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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落凤镇时,已经傍晚,华灯初上。村口的老槐树下,站着几个人影,低声的交谈着。不过这会儿他们已经停止了交谈,欣喜的迎了上来。
照南和圆圆他们也激动的快步上前:“爸,叔,婶,默然你怎么也来了?”
默然露出两颗亮晶晶的小虎牙:“二虎哥,我想你呢。”
圆圆一个劲的催着他爸爸:“爸,饭做好了没有?是饺子吗,我快饿死了!”
圆圆爸自然的接过儿子的行李说:“你妈早就做好了,是你最爱吃的韭菜馅。臭小子,竟然不辞而别……”
看着众人远去,照南和父亲还有默然也朝着家走。默然一路叽叽喳喳的诉说着自己的心情,明确表示,二虎哥走的那天,她真的哭过。
父亲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点燃了一支卷烟,扛起了儿子肩头的行李。过了半晌,他只是说:“壮了!”
照南微笑着点头:“嗯,是壮了。”他喜欢父亲沉稳如山的厚重。
母亲不会说话,只是抱着壮实的儿子。照南有些愧疚,自己当初走了以后,母亲肯定急坏了。照南的母亲仔细的检查着儿子的身体,看到儿子身上的累累伤痕,流着泪,抹着药。今晚,是照南吃的最饱的一次。饭没有什么不同,还是母亲亲手擀的长长的面条,只是今晚吃起来感觉异常的香。
回到家,闻着父亲的老旱烟,听着母亲的咿呀,看着灯光下他们忙碌的身影。照南满心的安宁与平静,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家的感觉。他有些累,胡乱的梳洗过后,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生怕放在角落会被老鼠咬了,他把卷轴小心的放在了枕头底下。听着窗外蟋蟀的叫声,闻着农家的稻香,他沉沉的睡去。
没有人看见,被照南放在枕头底下的古朴卷轴竟然在暗夜里发出青蒙蒙的光芒。柔和的光芒如烟雾升腾,首先包裹住照南的头颅,紧接着笼罩住他的全身。照南沐浴在青光中,神态极其安详,显然他此刻很舒服。在照南的身上,隐约出现一个人影,脸色苍白,眼露凶光,身着天蓝色矿工服,他痛苦的挣扎,想要逃离此地,可是在青光之中,他犹如陷入泥潭。
不多时,又从卷轴的两边各射出一道灰蒙蒙的雾气,灰蒙蒙的雾气方一出现便霸道的凌驾于青光之上,青光微微收缩,似乎惧怕灰色雾气。鬼物惨白的脸色大变。瞬间化为飞灰。灰色雾气停在了照南的胸口,并没有进入,两道雾气开始在他胸口首尾相追,快速的画圆。照南的身体开始抖动,不过好像他睡得极深,丝毫不见转醒。未几,灰色雾气从照南鼻孔进入,在他的体内游走。照南抖动的更加严重,痛苦的皱着眉头,皮肤上渐渐的渗出丝丝黑色的液体。
照南此时身处一个广袤的大地上,大地上的一切都深深的震撼着他的心灵。环顾四周,满眼尽是无边的青草,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站在草丛中央。在一个雨夜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样子,竟是一根翠绿的竹子。照南惶恐不已,自己莫非穿越了,变成了一根竹子?这里难道是传说中的蛮荒亦或是仙界?只是任凭照南怎样努力都不能改变什么,他就像是一个过客,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后来一棵柔弱的小草扎根在竹子根上迅速的长大了,照南看着这一棵瘦弱的小草,眼中尽是温柔,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于是,照南和小草相依相偎,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充满风吹雨打的艰难岁月。他仿佛放下一切,化身绿竹,舒展自己稀疏的枝叶赶走凶兽,遮蔽风雨。
“哥哥,哥哥”照南听到的小草的呢喃,那是一种稚嫩的童音。以后的无尽岁月他们学会了神识传音,分享着各自的心情。
忽而,一日电闪雷鸣。小草要化形了,小草害怕极了,她仿佛预感到自己会在雷电下灰飞烟灭。她不舍的贴紧绿竹,好像那就是她的港湾,她的全部。照南着急的大喊,他想要冲上前去,可是扎根在泥土中的根须牢牢的禁锢住了他的脚步。就在雷光下落的时刻,绿竹大放光华震断自己的根须,冲上了虚空,替小草挡住了雷劫。
在雷劫中,照南听到了绿竹的呐喊“宁折不弯!”“宁折不弯!”这仿佛就是他的心声。最后的记忆随着雷声消逝,只是照南欣慰的笑了,自己这课竹子终于保护了妹妹,替她挡住了雷劫。
他迎着妹妹的泪光微笑:“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声音渐渐悄不可闻。
时空转换,照南的身影逐渐凝实,出现在画图中。他看了看,自己还是人身,穿着朴素的现代衣衫,不是绿竹。皱起剑眉,自言自语:“看来,刚才是在梦里了。那此刻我又身在何处?”
他举目四望,空间无日月,四周仍然是荒古的情景,极远处,似影似幻,云雾笼罩,看不真切。不远处是一座高大的祭坛,绽放五色毫光。祭坛的中央隐约是一座宫殿的虚影,青铜的殿门,锈迹斑斑;四方各有一物。背面的虚空悬着一颗黝黑的珠子;东面是一株火红色的圣树;南面飘着一根火焰四溢的羽毛;西面是一青铜宝镜。照南走近,大手抚上了青铜宝镜,四周一暗。宝物归于虚幻,只余一座黑漆漆的祭坛。
耳畔忽听的黄钟大吕响起,无数声音吟唱,仿佛是远古先民的呼唤。照南循着声音走去,声音似真似幻,他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不知走了多久,漫过青青的草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大山的顶端被云雾遮挡,靠近地面的部分四壁孤立,垂直而上。此时山壁上游动着灰色雾气,若隐若现中,一行行古字现于其上,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就是从古字上发出,充满神性。
照南站在山脚下,闭目倾听。声音逐渐变得真切,似乎是一个苍劲的老者在耳畔大声诉说:
“昔者,吾观天地造化,大荒万物,遂创《诸天道诀》九卷,传于有缘人。何谓之性?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何为之命?先天至精,一气氤氲是也。性之造化系乎心,命之造化系乎身。性命相依,命为重。灯油是命,灯光是性;有灯无油,灯必不能发光;徒有灯油而不能发光,则不能显现油灯照明之用。故而,我之法门先修命,后修性。功业有成,性命双修!”
“命重己身,修命须先凝皮膜,再易筋肉,后换玉髓。是所谓锻体也。皮膜一体,需外物贴之,大药熬之,三年乃成。成则刚柔相济,柔时拉扯如意,旋转卸力,刚时坚如铁石,宝物难伤……”
“初基有二,一曰清虚,一曰勇往,清虚无障;勇往无懈,不先辩此,进道无基。清虚为何,洗髓是也;勇往为何,易筋是也,易者,变也;筋者,劲也。原夫人身髓骨以外,皮肉以内,四肢百赅,无处非筋,无用非筋,无劲非筋,联络周身,通行气血,助冀精神,提携动用。试观筋驰则痪,筋挛则瘈,筋靡则痿,筋弱则懈,筋绝则亡。再观筋壮则强,筋舒则长,筋劲则刚,筋和者康。以上因内赋于天,外感于物,或盛或衰,匪由躬修,自成诸状。
今以人功变弱为强,变挛为长,变柔为刚,变衰为康,易之力也,身之利也,圣之基也。我命在我,此其一端。然而,功有渐次,法有内外,气有运用,行有起止。以至药物器制,节候岁年,及夫饮食起居,征验始终。务宜先辨信心,次立肯心,奋勇往心,坚精进心,如法行持,进退不懈,无不立跻圣境也。”
“咳咳!”老者的声音渐渐远去,照南睁开了双眼,黑夜之中双目精光闪烁。
“怎么会这么臭,好像是尸体腐烂了?”照南皱着眉头,刚睁开眼,一股浓烈的恶臭冲鼻而来。他看着像黑铁一样覆盖在自己身上的泥垢,明白自己这次真是造化,遇到了传说中的仙缘,睡梦之中被灰色的混沌气洗筋伐髓。
他吃力的剥开粘在皮肤上的泥块,连带毫毛扯下,疼的他直呲牙。露出了里面光洁如婴孩的皮肤。他赤裸着身子,打开窗户。虽然此时还是夏天,可是一阵风吹来,他不由的皮肤皱起,打了个冷战。这,这皮肤也太敏感了些!
好在,天还没亮,道上没人。照南捏着鼻子将黑色的泥块扔到了河中,仔细的洗了个澡,一身清爽。再三确定他今晚所遇到的都是真的后,照南一向古井不波的内心激荡着。他大口的喘着气,大脑之中满是胡思乱想。一会儿他宽袍大袖,御空而行。一会儿他身穿金甲,降妖除魔……
怀里的卷轴荡起一层波纹,照南惊醒。好险,刚才恐怕就是所谓的心魔。也难怪,一介凡人,初逢仙缘,难免心灵失手。照南将卷轴藏好,坐在院中,思索自己的未来。
“看来这个世间真的有仙佛,我有奇遇,保不准别人也有。我不能因此得意失常。看来在修炼有成前,我还是低调一点好。况且这个世界神奇无比,许不定会从那个犄角旮旯跑出一个千年老怪物,到时候连小命都没了。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道法末世,拥有奇异是山海卷轴就是我最大的原罪。我应该假装若无其事,不让别人看出破绽。这个世界上,越小心才能活的越长。扮猪吃老虎,才是正经,嘿嘿……”无人的院落照南阴险的笑着。
天刚放亮,他便背起一个自己父亲编的小背篓,踏上了去野猪岭的路上。他要验证山海卷轴所说的法门,渺无人迹的野猪岭便是首选。
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今天真是个好天气。照南漫步而上,像是一个游戏红尘的谪仙,充满出尘的意味。山间的小路上小草横生,上面挂满露珠。几株巨大的苍松从南山的悬崖上突出,几只黄色的小鸟在树叶间乱鸣。
不远处便是野猪岭,散发出一股黑沉的气息。野猪岭背靠大香山,左依南山,上面古树成林,因里面生活着成群的野猪而闻名。乡人传言,野猪岭上居住着豺狼虎豹,不可靠近。照南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都什么年代了?还豺狼虎豹,恐怕就炼野猪也没几只了。
走进野猪岭的外围,他没有深入,将背篓放下。他开始了锻体凝练皮膜训练,方法简单就是不断的撞击古树。没几下照南便感觉疼痛难忍,气喘吁吁,他一咬牙继续撞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