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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通坊元府是元瑶二哥元善在半年前置的宅子,元善这些年一直在河北行商,河北苏陌城叛乱后,元善的生意损失很大。
于是他便将生意的重心移到长安,毕竟天子脚下好乘凉,又有姐夫帮衬。
短短半年时间,他已经基本算是在长安站住了脚跟。
今日早些时候,在国子监上学的弟弟元誉放旬假刚刚进门,他就接到妹妹元瑶派人送过来的消息。
说英王府的怡安郡主要来府上,元善得到消息颇有些受宠若惊,元誉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怡安郡主的马车在元府门口稳稳停下,跟在马车傍边的丫鬟打开门帘。
扶下一身黄衣的元瑶,紧接着出来的便是兴致高昂的怡安郡主。
郡主来访,皇家仪仗,府上男丁女眷悉数在大门外迎接。
元誉站在哥哥身侧,他本就消瘦的身子,这几月来因为学业辛苦,越发显得单薄。
怡安郡主的目光,在元誉清俊的脸上停留片刻,便笑盈盈的拉着元瑶进了府门。
元府狭小,怡安带的丫鬟婆子就有七八人之多,加上元家的家眷,进了府门后便感觉异常拥挤。
怡安挥挥手:“元二郎君,本郡主与瑶儿一见如故,听她说元四郎君写的一手好行书,因此便来府上叨扰,想求一副元四郎君的字。
你们若有事便先忙去吧,本郡主和元四郎君还有瑶儿一起去书房便是。”
元善早听说,这位名满长安的郡主行事颇为随意,听了此话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一眼四弟,只见元誉双目低垂看着地面,脸上板的平平。
元善心里叹息一声,只好寒暄几句后,带着妻儿退去主院。
待几人进了书房,元瑶拉着怡安郡主的胳膊,将她按在书案前的圈椅上坐下,嘻嘻笑道:
“郡主,我好久没来二哥府上,前几日给两个侄儿侄女带了礼物,先拿去给她们,一会儿再来找你和四哥啊!”
元誉一直低垂的眼,听到妹妹的话后抬眼看元瑶一眼,又低下头默不作声。
元瑶离开,仆从们都在书房外伺候,房内便只剩了怡安和元誉二人。
怡安翻看着书案上的一沓字帖:“郎君平时就在这里温书吗?这字果然矫若惊龙,有颜精柳骨之风。”
元誉听到这儿抬抬眼,看了怡安一眼。
怡安自嘲一笑:“怎么?郎君觉得如我这般长相体态的女子,便只能是腹内草包的蠢材一个吗?”
元誉端端正正立在书案前,面上平平的没有半分表情:“小民不敢。”
怡安哈哈一笑:“无妨,这样想的人不止你一个,大约长安城里至少一半儿的人,都是以外貌来定论才情的。
不过,元四郎,你胆子不小,竟敢躲着本郡主!”
元誉干脆连眼皮也不抬了:“小民不敢。”
怡安沉默片刻,抬高声音道:“小蝶。”
一个绿衣白裙的丫鬟闻声,手捧着一个卷轴进来,将卷轴递给怡安后,又行礼出了房门。
怡安将卷轴递给元誉:“这是本郡主最近的一副得意之作,就麻烦郎君帮本郡主在上面提上一阕词吧!”
元誉打开卷轴,一副雄伟大气的《河山图》赫然跃于纸上。
只见此画力透纸背,笔酣墨饱,竟将山棱勾勒的霸气十足。
如此酣畅淋漓、龙游凤走的画作,真的出自这样一位声名狼藉的女子之手!
看着画作,元誉竟觉得心中一片激荡!
怡安一直注意着元誉,看他脸色露出震惊的神色,她淡淡一笑。
这种有些才情、从外地初来长安的郎君,只有显露出比他更好的才情,才能令他折服。
她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令符递给元誉。
“本郡主还有事,就不等瑶儿了,你想想提什么词来配本郡主的画,提好了,拿着这个令符到城西别院找本郡主。”
怡安往前走几步,与元誉平行时,缓缓道:
“郎君要参加秋试吧?如果你给这副《河山图》上提的词,令本郡主满意,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说完,怡安走出书房,带着她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元府。
等元善接到下人的禀报追出门时,怡安的马车已经启程往坊门方向走去。
元瑶是个急性子,她急急忙忙跑到书房,看见四哥拿着画卷还在发愣,便怒气哄哄的说道;
“四哥,你可是得罪了郡主,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郡主对你很不同啊,你怎么就榆木脑袋不开窍呢?
难道四哥还记得那个墨池吗?人家都快要嫁到尚书令府,你再不开窍,可就要被她生生看笑话了。”
“什么,小妹你说什么?谁要嫁到尚书令府?”元瑶的一番话惊醒了沉思的元誉,他拉住妹妹的袖子,连声问道。
元瑶一把甩开元誉的手,恶狠狠的喊道:“还有谁啊,就是那个墨池,你喜欢的那个墨池,她也来了长安,原来她是韩太医的孙女
昨天在尚书令府的赏菊宴上,我见到她了,见到了你的心上人,她又勾搭上安尚书的嫡孙,号称长安四郎君之一的安三郎。
而且,他们早在宜阳就认识了,昨天,墨池还恶毒的陷害自己的婶婶和堂姐。
弄的她的亲婶婶丢尽了脸,恐怕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在长安的贵族圈。”
一番话说完,元誉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喃喃道:“你说,她要嫁人了吗?”
元瑶满脸鄙夷:“呸,她也配,她虽然勾搭了安三郎,但以韩太医府的门第,顶多给人家当姨娘。
一台小轿抬进安府也就罢了,还嫁什么嫁。”
这几句话却让元誉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没嫁人就好,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给人做小。
他拿着手里的画卷,想起怡安临走时最后说的那句话,再想想他来长安的目的。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布政坊尚书令府的‘惊鸿楼’里,木松也端端正正的立在书案前,满脸严肃的问了自己主子一个问题。
“主子,您觉得,小墨大夫一定是师父说的那个女子吗?万一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