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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熠听到这些,已被惊在原地。
宋何竟然口呼叶飞飏为“小少爷”!
难道叶飞飏竟不是他在人前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仅是宋何的门下食客,帮其出谋划策而已。反倒是恰恰相反,这处在下位的,竟然是宋何?他甚至还可能是叶飞飏的家仆!
可她知道,身为家仆,就是奴籍,是不可能登上仕途,成为朝廷命官的!
这宋何又是如何脱离奴籍,登上仕途的?他是如何办到的?
也或者,这叶飞飏是城中哪户豪门世家的公子,只是想来廷尉府历练一番,恰巧这宋何又是他们家的家臣,所以他便以门客的身份出入廷尉府。
可是不对啊!若叶飞飏真有这种高贵的身份,那他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去碰触肖相这颗逆鳞的!他的家族也定不会让他如此胡作非为!
她可不会忘,之前在与叶飞飏查汪海时,叶飞飏口称他是汪海的“故人”。
而且在席间,汪海的眼神三番五次的停留在叶飞飏腰上的那块玉牌上!他目中流露出的感情,可不止是故友那般简单的!
她基本就能断定,这叶飞飏定与钱府一案有着深深的纠葛。
所以他们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为何要在人前扮演这种戏码?难道他们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隐秘?
衣熠想到这,只觉得喉咙里发干发痒,忍不住往下咽了咽。
还有叶飞飏所说要对他们不利的“那人”,有很大的可能是指肖相。
看来她之前的怀疑没有出错,这肖相或是肖相的人果然出手干预他们重查旧案了,不止将他们困在此处,还派了人守住门口,轻易不得进入。
而他们口中能护住他们的“那人”的岳家“李大人”,指的又是谁?
肖相的岳家?
衣熠锁紧眉头仔细在脑中搜寻,却一无所获。
迟哥哥只告诉她了邺都的大致形势,并未详细告知她肖相的势力究竟多大。
但想来,这“李大人”既然身为肖相的岳家,那官位自不会小了,怎么也得是九卿之一吧?
九卿中,姓李的,难道是太常卿——李盛博?
哈!她可真没想到,这看似位高权重,无坚不摧的肖相爷,竟然被他岳家摆了一道!不知他知晓后,心里是怎么个感触。
衣熠在心底暗暗嗤笑,脸上的神色也跟着变幻莫测,阴晴不定起来。
只是,这李盛博为何要与肖相作对?他们之间是有了什么不得了的龌龊,才让李盛博对肖相下了这么重的手?
又是为何,就恰巧找到了叶飞飏和宋何这对身怀秘密的主仆来重查此案?
而宋何又是掌握了李盛博的什么把柄,竟让他不惜冒着与肖相撕破脸的风险,也要救出他们二人?
衣熠一时接受了这么多的秘密,感觉脑子好像有些不够用,只想立时回到小院好好思量几天。
正当她下定决心,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时,门外却突然想起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随着每次脚步的落地,间或带着什么器物的碰撞之声一并传来。
屋内的人好似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笑声蓦地停顿了下来。
衣熠回转的脚步也急忙转了回来,贴着廊沿疾步躲到小院的后面去了。
“叶贤弟!可在否?”人还未曾进门,带着笑声的粗狂声音便传了进来,随即,小院半开着的门便被来人推了开。
来人手里拿着一盒未开封的茶罐,一手持着四只杯子,正是那个自称赵二的胖脸汉子。
叶飞飏自然也听到了来人的呼唤,起身迎了出去:“哎呦!赵二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自是被叶贤弟这里的闲适给诱来的。”赵二说着,左右四顾一圈,脸上不由带了抹疑色:“这里只有叶贤弟一人?”
叶飞飏眉眼微垂,还未等说什么,宋何的声音便在室内响起:“还有老夫。”
说着,便从室内踱步而出。
“宋大人。”赵二看到宋何,急忙将手中的事物放在石桌上,躬身揖礼道。
“赵捕吏好眼色,老夫还未曾出来,便被你看出来了。”宋何边摇头笑着,边走到了石桌旁坐了下来。
他看到赵二放在石桌上的茶杯,不由笑道:“你拿着茶叶来便也罢了,怎么还拿了四只杯子来?可是怕这里少你一口茶喝,故而为自己准备了两只杯子?”
“宋大人说笑了。”赵二似是跟他们很是熟识,神色中并无下属见到上官的紧张之色:“只是卑职在之前曾见到了余公子,记得他说是要来此找寻宋大人,想到叶贤弟这里已无多余茶盏,便自己带了来。怎么?这余公子还未到此吗?”
叶飞飏听到赵二的话过后,暗自与宋何对视一眼,可脸上却并无异色:“还未曾来此。许是有事耽搁了吧?”
“许是如此。”赵二也不去多想,只是笑着说道:“卑职前两日偶然得到了这一罐太平猴魁,便想着要拿来与宋大人和叶贤弟共品。今日可算腾出功夫了。”
“竟是太平猴魁!想来老夫已经有几年未曾饮得此茶了,飞飏,快去沏一壶来,我们边品茶,边等余公子前来也不迟。”宋何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指着那罐茶叶对叶飞飏吩咐道。
“求之不得。”叶飞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伸手便拿起那罐茶叶,向室内走去。
就在他背过身时,脸上的笑容尽失,一双鹰目里射出凛冽的寒光。
“究竟是何物,竟引得宋大人如此急迫,不等我来便要独享了?”
却在此时,衣熠迈步从小院的正门走了进来,见到宋何后,躬身揖礼:“宋大人。”
“余公子来的虽有些迟,但却来的巧。”赵二看到衣熠前来,将一张脸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调笑道:“叶贤弟刚去沏了茶,你正好能赶上第一壶。”
“赵捕吏。”衣熠见了他,忙拱手道:“之前事有匆忙,还未曾谢过赵捕吏的援手之恩。”
“哎!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赵二拜了拜宽厚的手掌,很是不放在心上。
“这是发生了何事?说出来也让老夫听听趣。”宋何说着,向衣熠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衣熠只好将之前在廷尉府门前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宋何又亲自向赵二道了声谢。
“那余公子又怎会来得如此迟?”宋何笑得和蔼,可看着衣熠的眼神里却有着深深的探究。
“这……”衣熠故作为难,垂目道:“路上遇到了不眼熟的捕吏,被盘查了几句。”
宋何听到这话,忍不住扭头去看赵二,却也见着赵二一脸的不自在:“兄弟们也是为了保护廷尉府里的安危,这小心谨慎些总不会错。”
说完,自己也低下了头,好似有些愧疚。
“不错,不错。”宋何好似没看出赵二脸上的不自在,依旧笑得和蔼:“既然廷尉大人都已经亲自下了严令,你们是该认真值守的。”
赵二沉默了下,又咽了咽吐沫,忽的站了起来,向宋何揖礼道:“宋大人,卑职突然想到还有位要犯没有彻查,这便要带人前去了。若是叶贤弟出来了,还请大人代我跟他告声罪。卑职告辞。”
话落,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知女公子此来是为何?”宋何见赵二离开,这才开口询问起正事来。
“叶公子送来的书册,我俱已读完。这次便是来归还书册的,还有……是来向宋大人求个主意。”
衣熠面露颓色:“近几日我听家中婢女讲,说是开铺面所用的银钱被人骗走了,我昨日跟去要账,却发现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极有可能是吴家的人在报复我,故而来向宋大人求策。”
“唉。”宋何心知这段时日亦会有人对衣熠下手,此时听衣熠说的情形,自知这幕后之人并非吴家,虽为她的诚实感到歉疚,但秉着他的谋划,他却并不打算据实相告,反而要在这之上推波助澜,让她去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女公子可知老夫现今的处境?”宋何故作无奈道:“前两日自这地牢里,逃跑了两名重要钦犯,现在整个廷尉府都戒严了!我们都要全力查找那两名钦犯,其余事务一概不理。
所以女公子之请老夫也无奈,不若女公子再等等,待抓回这钦犯后,老夫再去帮你处理吴家之事。
至于那些书册,恐怕还要女公子再带回去,再仔细查看是否有何遗漏,你既然是老夫亲定的探查人,那便做好你探查的事,若有发现,自可先去查明。
至于这银钱,女公子大可放心,老夫向来爱才心切,必不会看着女公子一家白吃苦头,老夫这里还有些银钱,女公子可先拿着应应急。”宋何说着,又从袖口里取出一袋银钱,推向衣熠。
衣熠听着宋何的话,虽然面色不改,但心里对他极是唾弃。
这老狐狸!都已经有人出手相救了,竟还打着将我送出去当挡箭牌的心思呢!
他是怕以李盛博的手段对付不了肖相而做的后手吗?
“好,那我就依宋大人所说。”衣熠接过钱袋,捏了一捏后,低垂下双眸,轻声应下。
此时,从内室方向逐渐飘过一阵香气,衣熠扭头去看,却是叶飞飏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