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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装的就是个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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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学这种东西,光念诗,恐怕是不够的。

    木唤想了想,道:“徐教授,今天我刚进的江宁,一路沿着秦淮河,到了江宁府衙。”

    “你扯这些做什么,我问你敢不敢应战。”徐冲问道。

    “你在江宁也很久了,”木唤道,“敢问徐教授,江宁的景色,是哪个时节的最好?”

    徐冲没有回答,他心中正想着木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然是春天最好。”看徐冲没有回答,官员里有个人答道。

    “是啊,”木唤道,“我看那秦淮河的景色,觉得十分美丽,不由得赞叹。然而河边有一老翁才对我说,这还不是秦淮河最美的时候,最美的,便是在春天了。两岸花开,柳絮飘飘,邻女巧笑,画舫游曳,那才是秦淮最美的风景。”

    “我说了,这次写诗写的是理,你说这些景色有什么用?”徐冲道。

    木唤微微摇头,道:“那老人家跟我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秦淮河还有比我看到的更美的时候。那老人对我说,可惜我来得不是时候。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惜,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徐冲道。

    “因为我见过真正的美景,”木唤微笑道,“此时所见虽然不是极美之时,但我并不遗憾。我见过真正的美,也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所以,莫说是见到夏天的秦淮,便是见到秋天、冬天,那也看起来和春天一样美丽。”

    看着木唤的脸,听着木唤的话,徐冲毕竟不是真正的蠢货,怎么说也是个进士,还是程颐的弟子,他只觉得木唤这话里面有点意思,绝不是信口漫谈。可是,他一时间还无法想出,木唤到底要说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不知怎地,思绪就却然飘了起来,他忽然就想起十几年前求学时,老师程颐对他平日的教导,似乎也是这样的开局,讲一个看起来简单的故事,却有非常深刻的道理,总是能够令他茅塞顿开。

    徐冲暗中思索,却心绪混乱。

    木唤道:“徐教授,你要我谈理学,以此写诗。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件事。理学我也不是很懂,也不求能够压服你,只希望我这诗写完,你勿要再为难。诗虽然一般,但也有我对你的劝谏,希望你能听听。”

    徐冲微一回神,撇嘴道:“用不着你教,赶快写诗。”

    木唤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仰头,慢慢吐字道:

    “胜日寻芳淮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念完诗,木唤不再多看徐冲一眼,只是径直走到王安石面前,道:“王知府,下官自溧阳前来求见,有事相商,斗胆请大人移步,寻个无人之地。”

    王安石一愣,没想到木唤居然就真的把徐冲撇下来了。王安石看了看徐冲,发现徐冲居然一句话也没有说,站在那里像根木棍一样,一脸的迷茫。

    王安石沉着气,等了个十来秒,徐冲还是没反应,人群中却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好吧,”王安石转头对郑侠道,“你带木大人到我的书房去。”

    说完,王安石就站了起来,先走了。

    木唤转过头,先对着文同拱了拱手,再对徐冲道:“徐教授,别过。”

    便与郑侠往后院走去。

    被人群所围绕的徐冲,站在当场,浑若不觉。

    他的脑中只是响起这一句话。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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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唤的心情很好,装了逼就跑,可真他妈的刺激,爽!徐冲如果真是理学学得到家,肯定能懂这诗有多牛逼,嘿嘿,看刚才徐冲那表情就知道,都听傻了!但我走了,不跟你计较,一副仙圣模样,装装大度,反衬徐冲的渺小低贱,江宁的官员们绝不敢再小瞧自己了吧,徐冲可是他们的榜样哦。

    与郑侠穿过了庭院,走在走廊上。王安石一人走在前面,他脚步很快,木唤也想跟上,但是郑侠却放慢了脚步,木唤心领神会,知道郑侠有话要说。

    “想不到你写诗居然这么厉害,”郑侠低声道,“真是让我大为惊叹。”

    木唤道:“哪里哪里,乱写几句罢了。”

    “你那叫乱写,那我写的那些诗,岂不是狗屎猫尿?”郑侠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诗,听一次,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木唤笑道:“哈哈,我就没有这么好的记性,很多东西时常记不住。”

    “你还用记别人的诗么?你多写几首,以后就是别人记你的诗了。”郑侠道,“刚才你写的那首诗,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只是……我一时间还没有能完全弄懂,就是差了一点点,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好像就要看明白了,却始终没能再进一步。”

    木唤正要回答,两人却好像心有灵犀一样,同时看向了前方。

    王安石停住了脚步。两人也随即站住,不再前行。

    “好一句‘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王安石没有回头,只是道,“就这一句中所含之理,恐怕就连程氏兄弟,也难悟到。”

    王安石转过身来,面带笑容,道:“我甚至想,徐教授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难相信这样的诗会出自一个少年之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木唤微微颔首,道:“大人过奖了。”

    王安石看了看郑侠,道:“徒儿,你理解了么?”

    郑侠摇了摇头,道:“徒儿愚钝,总是理解不透,似懂非懂。”

    “木大人之前讲那个故事,你记得么。”王安石道。

    郑侠答道:“记得的。”

    “木大人见了夏天的秦淮河,知道了春天的秦淮河更美。”王安石道,“但他实际上,已经见到了春天的秦淮河,你明白吗?”

    郑侠想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王安石看郑侠的样子,似乎是想不出来了,于是道:“无论是秋天、冬天的秦淮河,在木大人心里,都和春天的一样美了。”

    郑侠道:“是,木大人说的是这个意思。可徒儿愚钝,总是解不透。”

    王安石叹了口气,道:“哎,你还是于此道差了些啊。无论是秦淮河,还是什么河,无论是西湖六月,还是大漠孤烟,在木大人心里,都是一样的了。这种境界,恐怕你是永远也达不到了。呵呵,莫说是你,就算是……”

    说到这里,王安石一顿,道:“就算是他们理学的周濂溪或是二程,也没法达到这个境界。”