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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楚愣了下,坐在床边,似乎一点都不惧怕那冰块的寒冷。“因为我想让他放弃,他不该被一个女人左右了他身上肩负的责任。”
左小吟没有接话,靠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好吧,以你的性子,会去跟他解释才怪了。”乔楚看着她冰冷陌生的眼神,苦笑了一声,“你知道,昴儿这两年一直在找你。始终不肯相信你死了,一有你的消息,就不管天大地大的事情也要去确认是真是假。你是他的心病,我原本以为瞒着他,让他恨你怨你就会放弃了。可谁会想到那孩子性子固执如此,就算认为你骗他不在乎他,也要找到你问个清楚。一开始吧,我一直担心昴儿太过喜欢你,而不舍得把你交给我或者直接带着你私奔。不过没想到你到是帮了我的忙,对他太过冷漠,让他恨你到如此地步,倒省了我去跟他多费些口舌的事。”
“不过,我也在找你。”说到一半,乔楚顿了一下,毫无预兆地把话题转了个弯。“你能猜到我为什么找你吧?”
心里猛然一沉,许久不曾想起过的噩梦片段如同潮水一样再次崩进了她的脑海。比起刚才冻得青白的脸色,现在的她,脸色差到几乎看不见一点血丝。
“……你要让我当血引。”
“恩。”乔楚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面横亘着无数惨不忍睹的伤疤。“我一直在追寻你的下落,知道那时你和夜皇做了交易被关了起来,却并不知道你生还是死。而且,就算我能想到你没死,也没想到夜皇会这么对你。”
“前段时间得到了消息说夜皇把你放了,就派人背着昴儿到处偷偷找你。我就怕昴儿一旦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就不顾一切的把你拉在身边,坏了我们大事。结果后来我的耳目听说药农张老汉家里半年前住进了一个脸上带疤的姑娘。半个月前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他,问他你的事情,结果他怎么也不肯说他家在什么地方,也不说你到底在哪。可我没想到,昴儿竟不知从哪得了消息,一听你可能就在附近,竟然自己一个人不管不顾地偷跑出去找你。不过也挺巧,我们一直找不到的人,最后到是被昴儿误打误撞地给碰见了。”
“所以你们就把人给关起来了?”左小吟理清了思绪,心里头上了火。
“放心,我们没对他怎么样。一直好吃好住的候着,想着如果张老汉家的孙女担心了,一定会来找他。不过我没想到,他孙女没有来,到是你来了。”
“乔楚,现在你抓到我了,把他放了吧。”
“我会放的。”乔楚笑了笑,继而探过身子接近了她的脸。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她能无比清晰地看见他眼角图腾花纹的妖艳和诡异,更能看清楚那双月眸里她自己无助而单薄地可悲模样。
“只不过,我很好奇你居然会在乎那老头。难道是找到了家的感觉,想平静的过一辈子?如果我们找不到你的话,你难道真的打算藏在深山老林里过野人一样的生活?”
乔楚认真的看着她,好像想从她的眼睛里读出所有的答案。
只可惜左小吟冷冷清清地扫了他一眼,情绪没有任何波澜。“你们这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懂。”
“好吧。我不懂,不过现在就算你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是不可能的了。你身为血引,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不可能会安生过一辈子。所以,你该从梦里醒过来了。”乔楚摸了摸她冰冷的脸,像是安慰。
然而左小吟扯了嘴角,毫不客气地讥嘲。“我觉得,做梦的人不只我一个。乔楚,你的梦也该醒了。”
乔楚怔了下,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她笑的很甜,酒窝浅浅地露出来。眸色安宁,看着他的眼神如他刚才看她一样的悲讽。“还记得当年杏花园里的左小吟吗?我就是她。从一开始,我就是假的左盈,又怎么可能是你们要找的血引。乔楚,你们都被简止言给耍了。”
呵——
低低地一声笑,似从嗓子里渗出来的一样,衬着乔楚妖媚的神色,更添了许多诡异压抑的气氛。他眼睛略略眯着,再没有以往地漫不经心,从未有过的冷然煞气凝在一起,定定地沉淀在他月色的眼睛深处,美丽而恐怖。
“左盈,这么拙劣的谎言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左小吟笑的更欢畅了,在乔楚忽然爆发出来的危险气势的压迫下,从容不迫:“乔楚,小刺猬当时在左府迷了路,扭到了脚,是我和简止言救的他。而就是因为这,才让我见到了你。十几年来,你一直是这个模样。真正的左盈,早就被简止言在他大婚之日用我给调了包。要不然,你以为他那么好的心肠怜悯我为了不让我去冲军妓而毁我的容吗?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又大费周折地跑到监狱里想毒哑我,废了我双手?不过现在我也算明白了,之所以煞费苦心地把我丢到监狱里而不是直接一刀杀了,大概就是用我给你们天忏教设局吧?大狴司那么大,怎么偏巧我刚进去就在你隔壁?乔楚,前事后事,你比我精明得多,不用我说的太细,你也该清楚了吧?我不过是简止言用来设计你们的一个棋子罢了。”
随着左小吟的话,乔楚的脸色渐渐淡静。他似乎无动于衷地在听她慢慢诉说,半饷笑了笑,眼波安静地晕藏在深深地睫影里,倒是看不清楚情绪来了。
“你说的很有可信性,可是你忘记一件事情,我既然不信简止言,又凭得何理去相信你。且不说监狱里这么久你不辩驳你究竟是谁,就说现在,你到底是左盈,或者是左小吟也好,都不是你一两句话的事。不论你是谁,经我明日带你上了祭台一试便知。”
门砰地一声重重锁上,在阳光弥漫里激起粒粒尘雾。
左小吟出神地望着那些漂浮无依的灰尘,心比处于冰块之间的身体还要寒冷。
乔楚说的没错,她是在做梦,梦着一个可以停一停,歇上一歇,安了此生,了无牵挂的余念。然此时困窘,明日祭台,半年以来安生的梦,终于被冷冷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