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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断肠人……”
韩梦梵隔着窗布,望向高守所在的角落,模模糊糊看到屏风后的人影,她反复默念几句后,没有回头,只是朱唇轻启,柔声问句,“佟掌柜,你认为《塞上秋》,是他所作?”
听到发问,佟掌柜眨了眨眼睛,稍稍清醒过来,韩梦梵身上仿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即便是他这样在江湖打滚多年,见识过美人也不少,却仍难以抵挡她的一颦一笑,刚才只觉得她就连侧脸,也是清丽卓绝,完美无瑕,特别是那高挺俏立的鼻子,飞入鬓发的眉黛,脸型虽与汉家女子稍有差异,格外棱角分明,但一切都感觉那么恰到好处,像是一件巧夺天工的神女玉雕,他一下子看呆了。
“哦,梦梵姑娘说的是高子御吧,此少年郎有些奇特,然而我听其言,观其行,没有半分文人的风雅之气,更毫无才子卓然傲世的风范,倒是颇有市井泼皮做派。”
“那便不是他了,词中意境悠远,凄美沧桑,想来也不能出自一少年郎之手。”韩梦梵幽幽一叹,怅然若失。
“梦梵姑娘所言极是,若无经世才学,久历事道,岂能做出这等绝妙佳词。”
佟掌柜点点头,深以为然,他视线扫向窗外,注意到那些穿梭在人群中的闲汉与下人,来来去去,他知道,与往年诗会一样,抱月楼所发生的风吹草动,都会通过这些人,很快传到各方。
比如杏心园。
王雪如遣走小月,独自走在斑驳的树影中,如水银般流淌的月色,杏心园独特的美景,丝毫没能让她心情好一点。
一惊一乍,一喜一悲的消息,让她觉得时光流逝太过缓慢,度日如年。
此刻她提心吊胆,现在已经不是钱钞,能解决的问题了,高义士如若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冒名他人词作,欺骗经略府种机宜,已闯下大祸。
而她再也想不出办法解决,也不敢告诉罗夫人,不过罗夫人等也多有安排下人在抱月楼,自然会知道。
现在只能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
……
抱月楼的主旋律,当然不会因为高守的小插曲,而有任何改变。
一首首新作问世,一声声赞美恭维,一张张送入尊文轩的字条……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角色中,尽力扮演,可能角色不一样,但他们对诗文的信仰,是相同的。
几个名声在外的才子,已有佳作流出,每每有人念起,便有更多人应和叫好,有少部分是次题咏秋,次题咏秋比往年少了很多。
传言是前几日那首无名短词在渭州流传,致使不少才俊,自认为做不出更好的秋词,勉强做出,也会被现在已知的那首《塞上秋》所压盖,那还不如不作,或本有作成的秋词,如果自觉比《塞上秋》相差甚远,也不就不想拿出手。
因此才俊们转而把精力,放在了主题上,也就是追思李广。
这个主题,有多种写法,切入点不同,角度不同,诗作表达的含义也不同。
大体分为追忆李广所获功绩,或惋惜李广难封,或赞颂李广如廉颇一样老当益壮,箭术了得等,只要沾上边,都可以算。
乔老对主题没有多做解释,应该就是不想束缚才俊们的思维,要让大家,用不同的角度,阐述自己的观点,展现才华。
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大都锁定在主题诗词上,因为主题诗词,才是招纳贤才家族所看重的,现场表达出来的才华心智,才是最真实的。
大家都在猜测今晚的诗魁,花落谁家,这其中有对风雅文才的仰慕,也有对今晚押注钱钞的关心,名气呼声不同的才子,倍率不同,若是压中名气一般的黑马,将会有数十倍于本钱的收益。
押注的大多是些闲汉,成名文士根本不屑于参与。
而押注的人,会格外关心自己所押的才子,围在他身边,并帮腔赞誉这个才子的诗作,制造一些舆论呼声等。
虽然他们也知道,他们的呼声几乎没有作用,但并不妨碍帮闲们参与的热情。是否能成为诗魁,能做出决定性评判的人,在二楼尊文轩,就算在一楼,也是藏龙卧虎,是否佳作人家一看便知。
如今,有两首佳作,魁首呼声最高。
一位是延州第一才子齐盛,他作的是一首《抱月楼中秋述怀》七言诗,以壮怀激烈,用词瑰丽见长。
一位是蜀地巴州,远道而来的饱学之士刘道江,他写的是《雨中花》词,在细腻婉约,韵味绵长的词句中,见解独到的借古喻今。
许多人以为今晚诗魁,会在这两首中产生,而本地渭州人数虽多,今年却没有特别出色的佳作。
“好生了得!”
忽然的一个高声惊叹,引来很多人的注意。
人们侧目而望,看到是渭州略有名气的老学究,盯着申三少爷刚刚完成的作品,表达出他的分外惊讶之情。
申家三少爷申玉才,是近年才传出名气的后起之秀,一些在渭州乃至西北颇有盛名的儒士宿老,对申玉才常传出溢美之词,基本坐实申玉才的才能,不过坊间也偶尔有关于申玉才真才实学的争议。
但综合来看,申玉才名气依然不如成名已久的各方才子,争夺诗魁的希望不大。
而且许多人觉得,申玉才是渭州第一家族的嫡系子孙,渭州兵马都监之子,有大把机会,应该对这次出头机遇,不会太上心。
众人见老学究的表情,好奇心大起,呼啦啦一群人围了过去
不多时。
赞叹喝彩声,哄然而起。
……
尊文轩中,乔老等围坐的七名宿老,正在边品茗茶,边意态悠闲品评才俊们的新作,轮流传看,遇到可堪入眼的,便多看一遍,细细品味,遇上才华横溢的作品,他们会动笔背书,然后由伺立一旁门生或下人记录下来。
一切都按照既定规矩处理,看起来,是那么严谨与公正。
“这句不错,‘花甲犹挥寒光剑,白首尚为帝王征’,颇有气魄,可惜下文略显拘谨,有些虎头蛇尾了。”乔怀远晃了晃头,丢下一张纸,没有背书。
“那首老朽也看过,与乔公看法一致。”一个牙齿都快掉光的宿老回应。
乔怀远礼貌的笑了笑:“秦公以为,此届诗会如何?”
“佳作比上届多出不少,可见我大宋盛世,英才辈出,何愁西贼不破!”
秦老言语时,虽然有些漏风,但说起后面几句话来,目光奕奕,正气浩然,引来其他宿老名儒的一片点头附和。
有位名叫卢升向的名儒,点名齐盛和刘道江的诗词,认为这两人的作品是目前最好的。
“噫?”
乔怀远接手一张新作,发出惊异的声音,吸引了众宿老的注意,乔怀远今晚还从未对一首诗词,有如此反应。
“乔公,怎么了?”秦老问道。
乔怀远没有解释,他凝视纸张上字句,似乎沉浸在诗词的情境之中,难以自拔。
几息过后,他吐出一口气,说道:“都来看看这首《沁园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