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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震撼全场(为温暖源头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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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可怜白发生”这一句的点睛之笔,不仅呼应首句,解释了首句抛出的悬念,也使得整首词情感发生剧烈转折,由雄壮一下变成悲壮,表达出真正想表达的立意,还一语多关,留下无尽回味与寻思。

    一来,恰好点出追忆李广的主题,李广戎马一生,忠心报国,直到白发横生,却依旧未得到帝王认可,不能封侯,最后落下个在羞愧中自刎的悲壮下场。

    全词未提李广一字,但最后五个字一出来,让人感觉到原来整首词,字字写的正是老将李广,栩栩如生的刻画出李广在深夜借酒消愁,半醉半醒间,信念不改,壮怀激烈,挑灯看剑,回忆起壮年时征战沙场,豪壮辉煌的场面。猎猎千旗迎风,隆隆万马齐喑,气势磅礴,如阵阵惊涛拍岸,一声号令,率铁骑奋勇冲杀,箭术如神,无所畏惧,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最后,白发惊梦,跌落回冷夜现实,产生剧烈反差,霎时勾起怅惋、郁闷、痛苦、悲愤等难以对人言说的英雄迟暮之情。

    仿佛看到苍老孤独,却信念坚定的白首飞将军,倔强的仗剑上马,准备踏上有去无回的征途,他伫立在清冷明月之下,萧索秋风之中,回首来望。

    二来,也让人似乎能体会,高守此刻与李广相似的心境,虽然身在抱月楼中秋诗会,却心挂疆场边患,无意吟诗作词,寻欢作乐,但在场众人以及种机宜不理解他,漠视他,讽刺责骂他,他只能饮酒消愁,而醉梦中,他仍矢志不忘杀敌报国,为帝王解忧,在梦中驰骋疆场,勇往直前。

    可是,祝本先、申玉才等人,却惊醒了他的梦境,并再次群起嘲笑他,排挤他,打压他,强逼他。

    他便借申玉才嘲笑他“醉生梦死”中的“醉梦”两字,愤然赋词一首。

    这最后五个字,点出他只是一介平凡人物,有心无力,孤独无助,还无端遭受冷落鄙夷,打压唾弃,自知人微言轻,壮志难酬,只能无奈的悲叹自嘲,而这不仅是一种自嘲,也是对申玉才、祝本先、佟掌柜等人的一种反讽,一种警醒。隐约告诉人们,这里的歌舞升平,满堂风雅,文采声名,皆是毫无用处的虚梦,只有务实的为国献身,一心破敌,才是实际。

    三来。

    一样胸怀远大抱负的人,也能在高守字里行间营造出的梦境里,感同身受,令他们觉得,那不仅是李广的梦,高守的梦,也是他们的梦,大宋的梦。

    曾经的大汉与大唐,何等辉煌,与其一脉相承的大宋,却差之甚多,不说辽国占去的燕云十六州,百年难以夺回,就连本是大宋附属国的西夏,也大败宋人于永乐城,占去大片西北疆域,横山膏腴之地尽属西人,大宋失去了西北极重要的粮草产地,也失去仅剩的良马牧场,更失去最具战略意义的地势屏障。

    大宋忠勇之士,何尝不梦想杀敌报国,收复失地,开疆扩土,立下不朽功勋?

    三种以上不同的梦境,无比相融的合在这首词中,梦中有梦,情感层层堆叠。

    最后俱由“可怜白发生”五字,一语道破千秋悲梦。

    空有梦想和壮志,却又何尝不是步履艰辛,多有困阻,壮志难酬?而岁月无情,韶华转瞬即逝。

    壮烈昂扬的梦想与残酷悲凉的现实,形成强烈对照。大起大落,跌宕有致的表述,带动人们在情绪波澜起伏中,产生极大的震撼与共鸣。

    交织积蓄的百感,陡然如火山般,迸发宣泄而出。

    种师道愣神看着墙上的最后五个字,下巴微微颤动,抬手抚了抚鬓上的霜白头发,眼眶中打滚的热泪,终于滑落在他刚毅的脸上。他身旁的种师中,也早已潸然泪下,无法抑制激动的情绪。

    折彦野咧着大嘴,笑得很灿烂,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或许笑声是被他的满脸泪水,给浇没的。他身后的折可适与折家长者,正悄然拭去眼泪。

    齐盛、刘道江等人也在用衣袖抹去泪渍。

    而尊文轩前的卢老卢升向,任由老泪纵横,似乎汲取到了一股力量,瘦弱身板挺得更直,双目神采奕奕。

    粉嫩脸上如梨花带雨的小夕,现在反是不哭了,止住泪水,瞪着红红的眼睛,瞄一瞄小月,又瞅了瞅周围的人,惊讶于别人脸上的奇特表情和怪异表现。

    词都写完了,他们怎么还呆呆站着没反应?呀,居然还有男子在流泪,难道这都是因为高义士写的词?可惜自己对诗词一知半解,不是很懂,应该是好的吧?不知那位种机宜,会如何评价?

    想到这里,小夕仰起小脸,目光投向三楼,只是从她这个角度,看不到种师道的身影。

    几息后。

    种家两兄弟仿佛从一个悠远沉重的长梦中醒来,呼出一口气,稍稍缓过神,两人对望了一眼,看到对方脸上难得一见的泪水和怪异表情,怔了怔,旋即,又一同哑然失笑,顷刻融化了脸上坚冰,似乎也消融了心内某种枷锁。

    “当浮一大白!”

    种师中豪气干云,倒满两大杯酒,递给种师道一杯。

    “好!”种师道欣然接过,与种师中碰了下杯,顿了顿,“且慢。”

    种师道目光转回一楼高守身上,又道,“这首词成,诗会余词皆黯,也令我对一些事,如醍醐灌顶,豁然明了,收获甚多,这杯酒,我们遥敬他。”

    种师中点点头,也对着高守方向,举杯遥遥一敬,然后与种师道一起一饮而尽。

    喝下酒,种师中微微犹豫后,忍不住问:“大兄,为何不当面敬他?”

    种师道老脸一红,却也不遮掩,苦笑道:“眼下没这个脸去见他,刚才……无妨,往后有的是机会,何况,他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困乏,应该谁也不想见。”

    种师道虽面有愧色,但更多的是喜色,说是惊喜万分,也不为过。当日破戎寨举手之劳,竟真的挖掘出一名天纵奇才,这首词,单单构造的绝妙与工整,意境的超凡与真切,在场才子望尘莫及,而词中透出的心胸和境界,以及镇定防守,伺机坚决反击的战略意图,更是无人可比。

    这也说明自己当时的直觉,没有错!

    自己做了一件极其正确的事情!

    难以置信,他还只是个少年郎,而且这也间接证明,他不是谎报军情。若非亲身经历真实的冲锋陷阵,拼死厮杀,是无法写出词作中那样的豪壮肃杀感觉,更无法如此明确表达对战西贼的攻防韬略。

    可如果破敌属实,同出战的陷阵士也像他说的那样,大都是申都监想要抛去送死的弃卒,那又如何做到烧破西贼粮营?

    种师道有些后悔傍晚接见高守时,没问个清楚。那时只顾怀疑高守所言,觉得匪夷所思,并无可能,没有来得及去细想,毕竟,初次见他,还只是一名看起来毫无战力的杂役小卒,这巨大反差,比他词作中表述,有过之而无不及。

    同种师道一样,易装的白衣少女清楚高守的杂役小卒身份,因此也感触极深。

    高守随手划在地上的塞下秋,已让她惊艳而震撼,如今这首被逼出来的词,比起塞下秋,不论是手法、意境,还是气势,又精进不知几许,俨然是一股大家风范,更难得的是,随意挥就间,竟还能同时符合诗会主题与次题的要求,这等才智,她已不知该如何形容。

    这些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