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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偷偷又去了一次那山洞临了壁画,青羽老老实实把自己锁在院子里,不闻窗外事,一派勤勉刻苦的样子。然而没几天,这派安宁静好就被舒窈打破了。舒窈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屋子来,“出事了……瑶风她……”一时抚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青羽将案上描摹的壁画图仔细藏了藏,“瑶风怎么了?又惹了什么事?”
“她离开书院了……”舒窈灌了一大口水。
“怎么回事?她现在人呢?”
”我过来之前就听说她已经出了山门。”
青羽转身急急出了屋子,直奔山门。出了山门又搭了书院的马车,快马加鞭不多时已追上了瑶风的车乘。瑶风听着青羽的声音,下了车来。
青羽见她面容,不过月余,再不复初见的欢悦活泼,眉眼间掩不去的郁色。
瑶风垂下头,“谢谢你来送我……”
青羽上前执了她的手,“到底怎么了?为何忽然离开?”
瑶风的手哆嗦了一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找他……我不该……”
青羽一愣,“他?不会是……”
瑶风抬起头,仿佛哀求着她不要说出那个名字,“我爱上他了,我没有办法不去想他,是我主动去找的他,是我……”她开始流泪,泪水滑落到青羽的手背,冰冷而哀痛。
青羽为她擦去泪水,“爱一个人有什么错?你没有错……”
她眼光飘向山门的方向,“我会等他,即使他不来,我还会等。”
瑶风的车乘远远消失在山林尽头,天就淅淅沥沥落起了雨,青羽回身,看见不远处的山亭里寥寥的一个身影。她迈入亭子,那人仍望着车乘不见的地方,衣衫已被斜飞进来的雨水打湿。
“她为何要离开?她等的人明明就是你,你为何不拦着她?”青羽的火气又腾地起来。
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沉默如雨中的山阶石台。
那日桂子盛放的山间,她举着酒盏,眸中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嫣红的大氅滑落于地。她闭上眼睛,如雪的肩头,落着几粒精巧而馥郁的金色花朵,耀眼的诱惑。他终是没敌得过心中的克制,将她深深地拥住……
那夜他收到父母寄来家书,一页艳红的婚嫁聘书,他眼前是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子,亭亭而立……那一夜辗转反侧。
几日后,师父问了他可愿担了斋长一职……
又几日,渐渐有碎言碎语,几位同门时常故意在眼前笑言,若有美人在怀,即便被书院赶出去,也是值了……
他寄了信笺给她,将她邀出,还是那片桂树成荫。山中一夜雨疾,往日芬芳早已委顿成泥。
他说了什么他自己不太记得,只记得她眼眸渐渐黯淡,脸色苍白。他们之间静默了很久,她忽然仰着头看着他,那个笑容,他今生应该都不会忘记了……她说了什么,他也不太记得,只记得临走前,她小心地问他,可不可以再拥抱她,最后一次。
他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她特有的馨香令他有些失控,然而他还是松开了手,仓皇地抢先离去。
第二日,他就听说她呈了辞修书,去了隐修堂,领了重罚。这之间,半分没提到他的名字,和他们之间的种种。一时书院中议论纷纷,诸般指责嘲笑,甚至有人缀文写诗讽之。他不知道她是如何承受,未出阁的女子,书香门户的娇女,却独自担了这一身骂名。
他原以为,此刻看着她离去会释然。他的怀里揣着两封信笺,一封催着他回去大婚,一封是新任斋长的任书。此刻却又为何如荆棘在怀,芒刺在背……
犹豫再三,青羽还是寻到了长亭的门前。他似乎知道她会来,门敞着,茶盏备了两份。
“你是为了公仪瑶风的事。”他将沸水注入盏中。
青羽瞧着他腕间沉稳,半滴水都没有溅出来,“你知道石奕君是怎样的人,为何还要如此处置瑶风?”
“不然呢?”他抬眼望着她,“把石奕君也揪出来,一起罚了,再一起赶出去?”
“该走的是石奕君,”她没接他递过的茶盏,“瑶风有什么错?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为什么都该她一个人承着?”
他的手停在半空,过了许久才缓缓放下,“如果是你,你是瑶风,你会怎么做?”
“我……”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将茶盏放在她的面前,“你不是瑶风,所以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他顿了顿,“不得已。”
“不得已?瑶风这样的性子,委屈自己成这样,该是如何的不得已?”她的面庞因为气急,红红的,鼻尖上微微的汗滴,应是方才急急赶过来。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爱一个人爱得太深了。”他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轻描淡写。
她就这么愣住了,她以为的爱,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一个人委屈,一个人流泪,一个人离开,这又算什么?
远远的墙头,月见和星回并排坐着。
月见将落在袖摆的树叶拂落,“如此这般的,反反复复总不过是差不太多的结局。无非是取舍,无非是欲求。”
星回瞧着她拂落的那片树叶,“怎么跟着你进来就没事,我每回遇见他,好像都能被他发现。那位山主,到底是什么人?”
月见凉凉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想不起来我是谁?”
“那怎么会?”星回唰地坐直了身子,“我们相识了几回海枯石烂了……诶不是,等等,我和他也是认识好久的?”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我觉得,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你会恨不得没问过我这个问题。”
星回觉着头皮有点发麻,认认真真想了几圈,再瞧瞧月见绝不会透露半分的样子,颓废地叹了口气,“你可是要回去了?”
她转过头,“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花都谢了。”看着他神色有些寥寥落落,又道:“昨日小音又闯祸了。”
星回似是并不在意,眼皮都未抬,“公子向来舍不得罚她,龙潜不在谷里,她自然是要胡闹的。你不也是,公子什么时候责罚过你?”
月见将掠在面颊上的几缕长发拂开了去,“此番不同,她点烛火时,烧焦了一幅卷轴。而那卷轴上的人,又正好在你的眼皮底下,你不妨留意些。”
他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你说的,我一向都十分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