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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学承袭隋制,为大唐最高学府,作为国子学祭酒的孔颖达其地位非同一般。莫不说他如今不常讲学,便是讲学也是同皇家勋贵子弟讲经义,似启蒙这等事儿早已多年不做。
由此看来,苏进的打算落空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不过,到底有和老爷子苏谪的情谊在,孔颖达也因此给了另一个安排,让其在国子学中跟着皇家勋贵子弟一同学习。
这是好事,甚至可以说这个安排要比苏进所谋划的更好。要知道国子学虽说勋贵子弟均可入学,但什么人是勋贵,什么人不是却是有说头的。一般而言,只有侯爵之上的子弟才有这种待遇,至于伯、子、男这三等爵位的子弟却是不行。
苏家只有老爷子苏谪有一个县子之爵,不过“开国”二字略有加分,再加上孔颖达从中周旋,倒也勉强够格。只是免不了会有些风言风语,却也与苏昱无关。
那是苏谪和苏进要操心的事儿。
国子学在皇城东南角,从安上门进来一路向东便是,期间楼阁林立,松柏长青,端得是一处情景淡雅之地。苏家住在崇仁坊,离得倒不远,苏昱却免不了起早。巳时进学,申时归家,规矩严得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是大唐最高学府。
国子学中也是分班的,毕竟年岁、进度不同。苏昱自是进了启蒙班,班中都是同他一般年纪的孩童,三岁往上,至多不过五岁,这却是依各人的智力来分的。如此看来,苏昱也称得上聪慧了。
《千字文》是必须要学的,也是苏昱蒙学的第一篇文章。进度不快,一字一字的慢慢讲解,三天过去苏昱也只是学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这八个字而已。细思来,这种进度倒也在情理之中,此时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打得牢些总不会错。
苏昱很认真的在学,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在这启蒙班中二十余人里,他只算中等。
这多少有些让人意外,毕竟苏昱早慧的名声在外,不说拔得头筹,也不至于落倒中等。对此,苏进并不在意,苏昱也没有放在心上。
世上聪明人多了,又有多少学神?
进学的日子是枯燥的,苏昱对此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让他很烦躁,没办法静下心把精力投入到课程之中。甚至于,很多时候先生讲什么他都没听进去,所教的字也总觉得奇怪,冥冥中总觉得有另一种写法,笔画更少,更为简便。
对此,苏昱不得不把绝大多数精力放在强行清空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思想上,这让他很苦恼。偏的是,这事儿根本没办法跟别人说,纵是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还会被视为异端妖孽。
鬼神之说盛行的当下,这种明显作死的事不干为好。
如此这般过了月余,苏昱的功课有所起色,勉勉强强排到了启蒙班的前列,得了先生的几句夸奖。此时的孩子都很单纯,攀比之心虽有,却都在功课上,换句话说就是学风很正。细想来也是如此,纨绔子弟不是一天养成的,都是三四岁的幼童,哪里有坏的?
苏进对苏昱的功课很上心,每日归家都会检查。苏昱总觉得这种上学学习回家写作业的日子很熟悉,也没太过在意,以为别的人也是如此。岂料跟李承宗一说才知道,苏进的做法算得上独家。
李承宗是太子李建成长子,如今大唐皇帝李渊的嫡长孙,比苏昱大一岁,性子安逸得很。这时候皇家的第三代只有两人,均为李建成所出,李承宗还有一幼弟李承道,尚在襁褓。
皇家嫡长孙的身份在国子学里是最高的,待遇也是最好,自然而然先生的管教也是最严的。若是苏昱尚可在学堂里东张西望发发呆,李承宗身子稍微歪一点也会惹得先生一阵训斥。很多时候苏昱都在感叹皇家之人果然能隐忍,非常人所能想象。
作为间接性发病的问题学生,苏昱的教育问题让国子学启蒙班的先生很头疼,但都是经年讲学的人,法子还是多得很。不过几日,就用了一个让苏昱觉得似曾相识的办法,就是让苏昱坐在最认真的李承宗旁边。
先进带后进,效果一如既往的好,即便苏昱认为这是因为先生就在眼前的缘故,任谁坐在第一排都会下意识的老实些。
从点头之交到知交好友需要多长时间?对孩子而言,只需要一个时辰。李承宗闷了些,苏昱也不是什么活泛的人,时间就长了些,却也在两个时辰之内。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先生临时考校,李承宗有一字急切间不知怎么写,苏昱偷偷摸摸的把自己的给其看了眼。于是李承宗依旧是班里的第一,苏昱也徘徊在七八名左右。依照“人生四大铁”的定律,考试传纸条有很高的加分,二人因此亲近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至于李承宗事后的内疚悔恨,苏昱表示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正如每一个人身边都有一个知己、一个诤友、一个损友一样,身为皇家嫡长孙的李承宗自有了苏昱这个合三者为一的朋友后,精神头都与从前不同。往常安静的性子渐渐变了,先生走后也会与旁人嬉闹了,更活泼了。苏昱对此很是满意,在他看来孩子就该玩闹,想老成等老了之后自然就老成了。
“所以这就是你让我把皇爷爷在御花园里丹顶鹤弄出来的理由?”李承宗的表情很复杂,有气氛,有后悔,有无奈,还带着几分抱怨。
“当然不是。”苏昱对这种事永远是不承认的,他可不会告诉李承乾自己只是想研究研究鹤类动物的羽毛鹤鸭子的羽毛有什么区别,尽管结果证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也真是的。我不知道你要丹顶鹤的毛羽干什么,但能不能以后再拔毛的时候别盯着一个地方拔,冷不丁的秃了一块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太明显了。”李承乾对苏昱根本没什么办法,只能规劝道。
“失策失策,下回换几个地方拔,绝对看不出来。”苏昱点点头,表示赞同。
“还有下次?”李承乾双眼一瞪,脸气得鼓鼓的,言道,“下次你自己想办法,我是不会帮你了。”
“别啊!”苏昱连忙求饶,“这满长安的只有你家有那么些奇珍异兽,你若不帮我我上那里去找?”
“苏昱,说实话,你找那么些奇珍异兽到底要干嘛?看又不看,总想着拔点儿毛下来,如今宫中的鸟兽见了你就跑,连禽兽都不待见,我真是后悔认识你。”
“这话就不对了。先生也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万里路行的是什么?行的是见识。如今我年幼,莫说万里,便是十里也难行。刚好你可以足不出户遍观万里风光,不寻你寻谁?”
“你……你这是歪理!哼,不与你分说。”李承宗被苏昱这一通抢白弄得哑口无言,索性转头走了。这种事发生了这么多回,李承宗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