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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正月贾元春回来省亲的时候,家里人给她详细介绍了修盖省亲别院的过程。
周贵妃和吴贵妃家,因为省亲别院的事情,欠下了债务,贾元春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知晓。
虽然家里人到宫里省亲时,已经告诉了她大概情况。但是没有亲眼所见,她还是将信将疑、
直到这回回来之后,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家里人这回没有隐瞒,把如此修盖省亲别院的主意,说成了是贾珉的功劳。
其实,不用家人说,她就已经意识到,这一定是贾珉的主意。
家里人她都了解,除了贾珉,没有人会想出这么高明的法子来。
让她比较遗憾的是,这次没见到贾珉。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只见过这个弟弟一次。也只是匆匆地说了没几句话,就分别了。
贾元春回去不久,就传下话来,告诉别让大观园闲置了,叫宝玉和姑娘们搬进去住。
如今,他们早已经纷纷入住大观园。
宝玉是怡红院,李纨是稻香村,迎春住紫菱洲,探春住秋爽斋,惜春住暖香坞。
潇湘馆留给了黛玉,蘅芜苑留给了宝钗。
翠拢庵本是给妙玉准备的,但是妙玉不在,目前有两个尼姑在那里。
应宝玉要求,又增加了一个禅修堂,时不时地,宝玉就要到那里住上一阵子。
塔娜有的时候住在怡红院,有的时候则回自己的毡房里去住。
宝玉和塔娜两人,如今虽然不是十分亲密,倒也是以礼相待。
自从把塔娜迎回来之后,宝玉就开始发愤读书了。
以前贾政打他,他都不愿意读,如今没人督促他,反倒越发上进,不止一次跟老祖宗和王夫人说,自己要考个功名回来。
老祖宗自然高兴,逢人便夸宝玉出息了。
王夫人也是非常高兴,不知道多念了多少阿弥陀佛。
只是宝玉时常到禅修堂去,叫他们有些担心。不知从哪里来了个癞头和尚,被宝玉留在了那里,两人常常在一起谈经说法。
起初也为宝玉担心,但见他也无其他异常,人们也就听之任之。
从苏州买回来的琪官、芳官、藕官等十二官,则住在了榆荫堂,这里实际上跟戏园子在一起。正对面就是戏台。
如今几乎每天都在这里唱戏。
除了贾府自己的戏班子,帝都其他的戏班子,甚至是外地的一些有名的戏班子,也会到这里演出。
更有一些名角,也会到这里驻唱。
今天来唱戏的,就是帝都名角蒋玉菡。
既然唱戏的是名角,看戏的也非一般草民。来者多是有头有脸之人,非富即贵。
到榆荫堂看戏,花费不菲。不仅进来时要买门票,进来之后,还有茶水、点心、瓜果出售。
有钱人来了,也不差那几个钱儿。即便自己舍不得钱,见别人买了,自己也不能跌份儿,硬着头皮,也要买上一些,充个场面。
看戏的时候,打赏也是少不了的。给角儿送送花篮,也是时常要做的事儿。
今天,还来了几位尊贵的客人,也算是贾府的世交,分别是东平王世子宋宽,西宁王世子李乾和南安王世子韩奇。
几人跟贾琏也算是大致熟悉,贾琏来说了些客气话,赠送了一些瓜果点心,就出去忙了。
如今一出戏唱完,三人就在一个贵宾房内,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门外是几人的随从,守在门口,不让闲杂人等进入。
“早就听说这里热闹,颇有些新意,如今来了,还是出乎意外,叫人大开眼界啊。”
李乾颇有些感慨。
“是啊,贾怀远做事,每每出人意表,这等主意,也就他能想得出来。我看用不了多久,各地就会群起仿效。”
韩奇一向对贾珉不太感冒,在这一次倒也说了几句实话。
“如今各家修盖省亲别院,几乎都弄得债台高筑,唯有这贾府,不仅没有赔钱,反倒叫他们弄了个下蛋金鸡,贾怀远目光之远,谋划之深,不得不令人佩服。”
宋宽说着,脸上似乎有些神往之色。
他又想起了当年第一次到野渡居去,请贾珉到大金门吃酒时的情形。
那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可那一幕幕情形,却又偏偏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贾珉虽然远走他乡了,这里却留下了他的鲜明印记。”
“何止是这里,就连九江王子腾那里,又何尝不是他的印记呢?如今王子腾的京营,都是贾珉的人一手训练出来的,实在是一支劲旅,令人生畏。”
“唉,这一回,本来是想借着剿匪之名,逐渐渗透到湖南,然后逐渐北上东扩,把触角渗入湖南、江西、安徽,再进入江浙鱼米之乡,逐步蚕食江南富庶之地,没想到,皇上竟然把王子腾派去了。”
“是啊,刚刚去了贾珉这个劲敌,如今又冒出了个王子腾,可谓功亏一篑。”
“以往只把眼光放在了贾珉身上,没想到,他竟然在暗地里派人,在盛京训练京营。”
“其实,当年王子腾总领温都拉事务时,我们就应该预料到,贾珉会有此举。王子腾见到了贾珉府兵团的强悍战力,自然也会动心。两人是甥舅之亲,自然一拍即合,倒是我们忽略了。”
正如元亨天子、王子腾和长安预料的那样,此次南方匪患,就是三藩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三藩手里虽然掌握着几十万朝廷精锐之师,但是,却一直偏居云、贵、桂这几处偏远贫穷之地。
无论在何时,军队的调动,都是极为敏感之事。
没有战事,没有朝廷的命令,即使是三藩,也不敢轻易地就把军队调动,离开自己的驻地。
无奈之下,才想出了这个用自己的兵马假扮土匪,然后再以剿匪的名义,让军队离开驻地,渗透进湖南等地。
随着时局发展,将来再将自己控制的版图,逐渐北移。
这样做,有两个战略目的。
一是逐渐靠近中原和帝都,在战略位置上,占据主动。
二是占据江南富庶之地。
云贵之地,人口稀少,经济落后,很难支撑得起大规模的战争。
只有控制了两湖江浙一带的富庶之地,才能筹集大量的军饷粮草,同时切断朝廷这个最主要的税赋来源。
三藩想造反,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至少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有此预谋。
之所以一直未反,就是因为担心支持不起长久的战争。
这一次行动,其实只是一次局部行动。他们并没有做好大规模战争的准备,所以王子腾一去,就退了回去。
此次行动的后果,就是暴露了自己意图。
之所以上奏请求撤藩,也不过是以退为进的伎俩。因为他们也知道,皇上也没做好撤藩的准备。
双方对于彼此的意图,其实都了然于胸。只是还没有最后撕破脸皮而已。
“宋兄,太子那边最近有何动静?”
“他如今正在应付晋王和楚王,忙于保住太子之位。”
“皇上此次突然对罗启华和万新堂出手,是否意味着,下一步就对我们动手了?”
韩奇不禁有些担心。
如果皇上决心撤藩,他们这几个人质,就是第一个遭殃的。
“不会的,若是想动手,皇上早就动了,何必等到今天?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可用之人,可用之兵。否则,这回能放过李源?”
“你说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上次操练府兵,得罪了勋贵,这次修盖省亲别院,又得罪了外戚。如今武将里面,并无出色之人,文官里面,也多是平庸之辈。”
“是啊,如今朝廷的能臣猛将,也确实屈指可数。鲁大学士是个平庸之辈,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水溶年轻,又未经战事。刘长风勉强算是个人才,但没有治军经验。”
“修同贵只擅长民事。季明銮本质上是个文人。罗启华只顾捞钱。忠顺亲王离心离德,只顾打自己的小算盘。”
“除了边疆大员,也就只有一个王子腾,既有本事,又能得到皇上信任,所以就得东奔西走,南来北往,疲于奔命。”
“晋王、楚王志大才疏,目光短浅,不过是纨绔之辈,目前只忙于争嫡。”
“太子素无威望,也无功绩,北温都拉一战,竟然靠着长安死战和贾珉营救,才保住性命。”
“他都能跟我们合作,与虎谋皮,可见此人何其愚蠢。”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们才全力支持他将来登上大宝之位?”
“是啊,你是喜欢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还是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呢?”
“倒是贾珉异军突起,文武兼备,军民并举,是个不世之才。我若是太子,定将贾珉收入囊中。”
“贾珉确是人才,可惜主见太深,锋芒毕露,不听话啊。连皇上都不容他,太子就更加没有那个心胸了。”
“这就叫听话的人没本事,有本事的人不听话啊。”
“所以,贾珉不足为虑。即便他才华盖世,人家不用他,他也只能枉自蹉叹而已。”
“如此,我等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倒也并非如此,王子腾就是个心腹之患,还是要想法早些除去为好。”
宋宽说的虽然风轻云淡,但李乾和韩奇却感到了浓浓的杀意。
看看窗外正在忙碌的贾琏,不禁又想到了叫他们一直忌惮的贾珉。
这个贾珉,如今到底在哪里?
这些日子,北海那里倒是挺热闹的,他会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