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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庙白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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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离开庙湾小镇已有几天,方元按照王员外所说,早晨出发,晚上住宿。一路上却也安全的紧。只是这一日下午,碰巧天公不作美,下了瓢泼大雨,却是再难赶路。因为员外疏忽没有给他备伞,方元又无甚出门经验,也未曾想到这一茬。惨遭雨淋,他也只得紧紧护住包裹,埋头向前,眼见路边有个庙宇便冲了进去。

    待得换下衣物,找得地方将其晾起,这书生却觉得,私闯庙宇一则是对神明不敬。二则这庙宇必定有主,自己借宿于此,必要与人打个招呼。

    “有人吗?”转了一圈,鼓起勇气大声呼喊的方元发现,古庙中似乎并无人居住。说来也奇,这寺庙看似古老,却并不破败;明明无人居住,偏殿正殿却俱是灯火通明。偏殿之中也没有惯有的夜叉恶鬼神像,倒似是给人居住的地方。

    “庙中无人,自己理当去告知庙中神主,否则私闯古庙,终究于心难安。”眼见无人,方元便想着要去拜祭一下庙中神明。“虽说是去拜祭神明,不过自己只是求宿一晚,并非是去祷神拜佛,求问前程。读书人乃圣人门徒,理当敬鬼神而远之。”

    进了正殿,方元低下头,双手和十,向面前祷告“小生进城赶考,却恰逢天降大雨。庙中无人,小生只想借宿一宿,万勿怪罪。”待得祷告完毕抬起头来,他却大惊失色,慌忙跪下了。你道如何?却原来这殿上非供三清,非礼如来,却是供奉着两尊人首蛇身,手持规矩的神像,正是那人祖伏羲与女娲娘娘。读书人虽说不拜神佛,不过人祖当面,焉能不拜。三跪九扣完毕起身。方元暗道自己粗心,现在想来,那侧殿虽无神像,必然供奉着三皇五帝的牌位。难怪此地灯火通明,想必是附近拜祭人祖的百姓添的灯油。又告罪了几声后,方元起身回到了侧殿。

    “咦,这是谁家的狗啊,长得倒像只狐狸!”回到侧殿,方元的脸不禁抽搐了几下。可能是因为自己及时避雨,虽然淋到,但却未曾湿透,衣服不知何时已经干了。只是不知何时被从衣架之上扯下,有一个类似狐狸的物种正躺在上面,睡的香甜。

    之所以确认它不是狐狸,而是一条狗,一来是方元觉得此地并非荒郊野岭,狐狸不会堂而皇之地睡在寺庙中;而来便是这“狐狸”毛色通透,不染纤尘,明显是经常被梳洗。“许是哪家大小姐的宠物,不慎走失了,只是怎么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方元轻轻摸至白犬的面前,忽的一用力,将这恶客抱起晃醒。小白狗居然揉了揉眼睛,然后鄙视地看了方元一眼,随即扭过头去,似是不屑与他纠缠。倒是让方元有些尴尬,于是出声威胁到:“正好我饿了,不如顺便将你宰了,也好冲饥。”那狗听完,将头扭回,正对方元。方元以为这狗是恼羞成怒,要咬他一通,于是赶紧将它放下。没想到它却露出了鄙视的眼神,像是在嘲讽“小样你骗谁,你拿过刀吗。

    方元见此,居然倒是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未料这庙中白犬居然有此等灵性!”素来无人愿与他交谈,眼下有一灵犬相伴,他倒觉得此行之中多了许多的乐趣。

    许是赶路急了,又未曾休憩,方元的肚子竟咕咕叫了起来。从包裹中拿出了自己的干粮,方元想了想,剥了一小块馒头,凑到了狗狗的面前,“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啊 ? ”那狗不屑地看了看他,扭头走开了。

    “你不吃我自己吃!”方元觉得很没面子,这大户人家的狗,莫非山珍海味吃多了,不愿意吃他这些干粮?想想自己,被人叫做穷酸书生不说,吃的居然还不如一只狗,方元顿时觉得有些抑郁。将嘴中干粮嚼完,回头准备从包裹里再拿一些出来时,他感觉人生一片灰暗……这只无法无天的狗,居然敢趁自己不备,把自己备的咸肉全部吃光!

    恼羞成怒的方元一把揪住小白狗,对其进行口诛笔伐。痛斥这只狗不讲道德,目无法纪。这么小就会偷窃,长大一定是只大坏狗,一定会被主人抛弃。不如趁早将自己奉献出来,让他做成一顿狗肉火锅……不出所料,这些长篇大论依旧被这只狗给无视了。许是觉得自己这么做也有够奇怪,也可能是说得太久,口渴了。方元无奈地放开了糟蹋干粮罪魁祸首,停止了自己的洗脑教育。“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只狗给算计了。”

    女娲庙的侧殿地方还是蛮大的,被横在房中的一扇屏风给分隔开来。外面是供香客上香,礼敬燧皇的香殿,内里却是供香客休息之所,床凳桌椅样样俱全。他顺手将狐狸抱到床上,收拾起包裹,拿起被小狐狸翻到旁边的“大学”,心疼的扑了扑上面的灰尘。少顷,空旷的侧殿中响起了朗朗的颂书声,而小狐狸居然也随着这抑扬顿挫的读书声摇头晃脑,不知何时,竟已沉沉睡去。

    数个时辰之后,乌云终于散去,露出的却已是满天的繁星。“天阶夜色凉如水,遥看牵牛织女星。”已是入秋了,天气渐冷,方元犹豫了一下,将自己唯一换用的衣服罩在了小狐狸身上,然后抱着它开始入眠。

    寅时刚至,太阳尚未升起,方元就已醒来,准备去河边洗漱完毕继续赶路。无意间往身旁一瞥,顿时就懵逼了。身旁的小白狗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他怀中居然搂着一位妙龄少女,眼下正揉着迷蒙的眼睛,一脸不快地看着他,似乎对自己被闹醒充满了怨怼。方元一惊,连忙将女子推开跑下床铺,一脸惊恐地道“怎么女娲庙里也有鬼?莫非小白已被她给吞了!小白,你好可怜啊!狗生居然如此短暂,我们昨天才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说好的相伴到天荒地老,你怎么就如此不幸,遭了毒手呢?”

    小白,是方元昨日,不对,是昨夜对小狗进行人道主义谴责时,为了方便称呼而取的名字。“你才鬼呢!”被吵醒的少女气呼呼地坐在床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方元骂道“不对不对,你才是狗!”正准备翻倒包裹找寻趁手兵器防身的方元顿时僵立在了那里。“你才是狗?”、“你才是狗。”、“你才是狗!”这句话仿若魔咒,震得他不动弹。良久他才反应过来“你、你是小白?”“是又怎么样,谁和你聊过什么人生哲学,还相许天荒地老!昨天婆婆妈妈在那边啰哩啰嗦一大堆,不就是吃了你点东西吗,这么小气!”只是此时,可怜的书生明显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似是未曾听见小白的话,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你是小白?”“你怎么可能是小白呢 ? ”“你居然是小白!”

    “喂喂?醒醒!”小白将手在他面前摇了摇,见他没有反应,便走至他的跟前,准备让他“清醒清醒”。谁知玉手尚未挥出,居然就被一把抓住。说时迟那时快,那书呆子不知何时将一手背在背后,握了本书向她打来。这方元一是未曾相信信少女的说辞,二则是觉得就算对方是妖魔鬼怪,不过自己有四书五经在手。圣人书中自有道德文章,有经天纬地之能,降妖除魔自是不在话下,便一边假装呆滞,一边偷偷拿出易经。实则为了把握时机,一击必中。这方元虽然为人腼腆不善言辞,实际是因为庙湾本地无几人愿意与他交流,渐渐地性格也就孤僻了起来。实则其人并非迂腐迟钝之辈,便如此次,当机立断,果断出手。

    “砰”地一声,一道人影倒在了地上,眼中竟是不可思议之色,昏倒前倒映在眼中的,是昨夜枕边人讥讽的笑脸。“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