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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杨游让邓三和石云山二人帮他把钱带出崇业坊东门,来到朱雀大街。二人本想一起帮他把钱背到西市,可是被杨游拒绝。杨游说每人背着这几十斤的东西步行到西市,太过辛苦,他让二人先走,自己想办法搭车或者租车。
二人说不过他,只得先行离开,留下杨游一人在大街西侧等候。
杨游本想着这朱雀大街赶往西市的车马众多,应该会有人搭他一程。
谁知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只见车来车往,行色匆匆,却没有人愿意搭他,租车更是别提。
靠,出租车都没有!
他不曾想,这时长安城最繁华和最总要的交通干线,哪里会有人赶着空车来出租!现在可不是二十一世纪,随手一招手,就会停下一辆的士!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时,突然一辆从他身旁缓缓驶过的牛车停了下来。
只见车上除了赶车的一个五十岁的老汉,还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那男孩身旁却还有四个大木桶。
顺风吹过来一股淡淡的酒香,看样子那大木桶里面装的米酒。
“郎君可是要搭车?”只见那老汉道。
杨游一听,大喜,忙走过去:“老伯,我想去西市,顺路吗?可否搭我一程?”
只见那老汉挥挥手,示意他上车。
这世界还是有好心人!杨游激动不已,赶紧把钱袋子搬上车,随后跳上车。
“老伯,走吧!”
牛车又缓缓前行。
那小男孩衣服上几个补丁,脸上倒有些脏。他似乎很有些怕生,呆呆看着杨游,不敢说话。
杨游问老伯道:“老伯怎么称呼?”
“小人顾顺达”
“顾老伯是前往西市卖酒吗?”
“是往西市送酒,小人是帮人家运酒的。不过今天是最后一次呢,今后就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呢?”
“钟老幺这酒坊开不下去了,他前几日惹上了官司,被长安县的差官给抓走了,也许判刑也说不定!”
原来是这样!
看着一旁的小朋友半天不说话,杨游问他:“小郎,几岁啦?”
只见他怯怯道:“六岁!”
这时听得顾老伯道:“他是小人的孙子,叫五郎!”
看来他家人口多,这小男孩都排行老五了。
酒桶里面又飘来阵阵酒香,这次隔得近,杨游一闻,不觉心理一怔:这酒似乎与昨晚那剑南烧春倒有一比!
心理一跳,忙问老伯:“老伯,这酒是什么酒,多少钱一斗?”
“这酒叫‘二粮烧’。这可是好酒,卖给酒肆也要五百文一斗!”
五百文一斗也倒便宜!
“鄙人尝一下,如果好的话,我也买几斗!”
“好!木桶里面有竹提,郎君随便尝!”
那小男孩手快,却把竹提拿了出来递给杨游。
“谢谢五郎!”
顾五郎笑一笑,又赶紧起身给杨游打开木桶上面的酒盖。
杨游放进竹提,从里面提了半提出来,一口喝下去,顿时浓郁酒香直冲脑海。
好酒!这酒香淳厚,比昨日那剑南烧春也不遑多让。杨游一个念头闪过:这钟老幺酿酒技术真不错,要是能把他请来就好了!
“老伯,那钟老幺犯了何罪?”
“他与人斗殴,不慎将人打伤!”
杨游一听,这斗殴原本倒也不是大事,不过大唐对斗殴处理极其严格,稍有不慎,可能判刑。
此事可大可小,自己去找那苏县尉问问具体情况,如果事情不大,多出点钱给对方,把人保出来。想来应该问题不大,反正也没有出人命。
“他家都还有什么人?”
“大儿子已经成家,住得比较远。如今他家里只有一个小女文娘,十六岁,尚未婚配。那文娘人长得很标致,远近闻名,人称西施酒娘。那日就因为傅家四郎调戏文娘,他怒而执刀将他砍伤,那傅四郎差点没命!”
“那傅四郎是么人?”
“他可是有些来头,他父亲是刑部主事,一个大官!”
靠!主事也是什么时候成大官了?不过是流外入流的从九品上阶的品官而已。
在一般科举出身的士人眼中,他却不过是高级胥吏而已!还算不得官!
“这钟老幺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起他来,可是有些来历。他家祖上就一直是酿酒的,后来他二十多岁时,还曾经在光禄寺什么良酝署酿过酒。
在那里面干了八年,后来他感觉在里面不自由,也不挣钱,干脆就出来自己酿酒了。不过他脾气有些不太好,但是人倒是很直,也爱帮忙!”
杨游一听他介绍完,立即就相中了钟老幺!他倒是一个不错的酿酒合伙人,下午去长安县衙,看看能否把他救出来!
……
牛车摇摇晃晃,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西市,那伏帝可与弟弟早已经等候在西市东门了。
看见杨游到了,那二人赶紧跑过来迎接,伏帝可笑道:“杨判官,这牛车坐起来如何?”。
杨游解嘲道:“还是不错的,就是慢一点!”
顾老汉一听,表情有些惊异,没想到今日居然拉了一个大官!
杨游扭头又对顾顺达道:“老伯,这酒不错,能否卖我两斗!”
“郎君要多少都行!”一听杨游是当官的,他有些不知所措,本来他是替人家送酒,一般不卖酒。
不过这当“大官”的要买,他岂敢拒绝?
杨游扭头对他兄弟二人道:“这老伯的酒与昨日那剑南烧春也有一比,价格却低得多,我买两斗,中午一起喝几杯!你二人不妨也尝一尝!”
二人一听,有些不信。那弟弟萨帝毗性急,几步走过来,拿过酒提,打起一提酒就灌了下去!
酒倒酒进肚子,瞬间他就大叫起来:“果然好酒!这酒多少钱一斗?”
“五百文一斗!本来小人是送酒给别人的,不过既然几位要买,小人就卖两斗给几位。”
“好,我们买十斗,路上吃!”萨帝毗道,只见朝西边一招手,立即跑过来几个回纥人。
“你等多找几个酒囊,我要买十斗酒!”
伏帝可看他弟弟嚷着买酒,也就让他独自去忙活。
他自己拉过杨游到一边说道:“杨判官来得太晚,我等不及,就先替判官挑选了一匹马,就是不知道判官中意不?”
“哦?那就多谢了!马在哪里?”
“就在那边,一匹黑色回纥马,过去看看吧!”
杨游把自己的钱袋搬下来,放在伏帝可马背上,然后与他一同来看马!也就二十来步,瞬间即到。
(那时“一步”的长度约相当于现在的一米,“步”是当时很常用的长度单位)
伏帝可一挥手,那牵着马的回纥老者把马缰绳递给了他。伏帝可接过缰绳,引着马对杨游道:“杨判官,这马叫‘花鬃狮’,它全身漆黑,惟独这马鬃呈白色,故起该名!”
杨游一看,这马高大威猛,精神抖擞,看着似乎比伏帝可骑着的棕色马还要精神,不知道要多少去钱?
“老伯,这花鬃狮怕是很贵吧?”杨游却问那回纥老者。
那回纥老者刚要张嘴回答,却被伏帝可抢过话头,只见他轻描淡写说道:“唉!这马看着精神,其实不贵。小人正好有一个朋友,他的马都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不多的几匹,我就给挑了这匹马。也就二十贯!”
二十贯?昨日那林魏买的回纥马不是三十贯一匹吗?
“兄弟,你也别骗我,这该多少就是多少!这马为何比昨日卖给林二的还要便宜?”
“杨兄不知,我刚才已经讲过,此马是朋友所卖。如果杨兄去买,自然要三十贯,我去买,二十贯就够了!”
杨游一听,也有理,于是打开布袋,拿出钱来递给伏帝可。这时萨帝毗走了过来道:“杨兄,这副马鞍是我刚才选的,看着还不错,来,我们给杨兄装好!”
话音刚落,几个回纥人也过来一起给把马鞍等装好。
杨游忙问道:“这马鞍多少钱?”
“几百文钱,不知一提,就送与兄,还请也不要见外!”萨帝毗道。
他二人说话倒随便起来,喊杨游作杨兄,杨游听了很高兴。
装好马鞍等东西,二人便笑着让杨游试一下,杨游慢慢爬上马背。
谁知那马却似乎不太愿意让杨游骑,居然嘶叫起来,身体开始不停抖动!似乎想把杨游给颠下来!
伏帝可兄弟二人不停大笑。杨游吓得赶紧死死抓住缰绳,不停地吼叫吓唬它。
不过没多久,它似乎就不那么骚动了!
“杨兄,这匹马算是很温顺了,只要多与它相处,它就会很忠心地侍候主人!不过杨兄,这马料可得给他喂好点!”
马料?杨游突然想起,自己如今暂住道观,养马不方便。看来还是得赶紧到崇仁坊里面租几间房子,给这马找个马厩才行。而且还要两个仆人或者丫头!
在马背上呆了半个时辰,那马习惯了杨游,杨游也在门口转了若干圈,骑着也勉强熟悉了!
时近午时,伏帝可兄弟招呼杨游吃饭。
这西市自然巨大无比,来往商人络绎不绝,外族人或者是外国人举目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