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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榴花馆,唐宗义把屈广全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以你17岁的年纪,可以想到种植合作社,可以在中药材销售取得这样的突破,还有就是对中药这么有时代感的眼光,你应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唐宗义眼含期待。
屈广全笑笑:“唐伯伯,其实我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回报。回报自己欠下的恩情。爸爸差一点因为我而一去不返,妈妈随时都有可能病情加重离我而去。”
上一世那些没有来得及回报的恩情,这一世统统都要回报。
像自己最最难忘的妈妈,还有爸爸屈长隆,后妈张秀雅,还包括像张倩,赵北亭这样被自己忽视的真心关爱着自己的人。
唐宗义仰天长叹:“我这一生感觉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来得及报答恩师!”
“我爷爷吗?”对于爷爷,屈广全一片茫然。
屈广全记事后不久,刘桂香就和屈长隆离婚了,对于屈家的历史,知道的非常少,妈妈很少谈起,与爸爸接触的时光短暂,而且一直很少沟通。
双港了解屈家历史的只有一个张长顺,但是张长顺碍于刘桂香,很少给屈广全谈起。
上一世屈长隆猝死之后,张长顺更是疏远了与屈广全的关系。
上一世此刻的屈广全,只有被刘桂香灌输了的恨,对屈长隆的恨。
“你爸爸没有给你说过你们屈家的历史吗?”
“没有。”
唐宗义忽然心底一阵悲凉。
“你爷爷当年叱咤桥州,药商里面数这个”,唐宗义比了个大拇指。
“那个时代西药很少,中药药市可是比现在热闹得多:北门口,花子街,大关帝庙一带都是,你们家前面店铺有十多间,后面还有一个做药丸的作坊——”
“我爷爷还能做药丸?”
“我听老人们说,你爷爷做的大活络丹行销十几个省。”
“您没有见过吗?你不是我爷爷的徒弟吗?”屈广全纳闷。
“那都是解放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太小,刚刚被你爷爷从死人堆里抱出来。到我记事,那个时候已经公私合营了,大活络丹基本上就不在家做了。”
怪不得唐伯伯对自己这样好,原来这样啊。
“捡我的时候,你爷爷六个闺女,没有儿,是准备把我当成他的继承人的。我还没有记事,你爷爷就开始教我认中药。”
“那怎么还叫我爷爷师傅?”
“不过,我刚一记事,你的三奶奶就生下来了你爸。”
“啥,我三奶奶?”
“是啊,你大奶奶生了4个闺女,二奶奶生了5个闺女,夭折了三个,你爷爷娶你三奶奶的时候都快40了。有你爸都43了!”
这个老东西!
屈广全忍不住腹诽。
“你小子——”看着屈广全那个脸色,唐宗义就知道屈广全在想什么。“那个时代都那样!虽然有了你爸爸,你爷爷依然很疼我。没有改我的名也没有改我的性,把我当成了他关门弟子,倾尽所学传艺给我。”
“哎,唐伯伯我咋没有见过我那些姑姑呢?”屈广全想想即使爸爸去世,她们也没有露面。
“她们都被你爷爷送出去了。”唐宗义眼睛湿润了。
“刚解放那会儿,到处打仗,兵荒马乱的,你那几个姑姑大了,你有一个叔叔在南洋,说是那边安全,本来说好的,你爷爷也会随着去的。结果,她们刚一上路再也没有了音讯,听人家说就出了事。”
真是大悲剧!
“你大奶奶随着去的。二奶奶因为这事,离家出走!你爷爷差点疯了。”唐宗义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那你咋去通任堂了,没有留下来和我爸爸他们在一起?”
“是你爷爷走了!”唐宗义黯然神伤,“公私合营以后,你爷爷就没有那么忙了,天天早上起来都要沿着颖泉河锻炼身体。冬天的早上,正锻炼呢。突然有个小女孩从河堤上掉了下去,你爷爷都已经50多岁了,仍然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唐宗义终于忍不住了,眼睛红了。
“我爷爷就这样走了?”
“是,小女孩是救上来了,可是你爷爷上来以后就昏迷了。现在想想应该和你爸爸一样,也是心脏出了问题。等那个小女孩的家人闻讯赶来的时候,你爷爷就不行了。”
“那时候我爸爸多大?”
“和那个小女孩一般大,都是8岁。我当时15。那家人当时很有势力的,认出了你爷爷。你爷爷闭眼的时候,向人家提出一个要求,就是把我送到燕京上学。在燕京我学的就是中药,毕业以后去了通任堂。”
那家人的背景是不小,屈广全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后来和我爸爸他们还有没有来往?”
唐宗义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爸爸一直没有告诉你?”
“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事啊!”屈广全拼命想,也没有这样的记忆。
“这个小女孩叫张秀雅,你该知道了吧!”
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屈广全终于理解了后妈张秀雅的行为:为什么爸爸去世,她还能坚持着支付自己的学杂费和生活费。
为什么自己和妈妈那样诅咒她,她依然这么好!
不过,她对爸爸的深情应该老早就有了,为什么不是她先和爸爸结婚,而是自己妈妈刘桂香先和爸爸结婚!
“唐伯伯,为什么当初我妈妈会和我爸爸结婚?而不是——”
“怪就怪你奶奶,你奶奶是你爷爷40多岁娶的,你爷爷走的时候,她还很年轻,年轻守寡又迷信,把张秀雅当做你们屈家的克星。”
唐宗义深深喝了一口水:“小全,这些事都过去了。恩恩怨怨不能再去纠结了。今天要不是心情激动,我也不会说这些事的。”
屈广全一肚子疑问,不过,唐宗义不愿意再说了。
“小全,你爷爷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把自己的药做到全世界去,可是到他闭眼,都没有实现。今天,听到了你这一番言辞,我感到他老人家终于可以在九泉下安息了。”
“唐伯伯,你对我的要求有点太高了吧。。”
“不高!你的聪明不下于你爷爷,办事干练有你爷爷当年的风采,又适逢这么好的历史机遇!”
唐宗义做了一个坚强的手势:“我和你爸爸都老了,没有实现你爷爷的宏愿,你这一生我来规划的话,就是要去实现这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