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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怎一个破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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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局在几轮你来我往的冲杀下。

    高守以一个马三个卒的代价,换来双卒过河。

    棋势一变,忞山先生棋子虽仍占优势,但之前的紧密棋阵,已被冲得松散。

    而高守掌握主动权,集中力量,对左路进行猛攻,以攻为守。

    又是几轮转换。

    “老朽输了……”

    “承让。”

    “你这棋招,未免无赖了些。”

    忞山先生败得不甘,计较起高守的棋路与风格。

    高守耸了耸肩膀,微笑道:“不论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同样,能破阵赢棋,就是好招。”

    在平等融洽的氛围中,高守也暂时把忞山先生当作对手,针锋相对。

    他心里清楚,忞山先生棋艺高超,是个棋道高手,要再多下几盘,他熟悉了自己的路数,后面就没那么容易赢。

    章楶与种师道对望一眼,俱是大为讶异。

    他们都没想到,高守会用这种怪招,赢下棋局。

    而让他们心中震动的是,高守似乎在用这盘棋,告诉别人——发飙起来的卒子,杀伤力不可限量。

    同时也应了高守作为无名小卒,却能斩杀敌方大将的结果。

    正如忞山先生所言,高守不按常理出棋,弃掉一马三卒,只为保两卒过河,看似有些无赖,让人意想不到,但有时候,或许只有不按常理出棋,才能赢取棋局。

    这也正合兵书“出奇制胜”的道理。

    因此高守的无赖棋招,在种师道与章楶眼中,即是奇招、秒招。

    “哈哈,老夫终于赢过张忞山一盘。”章楶兴奋的大笑起来。

    “堂堂经略安抚使,怎能如此不要脸面,这盘能算你的?”忞山先生瞪了瞪眼,不满道。

    “自然能算,老夫可是起了个好开局。”

    “你那开局,算不得好。”

    眼见两位又像老小孩一样争执起来,种师道忙对一旁傻眼的侍女,使个眼色。

    这两位昨晚还好好的,礼让有加,谦和互敬,没想到今早下起棋来,形势逆转,加上这一次,他们已是为下棋第五次互不相让的争执。

    侍女会意,赶忙上前添茶。

    种师道趁机转移话题:“子御适才说,‘不论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其言虽通俗,却颇有道理,值得深思。”

    呃,又被人当做挡箭牌了。

    高守也有些汗颜,那句话不是他原创的,只是正好想到,搬出来形容一下。

    高守也并不介意做挡箭牌,随着时间推移,从章经略与忞山先生言谈举止中,越发了解他们,好感也越多,一下就融入了他们。

    章经略是明智的,今天属于私人会面,他把身份地位,巧妙的以棋局这个桥梁,做个淡化,放下身段,用真性情待人,公私分明。

    棋局上很较真的忞山先生,从昨夜抱月楼人们的只言片语中,高守也大概了解到他是什么样的人物,还知道,忞山先生对破阵子,有过极佳评价。

    他看似个古怪的老头子,对于输棋,有点儿不甘,也对自己的赢棋方式,不是很认同,但这皆是真性情,不造作的表现。

    两位老人,都值得尊敬。

    种师道谙熟两位老人的脾气,他说那一句话后,两人果真就不再争执,把关注点转移到高守身上。

    “子御太谦虚了,你这棋艺若是称作‘不是太懂’,那世上懂棋的人,也没几个了。”

    章经略目光和语气中表达出来的赞许与亲切,让人觉得他还在因与高守合作赢了忞山先生,而显得跟高守更加亲近起来。

    “太过谦虚,即是虚伪。”

    忞山先生没好气的接一句,缓了缓,又说,“不过以你所作破阵子来看,气势排山倒海,豪气直贯九天,落寞处峰回路转,首尾相接,自然而然,又非虚伪之人能赋。”

    高守更是汗颜,忞山先生火眼金睛,见微知著,西北文界泰斗果然名不虚传,诗词方面还是不要谈论太多,否则容易节外生枝,昨夜诗会本意不想掺和,是到后面被逼的没办法。

    不是怕被怀疑,而是不想多出是非。

    所谓虚伪、无赖等,高守觉得应该用“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来理解,如果一个人生存都无法保证,却还严格讲究不虚伪,不无赖,那只能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笑话。

    如果提升到国家之间争战,以正直、真诚,对阵无赖、虚伪,如果实力相当,无赖、虚伪一方,毫无疑问,获得好处的几率更大。

    这方面的实例,古今中外,比比皆是。

    不说远的,就说有宋一代,基本是谨遵盟约,该送钱就送钱,该撤军就撤军,而党项人或契丹人,为了攫取更大利益,随意找个借口,就能撕毁盟约,大举入侵,烧杀抢掠,如同家常便饭。

    “子御昨夜在抱月楼的表现,把边关的紧迫、忧患,同世人迷醉玩乐,安逸空谈,自私自利等形成鲜明对比,凸显弊端。”

    章经略没有谈诗词,也不先问高守破敌详情,而是站在他的立场,说出他的观点。

    接着,他又开门见山问道,“不知子御对眼下时局,有何看法?”

    章经略也不按常理出牌了?

    这话转折的有点快。

    按照常理,怎么也得具体聊一会儿抱月楼昨夜发生的那些事,或是问问出身来历,师承何处等,了解清楚后,安抚勉励一番,而后再问看法之类,这不是官员们贯用套路?

    显然章经略与一般官员不同,他没有任何套路,也不说多余客套话,而是直接提出一个关键问题。

    章经略这个问题,问得很大,深浅难测,貌似一种巧妙圆润的考验或试探。

    首先时局包括天下时局与国内时局,而国内又可分边庭时局,朝廷时局,对阵西夏时局,对阵辽国时局等等,都容纳在章经略这句问话中。

    有的人可能会被问蒙,不知怎么回应。

    有的人能畅所欲言,长篇大论,对各种时局的看法,全都说一遍。

    也有的人,或许只用简单一句就够了,一言中的,高守就是这种人。

    “大宋想破局,必先灭西夏。”

    高守声量不大,语气缓和,但其蕴含的信息量,却使得他这句话在章楶、种师道与忞山先生听来,宛如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