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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渐歇,已近黄昏,暮色下人们各自归家,留下一条寂静的街道,只是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街道上便又再热闹起来。
月光如瀑,淡淡银辉洒下,华灯初上,酒楼、茶馆、妓院前张灯结彩,有酒香、肉香、脂粉香,在空气中飘散揉和在一起,形成一股另类的香味,充满了旖旎,让人迷醉。
纪昀双眼微微一眯,他本就是才华绝顶、贪花好色之人,此时不由得被勾起了心绪。
纪侠如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催道:“爹,我们走吧。”
“对……对对!!我们走吧!!”纪昀方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穿过这花街柳巷,走过香气浓郁之处,虽心绪荡漾,但也强自忍耐,突然不由得心想,如果由陆方青亲笔画出倾城佳人,会不会让得普天之下的好色之客再也不近凡香,只求仙色。
这种想法就这样出现在纪昀的心头,然后他自嘲一笑,心想自己真的是这阵子想见陆先生想疯了,连走过这种地方都能想到先生,也很难说是对先生的推崇还是轻侮了。
“礼府。”纪侠如轻轻念出,搜索着记忆中与自己的父亲有过交集的人,不过能够想到的人并不多,但也无法从中找到值得自己的父亲亲自前来相见的人。
纪昀上前正要敲门,纪侠如连忙赶上前去,伸手扶住了大门的铜环,道:“爹,我来吧。”
锵、锵。
声音传了进去,发出幽幽回响,这一条街比较安静,没有人流,所以声音显得非常清晰,可见主人是一个喜好安静之人。
不多时,门开了,是一老仆,纪侠如上前说明来意,将纪昀给出的信物递上前去,老仆便通报去了。
静静地在外等待,月光落在身上,安静的街道上,聊聊能够听到自隔壁街道上传来的喧闹声,有一种超然物外的超脱感,看纪昀镇定自若地等待,不为外物所扰,纪侠如更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礼府之中传来声响,有人正在快步走来,步履虽快不急,稳而有力,虽未见面,但礼秀锋的形象已经在心头浮现,丰神俊郎,身具浩然之气。
所以当礼秀锋走出来的时候,纪侠如眼前一亮,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礼秀锋向纪昀迎了上来,道:“见过纪大人。”
纪昀扶着礼秀锋,笑道:“秀锋啊,十八年未见,你风采不减当年啊。”
再见纪昀,礼秀锋很高兴,道:“大人也是,十八年未见,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扬州城,在这礼府中与纪大人重逢,来来来,快请进,让我们好好喝几杯。”
纪昀点头,不忘介绍道:“这是犬子侠如。”
纪侠如连忙上前行礼,对于纪昀看重的朋友他不敢怠慢,道:“见过礼叔叔。”
礼秀锋细细端详了一下纪侠如,见这年轻人身上带有书香之气,眉宇间带有灵性,心生好感,不由得连连点头。
厅中会晤,陈淑瑶备上点心,纪昀连连称道。
十八年不见,纪昀与礼秀锋有很多话想说,只是到头来不过是谈谈月色美景,真正想说的话到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礼秀锋终于悠悠叹气,道:“纪大人向来是秀锋最为敬佩的官员,要是朝堂之上再多几个像纪大人一样的好官,百姓的生活只会更好。”
纪昀也不由得叹道:“只是可惜秀锋你无意为官,不然的话……”
下面的话纪昀没有说,他停了下来,其实他很清楚,如果礼秀锋也与他一样在朝堂之上,那么便不会有如今这样的生活了,这生活安逸舒适,寄情于山水美景,闲来与花草为伍,与书画为伴,这是最适合礼秀锋的生活。
礼秀锋也沉默着,他很清楚纪昀的意思,只是人各有志,两人因为意气相投成为朋友,只是可惜志同道不合,只能互相尊重。
“对了,从你给我的信中看到过,你不是有一千金?”纪昀岔开了话题,“令千金现在何处呢?”
“她的名字叫荨菱。”说到礼荨菱,礼秀锋不由得开心得笑了出来,“那孩子也是福缘深厚,一向喜欢作画,可惜资质平平,好在近来得遇名师,她也画得勤奋,这不这会儿还在书房练习呢。”
说到画,不由得让纪昀想起此行的主要目的,道:“没想到荨菱这孩子竟然会喜欢画画,不过说到天下画师,古往今来又有谁能及得上陆方青陆先生。”
礼秀锋亦是神色有些振奋,点头道:“不错,陆先生的画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够得他指点真是三生都未必修得来的福分。”
“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希望能得陆先生指教,只怕只是一幅画,只是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够有此福分?”纪昀亦是不由得唏嘘道,“况且陆先生行踪飘忽不定,能遇上一面已是十分难得,更别说作为弟子,朝夕相伴了。”
礼秀锋想想也真是如此,也不知道自己这女儿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居然能够得陆方青看重而收为弟子,想到这里,他也是不由得感慨道:“想来荨菱必也是上辈子修来的天大福分,才能够被陆先生收为学生,这阵子跟在先生身边学习作画,进步显著,与以前相比,真可谓是天壤之别。”
纪侠如在一边听了也是不由得叹道:“陆先生的画充满了灵动和生命的美丽,不似是这凡间所能拥有,陆先生也正像他的话一样,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得见,哪怕只是学到陆先生的一点点皮毛,也……”
话没有说完,纪侠如突然停顿了下来,与纪昀两人大眼瞪小眼,然后他们带着疑惑、惊喜还有难以置信的复杂神情,直勾勾地盯着礼秀锋看。
礼秀锋被他们的神色一惊,不由得有些支吾道:“怎……怎么了吗?”
纪昀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道:“秀锋,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刚自己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才能让这位纪大人露出这般失态的神色吗?礼秀锋将前后的话语重新分析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再想想纪昀和纪侠如两人自进门以来的神色变化,隐隐觉得自己是忽略了极为重要的一点。
所以的变化都是从自己的那一句话开始的,礼秀锋带着试探道:“刚刚我说,荨菱被陆先生收为学生……”
“陆先生在你这里!?”
纪昀和纪侠如猛地跳了起来,纪昀往前拉着礼秀锋的手,紧紧地盯着他,似乎生怕他跑掉,那眼中的惊喜和渴望,就像是盼望着某种玩具的小孩,盯得礼秀锋直觉得惊奇,他只得点头道:“是……是啊,这几月来先生一直在我礼府之中,怎么大人竟是不知么?”
纪昀道:“我们去过陆先生居所,只是见不着先生,也不知他的踪迹,得陆先生友人指点来到扬州,可是我们也不敢确定先生是否便在此处,没想到……没想到……”
礼秀锋苦笑道:“我只以为大人光临寒舍,必是已有消息,这才不经意开口,没想到竟是秀锋误会了。”
纪昀开心地笑了起来,仰头喝下一杯水酒,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秀锋,还请让我拜见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