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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知何时停了,就像白衫不知白长风何时睡了,或是没睡。
天边只有微白露出却在积雪的反射下让院子里显得很明亮。
一夜的雪落让整座白府覆盖上了厚厚的积雪。平整的雪面上突兀的有一串脚印连接着两座屋子。
一座白衫的屋子。
一座白长风的屋子。
早早的起来,白衫满怀担忧的站在白长风的屋外,但也只能站在屋外干等着。
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白长风自己慢慢面对,他以为他想到了白长风现在的心情,所以他觉得他应该像老爷那样,不闻不问,但他又没有白老爷的定力所以他来了,等着。
但随后的事情让白衫认为自己的担忧似乎有些不知所以。
白衫是在天边微白的时候来到白长风的屋外的,现在太阳已经跃出地面给在它照耀下的大地镀上了一层金光。
所以他等了很久了。
白衫等的很久了这件事情证明了一件在白衫看起来很好的事情。
白长风睡得很好。
没有心事才好入眠。
所以白长风睡的很好,从他的呼唤声就可以听出来。
“白衫。”
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的呼唤,声音还是那样不高不低,语气依旧是那样不疾不徐。
依旧是在听到白长风的呼唤后熟悉的推门而入,只是白衫手里少了用来洗漱的铜盆毛巾。
这本是他最熟悉的一套工作,然而今天他却忘了最熟悉的事情。
所以白长风看着双手空空的白衫愣了愣,白衫看着坐在床沿的白长风也愣了愣。
白长风是因为白衫没有像往日一样拿来洗漱用具,而白衫却是因为白长风和往日一样。
“不用担心,我没事。”片刻后白长风想到了白衫一反常态的原因后说道。
然后白衫有些惊喜,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见白衫这副模样白长风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委屈的笑着说道:“我现在需要洗脸。”
白衫见他这般眼中的疑惑慢慢消失,表情从惊愕的不知所以转变到惊喜,然后重重的“嗯”了一声后急急的冲出屋子去准备洗漱的东西。
他觉得白长风可能并没有那么难过,或者白长风异于常人的那么快就自己看开了那件事情。
洗漱过后的白长风站在自己的小院中抬头看了看没有积雪云阻隔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满院的金光,深吸了一口雪后的清新,吐了一口浊气,然后踩着积雪去往正堂用餐。
白长风用了很短的时间用餐,因为着急。
他要去见见柳晓春。
白长风没有让身为自己的书童的白衫跟着,他不认为白衫是自己的随从,而是伙伴,另一个原因是他不想让白衫知道他是去找柳晓春了,因为他知道白衫会担心。
白衫没有猜到白长风要干什么但白老爷知道,所以他在白长风走了之后就让白衫跟着去,偷偷的跟着。
路上的积雪因为逐渐增多的行人开始消散,合着行人脚底的泥块让平时干净的街道变得有些泥泞。倒是屋顶瓦尖的积雪在冬日的照耀下让牧北城的建筑都变得金碧辉煌起来。
不觉得在阳光下打闹的鸟儿吵闹,也不觉得街旁的商贩的吆喝声烦人,因为根本就没注意。
不顾因为走的太快而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裤腿,白长风只一心朝着城主府走去。
伸手入怀,摸了摸一剑宗赠予自己的书卷,暗自安慰自己几句。
柳晓春爱书,所以他不远万里去往一剑宗,只是因为一剑宗许诺会大开宗内书库赠书与到访所有文士。
一剑宗不算大宗,但却名声与那些名门大宗齐名。
因为一剑宗出了名的好文喜诗,宗内的书库收录了大陆南北各处书籍,不论是杂文野史还是情话小说,亦或是名家墨宝,在一剑宗的书库里都能看见它们的身影。
一剑宗的书,别天坊的宝。
这是大秦国内流传在坊间已久的话,可见一剑宗的藏书之多。
所以一听一剑宗将要大开书库赠书与人自然有很多文士和喜好书画的修者蜂拥而去。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赠书自然免不了一番角逐,获胜者才能得到更好的书画。
而白长风在与一众文士墨客文斗一番后成为了一剑宗与会众人中最博识的人获得了一次进入书库任意挑选书画的机会。
如果是寻常人自然免不了或是挑选一本传世绝书,或是挑选一副惊世名画。
白长风也想做一个寻常人,也本就是一个寻常人,但他却做了一件让与会众人觉得不解的事。
他没有选择名家著作,也没有选择价值不菲的书画,而是选择了一本只有区区九页的破书。
那本书真的很破。
黝黑的封面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淡黄色的纸张好似随意从哪里撕扯下来的一片纸,犬牙交错的边缘没有整齐可言,九页纸上画满了一些白长风从未见过的字体。
说是画而不是写是因为,有的一页上只有寥寥几笔,有的却好似无数毛虫爬行的痕迹一般繁复无比。但却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一种字而不是幼童学字时乱画的东西。
一剑宗也是偶然得到这么一本书,无奈一直以来无人能解这书上的文字,时间久了这书也就成了鸡肋一般的存在,被随意的放在一剑宗书库的角落里,从此无人问津。
直到白长风的出现,无意间的一撇仿佛天意,那无人问津的破旧的古书就引起了白长风的注意。
他和她都读了很多书,很少有不识的字,所以他在一剑宗众人不解的眼光中带走了那本古书。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认识那些字体,那么她也可能就不认识那些字体,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识字。
只是因为想要更多的在一起的时间。
朱红的大门依旧是那么一尘不染,门外的石阶并没有受到雨雪的污染,似乎外界的任何变化都无法影响到这里。
石阶上的侍卫站的似乎比他们手里拿着的长枪还要笔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要比门前那两座石狮子还要严肃。
在距离着那道大门还有十几步的地方白长风放慢了脚步,然后开始调整因为疾跑而加剧的呼吸,直到他走到那侍卫身前两三步的地方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擦干了额头上最后一滴汗水,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朱红大门上的牌匾,不知怎的心里起了一丝涟漪,摇了摇头不去理会,准备走上前去。突然他的视线转向门旁的侍卫,待看清楚那侍卫的模样后白长风愣了愣,收回了刚迈出的一步,心里一些不敢或者说不愿相信的事实涌了出来。
这是柳府,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陌上,但不包括他,因为他以前经常来这里,所以对门口的侍卫他自然熟悉,只是今天站在那大门外的侍卫却很眼生。
这让白长风想到了什么,那些他不愿相信的事实也似乎变得有些让他不得不相信。
但终究他还是不相信的,或者说不甘心。所以他没有退走。
上前走到侍卫跟前,拱手行过一礼后白长风说道:“在下白长风,想要求见贵府柳小姐还望小哥通报一声。”
那侍卫被柳家老爷调至府门来自然知道为的是什么,虽然他没有见过白长风但也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他不可能让他进去。
“我家老爷有令,这几日府上不接客,公子请回吧。”
那侍卫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作答,目不斜视的站在那里。
白长风听后心里那种不敢相信慢慢的坐实,但他还是不相信柳晓春会如此这般决绝,难道连见一面都不能了吗?
看了一眼那侍卫,白长风转过头越过府门向那扇窗户看去。
那扇透过枯枝还能看见的窗户曾经总会在白长风抬头望去的时候仿佛心有灵犀的打开,而如今,即使白长风呆望了许久那窗户依然紧闭着,那曾经的芳影自然无法再出现。
只是不知那芳影是否只是被那一层窗纸遮住了还是根本就不在那里。
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似乎也随着那紧闭着的窗户与他诀别,那一开始的不甘心也完全的变作了自嘲。
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难道真的只是说说?任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白长风不是圣人,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更无法解释这样的事实。
难道所谓的青梅竹马只是一厢情愿,还是像那些戏文里说的那样,青梅竹马也敌不过一见钟情。
就在白长风望着那窗户出神的时候一旁的侍卫有些异动。
察觉到那侍卫似乎有些肢体动作白长风转头看向他,发现那侍卫严肃的表情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的尊敬,两眼看向别处。
顺着那侍卫的眼光看去,一队人簇拥着一名白袍男子向着柳府走来,不时的能看见一旁的人在向那男子说着什么,而那男子只是点头微笑。
待那行人走近了白长风这才看清那男子的年龄与自己似乎相仿。长相颇为不凡,气宇轩昂之间似有一种无形的气势给人一种如临猛虎的感觉。
而在那男子一旁说着话的竟是柳晓春的父亲,柳家的家主柳牧。
那侍卫待他们走近后恭敬行礼,脸上的敬意显得愈发浓烈。
而那男子待走到白长风跟前后竟是不理会一旁还在向自己说着什么的柳牧,停下脚步看向白长风。
而白长风此时见那男子望向自己,转头也看向那男子,双目相交的那一瞬间白长风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那男子的眼中似有凶兽冲向自己。
一阵恍惚后白长风将视线从那男子的双眼挪开。
而那男子见白长风不与自己对视了,笑了笑向白长风拱手行了一礼说道:“阁下可是闻名牧北的大才子,白家的独子白长风。”
见那男子知道自己的姓名白长风愣了愣,然后想到了什么,拱手还礼道:“正是在下,不知公子名讳……”
而那男子在听到白长风的回答后表情微愣了一下,而后又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白长风。
而一旁的柳牧此时看了看白长风和那男子在心里微叹了一声后向前走了一步对白长风说道:“长风啊,回去吧,有些你现在看来的坏事可能却是好事,回去吧。”
说完柳牧转头示意那男子回府。
自始自终那男子也没有告诉白长风自己叫什么,但却不是因为不屑,白长风能看出来,从那男子进柳府时回头看自己的眼神可以看出来,似乎这件事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