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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把她的发撩开,唇暧昧地擦过她的耳:“盈姐,不如你告诉我,你跟谁上床了?”
温热的吐息,不齿调笑的口吻,一切的一切都让左小吟这段时间所有的好心情以及忍耐再次决堤。
“放开。”左小吟垂下头,声音平静。
“盈姐,看样子那人不是很疼你啊,下手挺狠的。是鬼刺么?恩?还是你那个简止言呢?一直冰清玉洁的盈姐,怎也肯干这勾当了?真要这么想男人,你身边每日每夜陪着你的,不还有一个男人么?至于你还这么费心地每夜里偷偷……”
他话没说完,一个闷哼就捂着肚子半跪了下去。
左小吟怔在那里,面色惨白地抬着手不知所措。
她只是……听不下去了。
并没有想到,被愤怒和羞辱冲昏头脑之后,一掌就推了出去。
她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霖露术已经能熟练掌握,内力更是突飞猛进。
南狼踉跄地站起后退了两步,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留的血。长长的刘海偏在一边,露出清秀而纯净的脸。眸清似水,起了层层的雾。唇角挂着嘲讽的笑,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
“咳……咳……师姐好内力,好手段。”
“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那么说我……我…”她回过神来,慌忙去扶他,却被他一手甩开。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还是青涩的少年,脸上的笑,嘲讽间,却是受伤的悲怆光景。他看着她衣衫凌乱间,暧昧的吻痕,激情的欢爱痕迹,还有她——若无其事反问他的表情。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因为他吗的我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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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几是嘶吼出来。
很清,很亮的声音。
左小吟曾经猜测过南狼以前呆在戏班的模样,桂花粉面香染鬓,敛荷琚,甩水袖,一颦一笑,皆是无端清致惹人怜。会哼着清丽的曲,字字圆润地吐着珠词,一声一线,都是那般无妆无饰的曼妙。
他有张很漂亮的脸,也有个很漂亮的嗓子。
只是那样曾为戏子现为囚的少年,现在站在自己面前,歇斯底里地朝自己喊:“我他吗的喜欢你啊!!”
喜欢你。
这般甜言蜜语,已经恍若隔世。
一瞬间和这个少年初遇到如今的一切,忽然变的清晰可数起来。而许多无法解释的行为,也变得清晰和了然。
左小吟怔了很久,看着南狼,却说不出话。
曾经的她,也如南狼般心思。
她跟在那人后面,朝他大喊:“简止言,我喜欢你!!”
那时,那人回头朝他笑,说:“小笨蛋,我也喜欢你啊。”
一己相思,到两情相悦。
这般美好似梦的过渡,最后……
“笨蛋。”左小吟走到南狼身边,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喜欢我又能怎么样呢?”
“………”
“我们还在这里。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交换。这种感情,不适合在这个地方生存。“左小吟声音很轻,她明白他的抗拒,并没有察觉自己话语间隐含着的另一层意思。
“这样啊。“南狼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萧瑟,他笑着说,“在你眼里,原来真的只有利益这种东西。只有能给你带来好处的东西才有存在价值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多了……“左小吟仓皇解释。
可南狼却转过身扶住她的肩膀,直直看着她,眼也不眨地说:“没关系。我不在乎。”
左小吟愣了。
“我不在乎你利用我,你不信我。只要你愿,只要我能。”他目光安宁,象是午后层层铺垫的阳光,让人迷眩。
她知晓这般情感的执着,如看到当初自己一样的怜悯和温暖。
一直冰冷的心,有那么一点点被阳光照到的感觉。虽然只是一点,却足够让她觉得,值得终是值得。
而不值,永远都是不值。
“南狼,我的确可以一直利用你。我能用我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光明正大的利用你,但是我是绝对不可能用‘你喜欢我’这样的理由。……这样的感情,你该留给外面那些美丽纯洁的姑娘。而我不配,也不能。”左小吟忽然伸出手抱了下南狼,随即弯着眼,温和的笑。
她是在为他好么?
南狼看着那个笑容,心里有些紧。
“左盈。我喜欢你,全天下,只有你能配的上我。”他坚定地看着她,倒是更加凸现出他一直以来的固执。
“你……哎,这样的心意,现在为真,日后呢?还是一样么?”左小吟开始无奈了。
她心里决定,先随便敷衍两句,等到渐渐用行动来告诉他,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就好了。
然而,南狼却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哄,而事情也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只见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银针,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左小吟一下愣住,当看到血不住地滴下,她才一声惊叫慌忙去拉他。
可是南狼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固执地扶着她的脸抱着她说:“你……你听好了……我,我……我…是前朝……皇……”他的脸苍白如纸,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豆大的汗不住地滑下。好似每说完一个字,就要用尽全部力气一般。
“皇……子……啊…狄昴……”
说完这句话,他颤抖地拔出了银针,然后一下倒在了左小吟怀里。他抬眼看着她担心的表情,虚弱地笑着伸出手摸着她的脸说:“白痴…女人……看…你还是舍…不…得我的……你看到我的真心了么……看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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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吟又气又急,拉开他衣服想给他止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南狼还是晕了过去。
六神无主,完全不知所措的时候,左小吟想起来了老妖。
她赶忙用以前老妖告诉她的方法联系上了老妖,很快,老妖就赶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老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拉开南狼的衣服,给他胸口上倒了一点黄药粉,然后用那根百辟针再次扎入伤口。不过这次,伤口的血止住了,南狼的情况也渐渐平稳了。
直到这时,老妖才开口说:“盈儿,你知道了对么。”
“恩。”左小吟心里很复杂。
老妖又叹了口气,扶着额头甚是苦恼。“还好你入我师门,不然,我还得灭口。”
“…………”左小吟没理会他这句话,问道,“师傅,他为什么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
“他啊,小时候被下了一种毒咒。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一旦说出,必被咒杀。唯一能说的方法,就是用我为他寻得百辟针,刺入大穴,辟开毒咒。但是同时,心脉也会相应地阻断,造成非常大的痛苦。你说他……这是…哎。”
“是我的错。”左小吟干脆的承认。
老妖摆了摆手,给南狼擦了擦冷汗说:“昴儿自小就固执,认准的事雷打不动。他认定是你,那是绝计不改的。是我这个当师傅的不好,惯出的毛病。“
“………”左小吟没有说话,侧过脸静静的看着南狼,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象猜透了左小吟的心思一般,老妖转过脸看着她,声音是少有的严肃冷静:“盈儿。我知你现在没这个心思,可是昴儿他对你是用了真心真意的。你可以不理会他,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让他越陷越深,更不能伤他。我可能要求不了你现在昴儿的身份你已然知道,就不说其他,单纯冲着这点,你们两个也不能走到一起。如果以后昴儿对你用情太深,以至于影响到我们日后的计划,我只能……”
“只能杀了我?”左小吟了然笑笑。
“杀你到不至于,但是让昴儿忘掉你的办法有很多,相信为师,你不想试一试的。“老妖拿了一条帕子擦了擦手,白色素带裹缠着眼,看不清视线,但左小吟却能感觉到那里面蕴着怎样一种冷酷的杀气。
这就是便宜师傅的坏处么?哎,师姐和师弟根本没法比啊。
她叹了口气,分外觉得前路艰难。
“恩,只要我能逃出这鬼地方,随你愿意怎么做啊师傅。”左小吟笑意嫣然,好似根本不觉老妖这话是完全把她给扣死了。
本和她无关,却需要她来负责这一切。
本就该如此,老妖一说个透彻,她反而对南狼的那点愧疚通透了很多,也轻松了很多。
至于怎么拒绝南狼,还不能伤着他,还不能让他越陷越深………这才是难题。
“对了,盈儿。“临走的时候,老妖忽然想起了什么。”为你好,离那个鬼刺远点。他一直都很恨左家的人,最恨的,估计就是和她有婚约的你了。哎,当初,是你跟他说你喜欢他,你说你还记得他的,他就信你了,费了那么大的工夫去娶你,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梦。结果你……嫁给了别人。鬼刺那人,很喜欢钻牛角尖。他心思细,想得也多。你这般对他,他面上无碍,实际上心里怎么痛怎么恨,是你无法承受的。现在,你……哎,你是想再次利用鬼刺么?你们之间,是段孽缘,听为师的劝,断了吧。利用什么,也别利用感情。“
左小吟回过神来,老妖已经不见了。
她苦笑,鬼刺和左盈间有着怎样的孽缘,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他恨左盈,却知道她是左小吟。
这样的纠葛,她本就不想掺和,又何必他人来劝。
她此时自以为自己已是明悟一切,却并不知道,她所自以为的一切,就是她日后再次痛苦的源泉。
南狼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四下寻左小吟。不过刚一坐起,就被人温柔地按住。
“别动,你休息会吧。“
她正坐在他身边,见他醒了,细心地拿着软巾给他擦脸。
一边的都司如笑着说:“南狼妹妹,你这中了风寒,可是盈姐一直守着你。你可得好好谢盈姐。”
“…………”南狼惊喜地转过头,看到左小吟起先抗拒的表情分外地柔和而温暖。“你?”
“恩,你好好休息吧。不急。“左小吟表情很淡然。
南狼看了都司如一眼,都司如很知趣的甩甩手把一旁的女囚们都拉到了另一边,留给她们两个一个空间。
“左盈。“他迫不及待地转过眼看她,眼波潋滟,黛色描艳的眉,似春.色山水。
左小吟推开他过分贴近地身子,对他脑袋一个爆栗:“别没大没小。而且,以后再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弄死你,听懂了?”
“………恩!“南狼不象以前狠狠的反怒回去,而是极其乖巧的露着小虎牙乖巧一笑,象极了邻家少年。“呐呐,你是不是答应我了?”见左小吟帮他穿着外衣,他打蛇棍迎上,耍赖一样腻着她。
“我答应你可以。“左小吟很是淡定。
南狼欣喜若狂,可左小吟下半句又来了:“但是不是现在。”
“什么?”
“第一,你太小了,好歹要等到能成家立业了。第二,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和你师傅要有重要的计划完成,我需要逃出这里,等这一切都实现了,我会好好的陪着你。”左小吟说完了,耐心地等着南狼的反应。
南狼心里足够掂量,亦该知晓她的分量。
这般算来,左小吟的提议比自己冲动下来不计后果的告白好了太多。
“可以,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件事。“南狼点了点头,凑近她。
左小吟愣了下,说:“你说。”
“在我娶你之前,不许别的任何——我说得是任何,哪怕是你爹都不行,任何男人碰你。“他呲着一口白亮的牙,小虎牙闪着光,斜眯着眼盯着她看,明明是副乖巧的表情,却是霸道的让左小吟想揍他。
左小吟于是果断地揍了他。
然后转眼侧眉:“恩。”
她不得不瞒他。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哪怕是为了他,也还是不能说。
她心思兀自沉重,下巴却冷不防地被人抬起,然后整个人身子一轻,就被人扣在了墙角。惊讶抬眼,却看到南狼半垂着眼温情拳拳的视线。
她呆了呆,南狼把她压倒墙角,这般角度,别的女囚是断然不会注意到的。
但是她却本能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没来得及反抗,胳膊就被人扣住,然后唇上一热,那少年清涩的吻,似风一样颤颤落下。
“你个笨蛋。”
逆谋天忏教,下饵等蛛食。
当他的唇掠开的瞬间,左小吟几是条件反射一般手就甩了上去。
半路被人扣紧,反按住,听见南狼在耳边痞笑:“喂,好歹让我提前收点利息才对吧。”
左小吟哑然,默声垂头,不语。
南狼见她表情失然,不自觉抬起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象她平日里哄他一般。“喂,笨蛋女人,开心点又不会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好么,我还在呢。”
左小吟点了点头,推开他,朝他笑,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真挚。
她想,若这个少年倘有一天明白,在她身边,本就是一种错误之时,会有怎样一种表情。
之于她,南狼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废子——当她有朝一日,把南狼的身份吐露给鬼刺那一瞬间:南狼和她,就已经站在了鸿沟的两岸,再也不见。
真的可以如他自己所言那般无畏么?真的会有那么大的觉悟甘心为她所利用么?
太傻,也太可笑。
就象一年前的自己。
少时情怀不过都是梦,总有一天,是会醒的。
就是这般心思的盘算着,南狼并不知道自己已然步入了怎样一种绝路。他依旧和左小吟每日里打打闹闹,自以为快活地自欺欺人。
而左小吟每日白天应付于他,夜晚偶尔去找鬼刺继续摹绘鸳鸯谱,却是刻意欺瞒着南狼。唯一似乎看出点什么名堂的老妖,不但没有阻止过左小吟,反而是每次半推半就地替她遮掩。
在无形中,左小吟就把老妖这个她看不穿的人,放在了绝对不能信任的这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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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相安无事了数月,转眼,就入了冬。
那天,左小吟记得很清楚,是这年岁里第一场雪。
那场雪,很大也很早。
她那时正走在去鬼刺那里的路上,半路里,雪就起了。
起初不大,一两片打在脸上,薄薄一层凉意。鬼刺不知道在干吗,房门一直紧锁,左小吟无奈之下只能干等。单薄的囚衣掩不去刚下雪的阴意,她裹紧了衣缩着头,拖着沉重的枷锁在后院里小步的跺脚屈寒。
吱呀一声,门开了。
左小吟以为是鬼刺,一抬头名字还没喊出来,就生生地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