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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2章 再召贾珉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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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了三个月之后,鲁大学士终于被允许到养心殿觐见皇上。

    当大学士已经二十多年了,已经记不清到这里觐见先皇和皇上多少次了。

    还是在先皇时期,他就是可以经常到养心殿觐见皇上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没想到,如今想见皇上一次都难了。

    走在宫里,这里的每一座房屋殿宇,每一条路,甚至是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

    但是,现在走来,却显得那么陌生。

    宫里的侍卫大多都换了,许多人都是生面孔。太监们也有许多都是新来的。宫女们,也有许多不认识的。

    就连走在自己跟前的戴权,也变得似乎陌生起来。

    头发花白了许多,身形似乎也佝偻了,脚步蹒跚,神情暗淡。就连自己想问他几句话,也是言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

    自从太子监国后,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

    “鲁大学士,进去吧。”

    戴权闪到一边,鲁大学士就进去了。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人,倚在龙床上。

    看起来,足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身形瘦的几乎皮包骨头,脸已经脱了像,似乎只有眼睛的转动,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这还是那个皇上么?今年也不过五十来岁啊?

    “老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鲁大学士,起来吧,也不必拘礼了,哪里还有什么万岁,不知哪一天就死了。”

    元亨天子虽然看起来神情萎靡,说话倒是还清楚。

    “皇上千秋万世,用不了多久,定会康健如初。”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给朕说说,如今朝政如何?”

    “这个,朝政一切正常。”

    正常么?我看如今怎么没有一件是正常的。

    “正常么?你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朕?难道你也盼着朕早死么?”

    “老臣该死,万万不敢有此心。实在是因为怕打扰皇上静养,所以……。”

    “算了,你不用说了。如今王子腾身在何处?”

    “还在九江那里。”

    “那几家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自从王子腾去了之后,就安静了许多。”

    “如今还总是要钱么?”

    “这个,除了正常饷银,今年只要了两回。”

    “今年就要了两回?都是多少?”

    “一回是三十万两,一回是三十五万辆。”

    “都给了么?”

    “都给了。”

    “这两回是什么名目?”

    “军卒久在他乡,给军卒安家置业。”

    “哼,都在那里一百来年了,还是他乡?莫非他们还想要打回原籍?”

    鲁大学士不吱声了。

    如今他这个首席大学士,其实也就是个名义了,其他几个大学士处处掣肘不说,在太子那里,也是毫无权威。

    他已经三次请求告老还乡,但是太子以他是皇上老臣的借口,就是不允许。

    现在,他想开口跟皇上说,但是一见皇上这个样子,就开不了口了。

    “戴权,夏秉忠和裘世安可曾回来?”

    “两人都已经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来见朕?”

    “皇上,他们……。”

    戴权跪下了。

    “他们怎么了,难道连朕都不愿意见了么?”

    “皇上……。”

    戴权只顾磕头。

    “到底发生了何事?说!”

    元亨似乎想站起来,但是,终于没站起来。

    在一旁的王太医急忙去扶,这才没有倒下。

    “他们两个已经伏诛了。”

    “伏诛了?犯了何事?”

    “私自出宫。”

    “什么私自出宫?不是朕叫他们去的么?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杀了他们?”

    “这个,这个……。”

    “算了,不用你说了,是太子吧?鲁大学士,是也不是?”

    鲁大学士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一时间,皇上也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过了足有一盏茶功夫,元亨睁开了眼睛。

    “传朕口谕,召修同贵来见。”

    “皇上……。”

    “怎么了?”

    “修同贵如今已经下狱。”

    “下狱了,他又犯了何事?”

    “贪赃枉法,收受贿赂。”

    “修同贵会收受贿赂?笑话。刘长风也不在九门提督任上了吧?”

    “刘长风已经于半年前,出任江苏布政使。”

    “季明銮呢?”

    “已经告老还乡。”

    “水溶呢?”

    “去各地巡查练兵事务。”

    “各地练兵事宜如何?”

    “都在加紧操练?”

    “都是如何操练的?”

    “都按照兵部的制度操练。”

    “兵部制度操练?朕不是叫照着贾珉的制度操练的么?”

    鲁大学士又是无言以对。

    “贾珉现在何处?”

    “已经久无消息,据说如今在北海做生意。”

    “拟旨,召贾珉回朝,任兵部右侍郎,专责操练全国兵马。”

    “皇上,这个……。”

    “你去跟太子说,就说是朕说的,难道他连江山都不想要了么?”

    “臣遵旨。”

    “长安现在何处?”

    “还在西山练兵。”

    “叫长安来见朕。好了,你下去吧。戴权留下。”

    鲁大学士退出去了。

    “王太医,你也出去吧。”

    王太医出去,屋内只剩下元亨和戴权两人。

    “戴权,你还是朕的人么?”

    “皇上,奴才肝脑涂地,誓死效忠皇上。”

    “笔墨伺候。”

    戴权准备好了纸笔,拿起一个小案子,放到龙床上,铺好纸,把笔递给元亨。

    元亨接过笔,开始没握住,掉到纸上。自己吃力地拣了起来。戴权换了一张纸,元亨拿笔的手颤抖着,终于开始写字。

    字写得不多,只有几行。待到写完后,头上已经冒汗了。

    “盖上朕的墨宝。”

    戴权拿出皇上的墨宝盖上,就要把纸递给皇上。

    “戴权,你把此信收好了,除了你自己,不可叫第二个人知道。待朕百年之后,你也不要在宫里呆了,出宫去,将此信交给季明銮,他自然知道怎么做了。”

    “老奴遵旨。”

    “好了,你也下去吧,叫王太医进来。”

    鲁大学士出了养心殿,就回到了军机处。待了不久,太子就来了。

    如今太子几乎每天都到军机处来,处理各种政务。

    太子进了自己的办事房,就叫鲁大学士进去了。

    “鲁大学士,父皇龙体可好?”

    “今儿个似乎好些了,不过还是虚弱得很。”

    “父皇是否问了皇陵之事?对陵寝可还满意?”

    “这个倒是没问,只是问了些别的。”

    “哦,都问了些什么?”

    按理说,太子是不该打听这些事情的,如果皇上想跟他说什么,自然会召他说的,不用假借别人之口。

    不过,鲁大学士还是如实地说了。

    “皇上叫老臣转达殿下,召贾珉回朝,出任兵部右侍郎,负责操练天下兵马。”

    “鲁大学士,父皇这是何意?满朝文武多了,尽是忠孝贤良之辈,何必非要用贾珉那个狂悖之徒?”

    “皇上叫我跟殿下说……。”

    “说什么?鲁大学士但说无妨。”

    “皇上说,若是不用贾珉,殿下连江山社稷都不要了么?”

    啪,太子拍了桌子,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上了圈子。

    一直转了十来圈,这才坐下。

    “哼,贾珉不过是个年少轻狂之辈,靠着运气好,打了两个胜仗。就以为天下无人了?没有他,我家百年基业就不保了?也是父皇病重,被奸佞之徒蒙蔽。他才多大,就当兵部右侍郎。众口悠悠,叫我如何服众?”

    “再说了,如今已经号令下去,各地都在紧锣密鼓地操练。前几日兵部来报,今年已经新增五十万大军了。若是叫贾珉操练,按照他那一套,得花多少银子?父皇陵寝之事,已经入不敷出,不堪重负,这你也是知道的,哪里有那么多钱供贾珉挥霍?”

    “这个……。”

    “鲁大学士,我知道父皇是什么意思,他是担心三藩造反。别人也有这么说的。可是,已经一百多年了,要是想反,他们早就反了。自我监国之后,三藩屡次上表,表示臣服。今年还要遣散部分军队,那两次要钱,不就是安置军卒的么?”

    “如今三家世子以及家眷都在帝都为质,宋宽他们跟我情同手足,哪里会反?待到将来时机成熟,三藩一撤,就可高枕无忧了。”

    “但这是皇上的旨意,终究……。”

    “好吧,明日早朝再议吧。若是众臣同意,就召贾珉回朝,若是不同意,此事就作罢。毕竟父皇如今龙体欠安,做事思虑未必周详。若是父皇将来再反悔,又想收回成命,朝令夕改,可就不好了。鲁大学士,你看如何?”

    “全凭殿下做主。殿下,老臣近日身体欠佳,想告假三日,还望殿下恩准。”

    “若是鲁大学士确实如此,就在家歇息三日。不过,不可再提告老还乡之事。如今本宫依仗鲁大学士之事甚多,将来还想叫大学士留下一段三朝元老的佳话呢。”

    “老臣谢谢殿下厚爱,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臣告退。”

    第二天早朝,太子提出了召贾珉回朝之事,叫众大臣朝议。

    兵部尚书李源出班反对,说如今各地操练兵马卓有成效,已经新增五十万兵马。贾珉练兵耗资巨大,朝廷无力承担。

    工部吴尚书出班反对,说贾珉如今不知去向,只听说在北海经商。贾珉已经被革去功名,如今以商人之身入仕,不合礼制,恐为天下人耻笑。

    原翰林院侍读,户部侍郎,署理户部尚书罗翰林附议。

    军机处三位大学士附议,顺天府尹贾雨村附议。

    其他大臣保持沉默,没有一个大臣出来支持。

    于是太子将此议搁置,待父皇龙体康复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