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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云迟疑了一下,但见那疯老头除了有些严肃,表情倒是和善,又想到竹简已与他进行过血祭,如他不死,就别人得去也是无用之物,更何况他到目前为止,也只知道这竹简除了坚硬无比,无他。索性就将手中竹简递了过去。
疯老头放下那似乎从不离手的酒葫芦,面色肃然的将竹简接在手中,一边用粗糙干瘪的手轻轻抚摸着,一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未几,疯老头将竹简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的摊开,竹简共竹片二十四根,由不知从什么动物身上取下的两根筋串连在一起,韧性十足,撕扯不断。
竹面除了外围破损严重,内侧倒是光滑如初,翠绿晶莹,似乎刚砍下的柱子一般,散发着淡淡的青芒。让人奇怪的是,这竹简上并未篆刻有一字。
“少年人可知,这竹片用的是什么竹子做的?”疯老头低着头,继续抚摸着竹简,头也不抬问道,让人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
“晚辈愚钝,还望前辈告知。”自无名洞中获得这竹简后,李星云苦苦研究了八年,却也没弄出个所以然,对其一无所知。
“此乃血滴竹,当法力注入后,竹片就会变得殷红无比,剔透晶莹,如宝石一般璀璨,如血滴一样妖艳,故得此名。我曾经看过一本《杂谈志异》,其中有介绍曰:大泽往东三百里,曰大竹山,山上多竹,其叶如麻,内有惊奇,名曰血滴,千年生一节,坚硬无匹。”疯老头说完,将竹简重新合起,递给了李星云。
“可是,这些年来我用过无数办法,都无法往这竹简内注入一丝灵气,这又作何解释?”李星云看着手中的竹简将信将疑道。
“少年人,一切从心,大道方可至简。学道之士,贵乎真心实意,一毫不假,方能感动真师,取信良友,受其益惠。盖我有真心,而师友即以真心待之。我有实意,而师友即以实意待之。此感彼应,一定不易之理。这简又何曾不是呼?”
天色渐亮,雨歇风止。
疯老头极目远眺,看天边云卷云舒,似是心情大好,从新拾起酒葫芦,扶起竹杖,就要离去。
李星云扔沉浸在老者的话里,仔细琢磨着其中的意思,见疯老头要走,这才幡然惊醒,正欲恭送之,疯老头却在此时转过了身。李星云还以为疯老头要为其指点迷津,不禁大喜过望。
却不料,那疯老头的目光落在了他肩头的蜥蜴身上,沉吟片刻道:“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也。哈哈~”疯老头说完,遽然转身,再度成为邋遢的疯老头,拖步于积水中,歌声再度响起:
痴一头,恨一头。
天老地死复何求?
劝君莫相连,
冥冥成败仅风流。
……
“前辈是要告诉我,简如手足,如兄如弟,不可为器,亦方可为也?”李星云从老者的话中似乎琢磨出来了一些道理,正要征求熬硕的意见,却见熬硕竟也痴呆的看着老者离去的地方,兀自口中反复重复着:“不简单,不简单。”
“喂,小壁虎,你怎么了?”李星云吓了一跳,还以为熬硕昨夜淋雨高烧了呢。
“你怪叫什么?我好着呢!我只是看那疯老头不简单罢了,竟能一眼看穿我的身份。”熬硕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星云,气急败坏道。
“你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不就是我家房梁上的小壁虎吗,看把你给拽的!”李星云在附近随手捡了些柴火,放在火盆内,径直朝山下走去。
“我是龙,我可是龙,你知道吗?若我变回真身吓死你!”
“你倒是变一个我瞧瞧,看把你能的!”
“呃,……”
星云山脉中,梯盘数十里,树木修美,多不识其名。
午时,微望树隙,日光如弹。余聚幽阴,若袭油幕下。
此地飞鸟不绝,尝闻流风穿树成声,簌簌然犹虫之振羽。
一路走来,李星云一直思索着老者的那番话,直到竹简内传来异样,这才恍然惊醒,下意识将竹简从怀中拿了出来。
竹简如上次那般,周身散发着淡淡金芒,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向来入手冰凉的竹简,却散发着异常的温热。
李星云紧紧握着手中的竹简,一股似曾相识,血肉相连的感觉从竹简内传来,这让其惊诧不已。竹简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思,那一股温热的感觉竟然沸腾了起来。
淡黄色而破旧的竹简,慢慢地腾空而起,离开了他的手掌,散发出玄黄色的光芒,虽然破旧,虽然微弱,但它伫立在半空之中,慢慢摊开。
每露出一片竹简,就会有一道夺目的光辉从那竹片上一闪而逝,竹片上便多出一行金灿夺目的篆字。慢慢的,直到竹简完全摊开,露出二十四竹片,静静地伫立在李星云的眼前。
“天衍神篆!”
八年了,李星云苦苦研究的竹简,终于在这一刻现了神迹。
李星云痴迷望着半空中的竹简,兀自激动不已,就连熬硕也老实了下来,趴在李星云的肩头一动也不动。
“天地为衍,衍生万物。太极既判,道启重玄。千真示教,列祖垂诠。源开玉局,派演金莲。真一不二,圣圣相沿。玄修妙化,具载成编。玉枢精敏,仙典垂传……”
李星云震撼的读完每一字,心中三署,升起一股不可言喻的滋味。
李星云试着将法力注入到竹简内,没想到竟然成功了,这是他苦试多年来第一次成功,激动喜悦的心理不言而喻。
当法力注入竹简那一刻,正如老者所言,本是金色的光芒渐渐华为红色,殷红如血,二十四竹片如晶体一般透亮,璀璨夺目。
金色篆字一一从竹简上脱离出来,在空中凝聚成珠,忽地摄入李星云的眉心,没了踪影。
这一刻,李星云的脑海中似乎多了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能甩甩头颅,好让自己平静些。
再次寻找,仍是毫无踪迹可寻,冥冥之中却又能感到它的存在。
金光暗淡,渐渐消失,竹简最终落在李星云的手中。
再次握住竹简的那一刻,无形之中多了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如手足,如兄弟。
李星云小心拂拭一番,再次揣入怀中。
路还是要走,虽然那是一条没有目标的道路。
苍穹下,古道上,满怀心事的少年,忽然停住了脚步,仰首望天。
那天是蔚蓝的,高高在上,看去竟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山涧微风,依然轻轻吹动,吹过树梢,吹过绿叶,吹过草丛,吹过静静流淌的小溪,泛起轻轻涟漪,最后,拂过这少年人的身上。
渐渐走出了星云山脉,少年回望群山,一抹伤感,从那深邃的眼眸深处划过。
“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不知师姐,是否会想起我。”少年叹息一声,兀自走出星云山脉。
又行数里,不知何时,前方路上多出一道人影,挡住了少年下山路。
“小子,杀了人就想这样轻而易举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