作为边摇着头恨恨道:“一个吴家,就逼得我不得不落入宋何这个老狐狸的手上,即使心内不愿,也要做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听凭调遣,做他们的挡箭牌!仅是这个就足够我战战兢兢,挣扎求生了!我又哪敢再节外生枝,多惹事端?”

    衣熠想着这些,心下凄楚,忍不住落下泪来:“一个两个,我都尚未解决,现下又出现了三个四个!迟哥哥,我是不是太过无用,枉负了你们的期盼?”

    迟尉看着衣熠偷偷地抹着眼泪,心里亦是有了酸楚。

    姑娘是越发的瘦了。

    他虽每日走的都早,却经常能听到青枢在厨房嘟囔,说是姑娘胃口越发的不好,做好的吃食这边端进去,那边便又原样端了回来。

    有时他也起夜,但每次都能瞧见姑娘的窗子里透着微弱的烛光,直到天色渐亮时才逐渐熄灭。

    姑娘也不爱笑了。

    她原是最爱笑的,常逗得先帝笑得合不拢嘴。即便在逃亡之时,她也经常苦中作乐,让众人的神情放松下来,没有那么难过。

    可是现在,他在她脸上见到最多的动作便是皱眉,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里再没有之前的无忧无虑,而是挂满了思虑和担忧。

    他看着衣熠瘦削单薄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

    他们只是将他们的期望一股脑的堆到了姑娘的肩膀上,逼着她扛起来。

    却从未有人问过她,过这种又苦又累的日子,她是否愿意。

    她只是默默的扛起来,背负着众人,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银钱,她要自己去赚;亲友,她要自己去守;国仇,她要自己去复;家恨,她还要自己去尝。

    没有人能让她依靠,一切都只能凭她自己去努力,去付出。

    或许,他们都理解错了。煜儿将她送出宫,也不过是想让她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

    是他们,将姑娘逼到了这条路上,回不了头。

    “姑娘何出此言?”迟尉的声音有些颤抖:“无用的应该是我们才对!什么都帮不上姑娘,只会给姑娘平添烦忧!”

    衣熠用力闭了闭眼,将满腹的心酸疲惫压了下去,声音也逐渐恢复到平静:“我失态了,还请迟哥哥见谅。”

    迟尉心中充斥着满满的自责,他放缓声音劝慰着:“若姑娘觉得累了,倦了,那我们便离开这邺都城!”

    “不可!”衣熠猛地转过身来,用力摇了下头:“我们不能走!月萝阿姊还在宫里,我怎能抛下她?”

    迟尉心里苦笑,姑娘啊!您看看现在的情势。

    我们手中既无足够的银钱,又无可用的人手,如今这城内还有众多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的人,只凭着一腔热血,又能作何?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嘴里却吐出另一番说辞:“姑娘放心吧,就算我们走了,这宫里还有青权和玉衡在呢!她们定能照顾好月萝姑娘的!”

    “迟哥哥在说什么傻话?”衣熠眼神里有着不赞同:“即便她两人将月萝阿姊照顾的再好,我也不能离开这里!月萝阿姊是我唯一的血脉至亲,自是她在哪,我便在哪的。”

    “姑娘何苦非要在邺都城呢?”迟尉苦口婆心的劝道:“就算我们离开邺都,寻个别的地方,我们也一样能收到宫中的消息。”

    “那怎能一样?”衣熠皱眉反驳道:“就算是我们躲去离这里最近的郡,待我接到从宫内传出的消息至少也要晚个七八日,若这期间月萝阿姊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

    “或者我们躲去城郊,这城门开关也仅需一晚……”迟尉又想了个主意。

    “迟哥哥!别说一晚,便是一刻我也等不得!”衣熠神色坚定,说出的话也是掷地有声的。

    “姑娘!”迟尉见衣熠如此倔强,不由直言相告:“姑娘既然都看清了现今的情势,应知撤离邺都城才是我们现今最好的抉择!只为了余月萝一人……”

    “并非是最好的抉择!”衣熠打断了迟尉的话,神态极是坚决:“若我能查到是谁在针对我们,那此事便有可能解决,我们就无需离开邺都。”

    “且不说此人能否查到,就算是姑娘查到了,又能拿他如何?他们是官!我们是……我们是囚!”迟尉苦口婆心道:“何况就算能求得那人收手,钱府一事,姑娘又该如何处置?难道就要听凭宋何老贼的差遣,做他们的挡箭牌?”

    “说来说去,我倒是明白了!”衣熠看着迟尉,目露迟疑:“迟哥哥,可是怕了?”

    “并非是我怕了!”迟尉被衣熠的话险些气个倒仰:“只是姑娘可晓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今的局势如此!若是姑娘听我的,不止合了那神秘人的愿,也同样解了宋何给姑娘布下的陷阱啊!我竟不懂,姑娘为何不肯顾应大局?”

    “大局?”衣熠嗤笑一声:“这世上的局千千万!解局的手法也各不相同!既然他们给我布了局,我自会想辙解局的!何必非要抛下月萝阿姊不可?”

    “姑娘可知,有些人若是牺牲的值得,那还是……”迟尉声音低沉,可语气里却含着浓浓的血腥味来。

    煜儿为了衣熠可以舍下性命,那他亦会为了姑娘的安危,抛下所有人,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不要再说了!”衣熠用手捂住耳朵,看着迟尉的眼神里透着陌生:“迟哥哥,你定是累了!回去歇息吧!”

    “姑娘!”迟尉的面目依旧淡淡的,可说出的话却让衣熠有些害怕:“姑娘这般一意孤行,可有想过万一事情的结局不如姑娘所愿,那姑娘可会食得什么样的后果?

    我们是姑娘的人,自是姑娘说东,我们便往东去,姑娘说西,我们便往西赶。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们亦是无怨无悔。属下们说的话,也都是为了姑娘着想,还望姑娘您好好想想吧!”

    说罢,迟尉便躬身揖礼,而后头也不回的退下去了。

    “我……”衣熠看着迟尉退出去的背影好半晌,将头撇到一边,无言以对。

    可也在这时,她的眼角瞥到了门后的事物,顿时,一道电光将她脑中的疑虑劈开了些,有了新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