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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夜时分,曹野并没有回监察司。
他是怕被夜若冷叫去问责,也怕被夺了监察使的名头,干脆先不回监察司,将在外,卿奈我何?
他带着狂野十三太保,飞奔出京城,用监察使的腰牌叫开了城门,一路狂奔到了一处溪边平地时,才下令扎营。
燃起的篝火旁边,曹野不知道从哪里挖来了几个红薯,用树枝串着,在火上烤着,溢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大人,我们去哪里?”
谢方方坐着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本古书,就着火光看书,但他觉得坐着不甚舒服,屁股不安份地扭来扭去。
“别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石头上磨你那根短枪呢!你要坐着不舒服,去打几头野猪来,烤乳猪吃!”
曹野怼了一句谢方方。
“大人,你吃我这个叫化鸡,烤好了!”
易云峰握着一根烧焦的树枝在拔开火堆,从地下出一团泥块,敲开后,露出里面冒着热气和一股泥土芳香的野鸡,他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曹野。
曹野拿着鸡腿啃了一口,“我们是去通县,不过是私事,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们可以选择去,或不去?”
“大人去哪,我就去哪!”,成了铁粉的易云峰斩钉截铁地道,这肯定一颗绿芽丹产生了良好的收买效果。
“私事?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谢方方却是冷静地问道。
曹野掏出盘齿虎的兽牙,抛给谢方方,说了一下当初在盘齿虎口逃生的危险经历,再加上空无一人的村落,种种诡异险境,说得谢方方脸色有些发白。
“看来有黑幕!“,谢方方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事,应当报地方官处理,哎,大人,这事跟你没关系啊,这算什么私事?”
曹野平淡地说起家人一夜失踪无迹的事,跟这村落人畜皆无的情况很像,这才起心追查。
谢方方被勾起了真正的兴趣,大马金刀地坐正,问道:“确实有相似的地方,但未必与你有关。大人你查这个,是为了那些失踪的村民吧?”
“你看我像是吃饱没事干,到处锄强扶弱的大侠吗?虽然我长得帅,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大时代,我虽然是正义的化身,但我的蛋真的不疼,所以不多管闲事!”
曹野的笑脸在火光映照下,却难得有一种嘲讽之色。
曹野心里真正的话不想说,他的父母家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他的亲人,但他长到这般年纪,除了他,从来就没有人真正关心他家人的下落,报官找人的只有他一人,而且官也不理、不找,一句失踪了事,还勾掉了家人的户籍。
曹野非常认真地问:“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无聊到去找那些失踪的村民?”
谢方方回道:“我觉得你讲义气啊,讲义气的人都不坏,不然你也不会给我一颗珍贵的绿芽丹!”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要是那丹对我有效,那四颗全是我的,哪轮得到你们吃!”
“丹药既然对我没效,那优先给我的父母老婆孩子,再就是七姑八姨三舅,或给朋友,这丹药要是被充公了,不知道给那个高官大富给黑了,还不如便宜自己,对不对?“
“可惜啊,我的家人不知道跑哪里浪去了,朋友又没有交到几个,正好,你们在身边,只好便宜你们啦,谁叫你们是我的下属,不给你们好处,你们还会嗷嗷叫地玩命向前冲?”
“不然,你问一下云峰,是不是这个理!”
曹野歪着头看着易云峰。
“大人说的,句句有理!”,易云峰抬头呵呵一笑,又埋头专心对付野鸡。
“你看,云峰这就叫埋头先吃饱,嘴上也说得好听,但遇到危险,可能跑得比我还快!”
谢方方微微一笑,似是赞同。
曹野说道:“你也别笑,放在你身上也差不多,人只有到危险时刻的本能反应,才能知道你是忠还是奸!“
“方方,你看你,说话老是说一半,表情也是千古不变,太阴沉,这样不好,我做你上司,有些怕!“
“你说你,好好一个少年郎,正是带着一帮狗奴才欺压良民调戏姑娘的年纪,非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一样沉稳,累不累啊?!”
“累啊,但没办法啊!”,谢方方眼中闪过无奈之色。
“我要是像你这么有钱,估计天下第一纨绔的名头就属我了,没跑!谁像你一样,没事就看书,有空就打坐,你修来修去,还不就那鸟样,不过五境!”
曹野又朝谢方方心头扎了一刀。
天赋不好,才要勤奋修行啊!难道你就不想修行成仙求长生?!谢方方问了一个曹野难以脱口回答的问题。
曹野沉默了许久,才答道:“我又不是那种修仙天才,追求长生,那就是梦想,梦想是什么,就是梦里的想法,醒来后,不记得了,这才是梦想,如果记得,也要变成目标才行,这年代,光有梦想是不行的,得有目标!”
曹野的的目标很简单,不是像谢方方这种富家子弟赚他一个亿的小目标,而是找到父母,娶个漂亮女人作媳妇,摆个百八十桌的喜宴,在十村八乡露个大脸,然后生一儿一女凑个好字。
曹野想着最好活个百岁,吃一辈子皇粮,可以的话,也混个小官当当,大官嘛,没点背景就不考虑了,能刮点民脂民膏提前退体也是可以的,当然前提是不被监察司给关进监狱里去。
“一万年太久,还是努力活过一百年好了!”,曹野以这句话作了长篇大论的结尾。
“这目标真好,比我好多了!”,谢方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伤感。
曹野在地下写了一个“争”字,说道:“方方,你家的事,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不就是争家主吗,你肯定是长房嫡系子孙,但天赋差,其他房的子孙在一旁虎视眈眈,恨不得一天干你一次,最好把你干掉,你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对吧?!”
“你说得差不多都对!”
“你看吧,都是套路,豪门恩怨,家族争风,戏本里都是这么写的,我觉得你要玩出一个花样来,别人要你争,你偏不争!“
“你去参军,当个将军,你去考衙门当官,当个大官,有钱的还能强过有权的,眨眼之间当官的就可以灭了有钱人,不然怎么叫灭门县令、诛族知府呢?”
“要不你就跟着我,以后也混个监察使当当,看谁不顺眼,就捉谁,谁敢反对,就抽他一大嘴巴子!官也怕你!”
谢方方只能以“呵呵!”回应。
曹野掏出抄宋晨书家时贪没的“浮光掠影”,抛给谢方方,“别呵了,给我读一读,读慢点,读快了,我记不住!”
“大人,这等秘籍,你何不自己默读!”
曹野一瞪眼,“废话,我要是认得全字,我会让你读,赶紧的,别废话!”
曹野从小就是一个人艰难生存下来,入私塾读书识字是不可能的,平时也就老村长教他识一些字,另外就是躲到私塾墙根下偷学一些,他记性好,到也学了不少东西,但要论认字写字,那可有点强他所难了。
这本“浮光掠影”,字不多,也就两三千字,也没有太过高深晦涩的东西,谢方方念了一遍,曹野就记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曹野又让易云峰念了一遍书,然后再让谢方方念,如此来回几次,才算作罢。
“大人,为何不让方方念多几遍!”,易云峰是个武人,读起书来也有些费劲。
曹野答道:“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念错,或者他看我不顺眼,故意念错呢?我要是练得走火入魔了,找他算账啊,他家比我有钱,打手又多,干不过他!”
易云峰无语,心想,你就不怕我也念错?
谢方方直翻白眼,遇到这么一个上司,人生一片黑暗。
这“浮光掠影”易学难精,因为创出这个功法的人,其原理就是用真气在体内形成一层如同水滴的护罩,逆风时,前头的护罩就变成类似锥子的形状来破风,顺风时,身后的护罩则尽量延伸而像两个翅膀,以借风力加速。
人静止时,控制全身真气的流动,确实可以变换各种形状,但运动之中,要根据变化无常的风向来随时调整护罩形状就很难了。
“嘿嘿!”
曹野那弱得可怜的真气浮现时,他只能算是贴地浮了起来,但只比地面高了那么一寸,看起来还像是站在地面上一样。
曹野双手平伸,顺着地面滑行起来,他嘴里发出“嗬荷”的阴叫声,来回慢慢地滑了几转,他伸长舌头,翻着白眼,扭了鬼脸,“你们说,我这样滑,是不是有些最帅僵尸的范?”
“大人,没有比你更像鬼的了!”,易云峰是啥马屁都拍!
“今晚的小目标,就是练好轻功,好逃跑,先来个蜻蜓点水!咻——”
曹野突然单脚屈起,来个金鸡独立,双手向后一甩,人如闪电一般飞掠而出,真如浮光掠过水面一样,只留下一个残影。
“妈呀,停——”,曹野乐极生悲,没想到突然启动之后,速度如此之快,天黑,一时看不清方向,直直撞进了一堆荆棘丛中。
“草,幸亏脸没事!”,曹野扭动着身子,重新亮相时,幸亏刚才果断地用双手护住了脸,但身上其他地方插满了长短不一的毛刺,跟个刺猬一样。
谢方方和易云峰两个哈哈大笑起来。
曹野呲牙咧嘴地拔掉刺后,又继续练起浮光掠影来。
曹野似乎发现了一个新奇玩意,整整一个晚上都用他那少得可怜的真气,来练习“浮光掠影”,但经常撞地、撞树或撞上营账,弄得整个营地鸡飞狗跳的,到天亮时都还充斥着大呼小叫的声音。
第二天,除了曹野外,其他人都顶着一对睡眠不足的熊猫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